今天已经是七月半了,一大早,三狗妈就起床了,三狗爹也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看看田里的水,会不会干,得要早点起床去看看。

    一直到日上三竿的,明月家、三狗家都没有等到三狗的出现;下午,三狗妈心里慌慌的难受,就请三狗奶奶来下厨,做出了几个菜样,摆在桌子上,点上香,祭请祖先。

    七月半在外地人说成是“鬼节”,在这里却是“祖先节”,没有鬼节的恐怖,多了一份虔诚和敬意,这一天,逝去的祖先是可以在白天走来走去的。

    所以,各家各户都要做上一桌子好菜,摆上好酒,点上香火,请远方的祖先来吃点东西。

    特别是那些客死异乡的祖先,没有了祖坟的归宿和保障,在那边的世界,肯定是过得很艰难,平时,子孙们顾不上,今天,就务必前来吃上一餐,和其他的祖先一起叙叙旧什么的,末了,领一些纸钱去,也算是给子孙一个尽孝的机会。

    “饭桌上有菜有酒,也有“门栓”、油饼油果等,酒,尽管喝,菜,多点吃,要吃饱,吃不完的门栓啥的,还可以带点在路上当干粮吃。”

    三狗爹点上香,三狗奶奶也叫上全家都来,全都拜了祖先,请祖先吃好喝好;三狗妈嘴里默默的跟桌上的祖先说着话,末了,也不忘三狗,请祖先保佑三狗能平平安安的回家。

    看着傍晚里的纸钱香灰在空中飘扬而去,三狗妈不由得泪眼满面:“求求祖先你们了,让三狗早点回家吧,千万,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晚饭,三狗奶奶热了下午祭请祖先的菜肴,四狗和春花吃的很开心,毕竟是有荤有素的,小孩子家家的,那里知道大人们的心事沉沉。

    三狗妈都难受的吃不下饭了,三狗爹也只是吃了一点点,就离开桌子,一个人去默默的抽旱烟去了,这烟里雾里的,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如何。

    而在明月家,明月已经是午饭晚饭都没有吃了,心里咒骂着三狗,硬挺挺的直躺在床上,不说话,只是流眼泪。

    旁边的明月妈看的心疼,却也无法去安慰女儿,不由得自责无比,这,难道是自己的报应了吗?没想到,女儿又走了一条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路。

    一模一样的开头,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过程?什么样的结局?不管怎么样,希望女儿能挺过这个坎,能过去这一关,这个时候,做妈的,真的一点都帮不上啊。

    想想,三狗这孩子,也不至于啊,打从小,嘴巴就很实在的,几乎没有骗过她,对明月,那更是了。

    应该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的;难道?难道,是三狗有什么难处?或是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才会食言的。

    唉,再往深里的,就不敢再去想了,想想也不至于,三狗的命是很硬的,前头夭折了两个哥哥大狗二狗,他爸还敢继续给他取名三狗,居然没有半点事,壮实壮实的长大了。

    前几年为了就明月,差点和那头大狼死在深水潭子里,也活了过来,所以,三狗是不会有事的,他的命是很硬的。

    连算命先生都说过,还不止一个算命先生说的,每次问,几个算命的都说这孩子,命太硬了,命里注定很多次的劫难,都会逃过去的,命苦是苦点,但没事,放心。

    以前,从来对这些算命的话不怎么当真,现在想想,也真是希望三狗能像算命人嘴里说得一样,能渡过各个劫难,和明月终成眷属。

    希望如此吧……

    第二天一大早,明月妈赶紧去找三狗妈商量,一是明月还不下床吃饭,二是三狗还有没有什么口信?

    昨晚三狗妈也去劝过明月,没用;现在也没有三狗的口信消息的,三狗妈自己都急得晕头转向的。

    “要不要去德富娘(村里的算命半仙)问问?”明月妈想起昨晚想到的事情,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三狗妈一口应承下来,两人马上跟家里交代了几句,一起去村后头的德富娘家走去。德富娘是方圆几个乡村里很厉害的神婆。

    什么个厉害法,说是精通“观亡”大法,就是能“召唤死去的亲人灵魂”回来说话;还有就是能算活人的运程,只是话语很少,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很多只说个大概,你自己参悟。

    到了德富娘家,都是本村的老熟人,没什么客套话,三狗妈她们连泡好的茶都没端,就跟德富娘说了三狗突然没有了音讯的事情。

    六十多岁、瘦巴巴黑黝黝的德富娘把她们俩请进了一边的厢房,厢房内没什么光,很暗,只有朝南墙上有一个小窗户,透进点光。

    德富娘还这个唯一透光的小窗子给关上了,室内更加黑暗;德富娘在厢房里神案前挂了一块黑布幔,拿出几条画满符咒的黄色布幔分挂两旁。

    德富娘在神案后坐定,叫三狗妈和明月妈一起站在自己身后,叮嘱她们盯准黑布幔看,无论见到什么意外什么情景都不可出声。

    德富娘开始作法,闭上眼睛嘴里喃喃自语,声音抑扬有致,词句粗鄙不文,好像半方言半官话的,听不太出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德富娘呵欠连天,突然头一歪,鼾声大起,完全睡着了,好久不动,三狗妈她们忍住不去叫唤她。

    再过一会,德富娘突然坐起,挺直背后,嘴巴开始发出一些声音,接着全身发抖,汗流满脸,嘴巴更是不知道在说什么话,完全听不懂,但感觉不像是临时编的,好像一个外地人在说自己家乡的土话。

    越说越快,越说越多,直听得让人发毛,刚开始像是跟某个人在对话,后来像是跟很多人在说话,最后,好像是自言自语的毫不停顿的一直说下去。

    突然,德富娘嘴巴一闭,没有任何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醒来,感觉身体很虚弱的样子,身子发软,要三狗妈她们拉着扶起来。

    再次坐定后,连喝了好几大口水,德富娘才缓过神来,看着三狗妈期盼的眼神,缓缓说道:“三狗这孩子,这次遇上大难了。”

    “什么难?能不能想办法解除?”,三狗妈紧张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急不可耐的问德富娘。

    “什么难?九死一生的大难啊。”……“解除?我哪有这个大本事啊,就要看他自己的命硬不硬,能不能闯过这些关,不止是一关啊?难,实在是太难了。”

    “那三狗现在还在哪里?德富娘,你能不能给我们指条路?”明月妈问到。

    “……”德富娘低头,很久不说话,最后用手对着江山廿八都方向一指:“你们顺着这方向去找吧,兴许还能找到他。”

    说完,德富娘任凭三狗妈她们再问什么,都不回答了,最后索性起身赶客出门。末了,说:

    “今天的钱就不收你们的了,你们也赶紧去找人,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走出门外,三狗妈心里凉了半截,德富娘是很少不收人家钱的,来人富的就多收一点,穷的就少收一点,哪怕象征性的一两个铜角子,都是要收的。

    不收人家钱的,基本上是那家要出大事了,或是出惨事了,这多少年来,都一一应验了。

    回家路上,三狗妈的腿越走越软,最后都快迈不开步子走了,还好有明月妈搀着,算是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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