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女人的耐压能力要胜过男人,仿佛生来不怕被压,这一点凡是男人都懂。

    此刻马车厢里的情景就诠释了这个命题,白胜压在耶律骨欲的身上,耶律骨欲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堪忍受的,反而跟白胜有说有笑地聊起天来。

    相比韦贤达,白胜简直就是世间最好的男人,挨了咬都不带生气的。

    缘分只说是她接受白胜的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则是,反正都活不长了,既然悲痛欲绝也是死,快快乐乐也是死,何不在最后的时光里开心一些?

    此时她的双手已经能够活动,她发现其实一开始她的双臂上面就没有多少沙子覆盖。只是被白胜压住了而已。

    她先是一点一点的把埋在两人身上的沙子拨到了一旁,将两个人的身体从沙堆里剥离出来。然后再去沙子里寻找唯一的水囊和那些包在纸里的点心。

    车厢里的沙子并不多,白胜背着的那块冲浪板卡在了马车厢外,代替了原有的车厢门,挡住了沙子从平行的方向上倾入。

    在被方金芝拖拽的过程里,捆绑他和冲浪板的绳索已经被高速的摩擦磨得差不多快断了,所以在他进门时冲浪板与他的身体分离开来。

    虽然车厢里并没有积满沙子,但是同时也没有任何光线,因为整个车厢都被沙尘暴席卷而来的沙子埋没了,谁也不知道这车厢上面盖了多厚的沙子。

    白胜有些奇怪的是这车厢里的空气为何始终不减,他原本担心由于空气不足导致耶律骨欲窒息而死,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用口鼻呼吸,而是以红拳心法的呼吸方式,用皮肤去呼吸。

    但即便是用皮肤去呼吸,难道吸入的不是氧气,呼出的不是二氧化碳么?只要是这样,那么这车厢里的空气就应该逐步减少,他和耶律骨欲就必定窒息而亡。

    但事实是一天一夜过去了,两个人都还活的好好的。他有些搞不明白了。

    耶律骨欲一边寻找水囊和点心,一边与白胜聊起了战争上的事情,“你真的投降西夏了么?据我所知,历朝历代的英雄都是宁死不降的,你……你本来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这本来就是一个美女爱英雄的时代,尤其是耶律骨欲这样的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更是不求别的,只求能嫁给一个英雄做妻子,而即便是赵楷在她心目中也算不得英雄,只是一个故交罢了。

    被耶律骨欲这样一个美女认作是英雄,自然是每一个男人的骄傲,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面说出来,就更是令白胜怦然心动。

    但是这“本来”二字却意味着现在的白胜在她的心中已经不再是英雄了,英雄没有投降的。

    白胜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怎样跟耶律骨欲这样一个异国美女去解释,难道要把他的计谋都说出来么?

    假投降固然不算可耻,可是他的一系列计策满满的都是阴谋,这种事情,跟韦贤妃那样的女人去说定能获得对方的拍手称赞,但是跟耶律骨欲去说却很不合适,教坏孩子。

    “不是英雄就不是英雄吧,当英雄就是活受罪。”他只能给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敷衍过去。

    不料耶律骨欲却道:“不管你是不是英雄,总是救过我一命的,有缘跟你死在一起,也不枉活了这一生。”

    这话说得白胜感动无比,虽然他知道他和耶律骨欲基本上死不了。

    只要空气足够他就定然死不了,只要他死不了耶律骨欲也就死不了,但是他一向不喜欢提前夸口拍胸脯,他比较喜欢先做成了再说。

    “你喝点水,我再喂你吃块点心,这西夏的点心不怎么好吃,但总算是食物。”耶律骨欲自己不喝也不吃,首先考虑的是让白胜饮食。

    白胜婉拒道:“还是你留着用吧,我渴不死也饿不死的。”

    在耶律骨欲的再三坚持下,他不得不喝了一口水,吃了一块点心,等他吃过喝过,耶律骨欲才满意地自己喝了一口水,系紧水囊的袋口时,红着脸说道:“这水不能多喝,不然都没地方尿尿。”

    黑暗总是能够遮掩人类的羞耻心,这就是为何古时候的夫妻总喜欢吹了烛火啪啪啪并且将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后世。

    白胜看得见耶律骨欲的羞红,却只作不知,这女子毫不嫌弃地用他嘴对嘴喝过的水囊喝水,就足以令他感动。

    放下水囊和点心,耶律骨欲捧起了白胜的脸,在他的脸上抚摸,“我咬的是这里吗?你真是的,怎么不躲?哦对了,你动不了……”

    “别动!”白胜突然说了一句,吓了耶律骨欲一跳,“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动?很疼吗?”

    “不是,你小点声说话,车厢上面有人!”

    白胜的听力超出耶律骨欲不知几倍,他听得见头顶的正上方有声音发出。

    那是人挖沙子的声音,还有伴随着那人的抱怨和咒骂,“他奶奶的耶律骨欲,死也要带着点心一起死,害得老子还得挖,等老子挖出你来,就是死了老子也要快活快活……”

    “上面是韦贤达?”

    “对啊,他不是你军中的监军么?”

    出于羞耻心,耶律骨欲没有把韦贤达干得那些事情告诉白胜,她本以为韦贤达也被沙尘暴活埋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来挖沙子。

    白胜听得没错,上面一边挖沙子一边骂人的、的确是韦贤达。

    他是亲眼看见沙尘暴把两丈之外的马车厢一点一点覆盖埋没的,而他在原地则始终在“拔高”,怎么叫拔高呢?就是每当沙尘暴卷积的沙土埋过了他的小腿时,他就抽出小腿来将脚下的沙子抹平。

    这样他就如同水涨船高的道理一样,始终没有被沙子埋掉。

    这一场沙尘暴过后,这片流沙域的海拔提高了一丈还多,也就是说在原本沙丘的基础上,又堆上了厚达一丈有余的沙层。

    这个年代里的人们不知道的是,所谓流沙域,其实就是地下水的水位增高,将沙漠地表的砂层浸透蓄满,因此形成了如同水泽一样的特殊沙漠地带。

    而沙尘暴恰恰是改变这种流沙地貌的自然现象,大规模的沙尘暴经过,这片流沙域就再也不是流沙域了,地下水位不可能无限度的升高,否则就会出现喷泉了。

    韦贤达当然不知道这个道理,在沙尘暴过后,他本来都可以任意离去,东南西北随意而行了,但是他偏偏不敢,就这么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但是留在原地需要吃饭啊,他手头上只有耶律骨欲给他的一袋水,后来耶律骨欲扔给他的一些点心已经吃光了,所以他根据记忆试着往马车厢的方向上爬,想要把马车厢挖出来。

    他觉得只要爬到了马车厢的正上方,就再也不会出现陷落的问题。

    若不是沙尘暴在平地上又添了一丈多高的沙子,那么这两丈的距离他也不敢爬。

    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爬行两丈都没有出现陷落的情况,这让他欣喜若狂,想象着进入车厢后遮风挡雨的生活,或许还能在耶律骨欲的尸体上过一过瘾。

    他带着无限遐想,用他的随身佩剑奋力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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