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于致远提起东方礼,于是赵然问:“你知道礼师兄是西堂堂主?”
    于致远点头:“此事也没什么隐秘可言,他自西夏卧底二十年而归,就被三清阁重用,西堂又设在我玉皇阁,礼师兄如今已经炼师境的高修,他不任西堂堂主,怕是也没别人能担任了吧?”
    赵然道:“此言有理,那咱们现在就去拜见礼师兄。”
    赵然和于致远两人联袂而至混元顶第五峰下,赵然打了个飞符进去,不久后接到东方礼的回复,于是向于致远道:“此地非常人所能擅入,委屈师兄在外等候我的消息。”
    于致远答应了,便在岸边等候,目送赵然登上一条小船,顺着槐溪上溯,不久便消失在山势的拐角处。
    赵然登上长亭,见了东方礼,于是道:“礼师兄,你这位西堂堂主倒是坐得很稳嘛。话说怎么没见到敬师兄?他还没回来么?”
    东方礼甩给赵然一根鱼竿:“一起钓鱼?坐得稳不稳的,是什么意思?你敬师兄在外云游,说是来不及回山,这次就不参加楚师叔和七姑的双修仪典了。”
    赵然道:“原来如此……那什么,鱼我就不钓了,只跟你说件事。你任西堂堂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吧?这样真的好吗?”
    东方礼笑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到了这个位置,再想保密是不大可能的了。譬如佛门金针堂,几个长老姓甚名谁,咱们这边同样一清二楚。反而是你们这些人,才真正是列在机密之内的。”
    “那礼师兄下山时还要多多谨慎啊,像上次去大小金川的事情,以后还是尽量少做才好。”
    “我每次离山都写好遗书的,一旦事有不谐,就自爆经脉。”
    赵然沉默片刻,道:“原来如此……那金波会所的事情,有没有泄露出去?”
    “咱们这头肯定没有泄露出去,但……我总感觉差不多了,局面做得太大,几乎四处漏风,成安的暴露,不过是时间问题。只不过西夏那边,似乎很多人在帮忙遮掩,哈哈,说起来当真好笑。”
    赵然担忧道:“礼师兄,那成安怎么办?要不还是让他回来吧?”
    闻言,东方礼叹了口气:“回不来了。”
    “怎么了?”
    “成安说,他提及过几次,想要回大明探望家人,但高衙内等人都不同意,坚持让他把家人接过去……天马台寺和迦蓝寺的几位高僧对此不置可否……”
    “那就是暴露了……”
    东方礼盯着槐溪中的游鱼,默然不语,良久后问道:“那么快就转过来找我,景致摩的事情想好了?”
    赵然点点头,道:“想好了,但我想的不是他疯还是不疯的问题,而是他疯魔的究竟。我有个想法,想和礼师兄交流交流。”
    “你说吧。”
    “这一年来,我常常反思,我们在当年张云兆一案的侦破上,似乎走入了误区。景致摩为何一提张云兆的死,就那么激动?以前听说他在潼川府紫阳宫为监院,但凡下面有人提到张云兆,他就会失态。后来在叶雪关的时候,他的失态我也是亲眼见过的,只是没往那方面想。在京城元福宫时,我与景致摩殿上对质,于是故意提了几次张云兆……”
    东方礼神情顿时凝重了:“当日在紫宸殿上,他是因你提及张云兆而失态?”
    赵然摇了摇头:“何止失态,简直是疯了。”
    东方礼缓缓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了几句,赵然告辞而出,乘上小舟,顺水而至溪边的木栈。
    于致远一直在苦苦等候,见了赵然,忙问:“赵师弟,怎么样了?”
    赵然宽慰道:“已经和礼师兄说了景致摩的事情,礼师兄答应,再抓紧查一查景致摩有没有旁的问题。我估摸着若是没有的话,三清阁或许就会考虑放人。”
    于致远松了口气,道:“那就太好了!景七我还是了解的,断不会有别的问题!多谢赵师弟了,走,师兄我请你喝酒!”
    当晚,于致远和赵然在玉皇阁畅饮叙旧,回顾了在无极院的点点滴滴,畅想着将来修行的日子,各自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赵然来到玉皇顶想要见张老道,等了大半天都没见到,求见通微显化大真人的修士太多,赵然根本排不上号。赵然此刻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在砚台方舟上直接跟张老道明言就好了,一时疏忽间便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当时在砚台方舟之上,因为顾及楚阳成听到,所以赵然自觉不太方便开口,谁知现在连面都见不上。
    赵然也无奈了,干脆直接给张老道发了个飞符:“大真人,你老人家太忙,还是要注意休息才好,我等了一天都没排上见您的队,可见您有多忙!我都有点担心您吃不住劲儿,千万要劳逸结合啊!”
    过不多时,张老道给赵然回了个信:“说得很是,老道去找龙阳道友了,后面的人不见了,你有事去云显台上找我。”
    当晚,赵然在蔡云深的引领下,上了后山云霄顶,登上云显台。
    茫茫云雾中立着个石台,也不知身在几许高,更不知脚下几许深,总之很有些身在云中的意思。
    蔡云深叮嘱了几句,让赵然别在云显台瞎跑,免得摔下去之后,便即离开了。赵然沿着台子向前,不一会儿就在云雾之中看见了对坐着的龙阳子和张老道。
    见了赵然后,张老道大笑:“臭小子,发个飞符也暗含讥讽之意,这世上怕是只有你敢这么对我老道!”
    赵然忙道:“大真人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真担心你老人家的身体,这种应酬的活,就不该是你老人家干的,忒俗!”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答应了替阳成和七姑做主,还就非得老道我亲自出面不可,否则旁人不给脸面,到时候百般作梗,甚至不来观礼,岂非好事办成了坏事?好了,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再不说就把你轰下去!”
    赵然看了一眼龙阳子,道:“大真人,我是来跟你叫屈的。龙阳祖师这回体恤我,专门替我修补损毁的阵盘、法袍、坛城,难道大真人就把我忘了?好歹这次围剿玄慈老和尚,我也算出了一分力吧……”
    “嘿!臭小子!给了你六道轮回图,给了你曼荼罗坛城,还把得来的金银器皿都给了你,那些东西怕不下十多万银子吧?最后我连老和尚的虹体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赵然睁大眼睛分辩:“大真人,一码归一码,你可不能混为一谈!这两件法宝是我协助攻破刷经寺得来的,与横断大山中的事可要区分清楚。至于虹体,那可是要去西夏搞事,弄不好我还有危险。”
    张老道抚着额头无奈道:“行了行了,这一天的吵得头疼,你这里又吵……那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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