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必多虑,虽不知他是什么来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人,不过好在他中了噬神之毒,噬神之毒无解,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郡主即便看他碍眼,也碍眼不了多久了。”藕色衣裙的婢女劝慰道。

    “不,噬神并不是无解。”南浔暖又抬脚踢起一圈水纹,低低一叹,“噬神以前确实是无解之毒,可是,自从药尊和光同尘降世后就不再是了,早在十七年前,我阿爹阿娘出事之时,还是小小少年的和光同尘便堪破了我南家的梓密,且研制出了噬神的解药,否则这些年哥哥也不会如此忌惮他了。”

    “药尊大人,确实是如神天降。”虽知南氏一门暗里并不十分待见和光同尘,藕色衣裙的婢女提及他时,还是难掩满口的称赞,以及满目的景仰。

    毕竟,那等风华绝世温润如玉的男子,即便立场不同,却也实在让人无法恶言相向恶语中伤。

    “我那日,留了个私心,没将此事告诉他们。”南浔暖微微惆怅,茫然,看着莲叶深处,低问,“我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是逸哥哥喜欢的,我该帮逸哥哥救他才是,可我就是不想救他。”

    “郡主,您不必自责,您这么做是对的,谁知道那个妖男在冷公子身侧安的什么心,说不定是想对冷公子不利,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是吗?”

    南浔暖喃喃,虽不想承认,可她心里到底是希望那个怡红公子能从她逸哥哥身边消失的。无论她如何忍耐,她终究还是起了恶毒的心思,她时常想着那个怡红公子要是死了就好了,如此,逸哥哥就是她的了。

    这样龌龊的心思,让南浔暖自己都鄙夷自己,却又控制不住这种卑鄙在心头肆意滋生和蔓延。

    “这世间只有郡主对冷公子是最好的,也只有郡主才配留在公子身边,郡主当年为公子做的一切,还千里迢迢为他来了城,公子岂会不懂?定是因青两城有别,郡主又从不敢表明心意,才一直耽搁了,如今有城主出面撮合,自是水到渠成天作之合。”

    “……”

    那边主仆二人还在切切私语,卿九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画心的脸色,画心面上并不见怒意,只是讥诮地牵起了唇角,微微抬起了下巴,天边余晖最后一丝阳光透过重重莲叶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又傲气又好看。

    画心听的意兴阑珊,了无意趣,不动声色地带着卿九影沿着石径原路返回。

    待走远了些,卿九影才小心翼翼地问,“师娘,你中毒了?”

    “嗯。”

    “听他们说快……”快死了。卿九影说不出口,只觉的心里堵的慌。

    “她们不是也说有人可解么?”画心微微垂首,勾唇一笑。

    “那师娘还不快去找那人将毒解了。”卿九影心急,语速也快了几分。

    “那人……”画心念及南浔暖的话,微微出神,问道,“你可知道和光同尘是什么人?”

    “和光同尘声名远扬,小九也只是耳闻,他是青城药派第一百三十八代传人,医术顶顶高明,又心怀慈悲,悬壶济世,因此深得民心,不仅是在青城,在全天下都是妇孺皆知,甚受拥戴。”

    “还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画心低声喃喃,那人血脉如此不凡,即便不想出人头地都难。

    卿九影连连附和,“嗯,师娘若是觉得身子不妥,大可去找他问诊求药,可比求神拜菩萨还管用。”

    “真有这么神奇?”画心哂笑,确实,似乎拜她这个废成渣自身都难保的神,还真没啥用处。

    “自然,不然怎么都说他是活佛转世,师娘若是不信,去一试便知。”

    “唔……”画心沉吟,“但愿他真如传闻那般有能耐。”如此她就不用回九幽了……

    卿九影见画心浅笑低喃,看起来并不似中毒将死,只道自己多心了,又好奇问道,“师娘,他们那么说你和师父,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画心哂然一笑,“朝思暮想百爪挠心的是她们,求而不得无可奈何的也是她们,要生气也应该是他们生气才对。”

    “话是这么说,可她们这般踩低师娘觊觎师父……”卿九影不知画心如何想,反正他听了是很生气的。

    “她们踩我么……”画心随手摘了朵新荷,轻轻嗅了嗅,低低笑道,“等你师父来了,自然会替我踩回去的。”

    画心自己都不知,不过一月光景,已经这般依赖书逸了,这事若是搁在一月以前,她老人家早就迫不及待神脚一抬,自己狠踩回去了。

    卿九影瞥见画心提到书逸时满脸幸福洋溢,又是替她高兴,又是满心艳羡。

    只是他那个师傅呀,入门已半月有余,还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是教导他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冷。

    可就因为书逸是那般高冷之人,所以对画心所施的恩宠才更让卿九影觉得艳羡。

    曲径幽长,一路静默。

    卿九影不知,画心说是不生气,也满脸堆着笑意,其实她心内早已百转千回,将南浔暖的话反复咀嚼,越细细琢磨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画心又想起那日书逸对南浔暖的与众不同,仿佛这二人之间,还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今日你怎知那二人在偷论你师父的?”画心敛了敛心神,不愿再去多想,随意扯了个话题解解闷。

    “小九倒不是知晓她们在议论师父,只是这戏文里时常写富家小姐与丫鬟坐在花下苦诉思春之事,本想让师娘听听乐趣儿,谁知她思的竟是师父。”卿九影悻悻道,怕画心不愉,又嬉笑着哄道,“谁让师娘眼光好,挑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估计这城,有一半的女子,明月下落花前,思的都是师父。”

    “是么?”画心一瓣一瓣摘着莲花,若有所思的问道,“一般戏文里是不是都会唱棒打鸳鸯的桥段?”

    “师娘真是聪慧,这才十几日,连戏文里的套路都听出来了,一出戏里若没有棒打鸳鸯,就怕这情路不够曲折,还怕这故事不够动人,”卿九影笑着打趣道。

    画心仿佛没听到般喃喃,“你说,我将会是那个被打散的鸳鸯,还是打散鸳鸯的棒子?”

    “……”

    卿九影默然。

    什么样的棒子才能打散无心居里那对铁鸳鸯?

    反正卿九影是不相信有的。

    最后一莲瓣摘落时,画心忽然想明白了,若不想做被打散的鸳鸯,就必须做个杀伐果断的铁棒,谁妄想靠近书逸,她就打谁,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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