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德道:“库柏,你的军需官可靠吗?还有,你买通了他,代价高吗?如果必须分给他一份的话,那么我想,还不如干掉汤姆杰克二人来的划算呢!”
    库柏道:“如果能轻而易举地干掉他们的话,我当然会选择这个简单的办法,但问题是,拉尔森失手了,他再也没有了把握去执行这项任务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找得到比拉尔森更为优秀的猎手。你总不至于让我派出军队,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攻打他安良堂的堂口吧?还有,我和我的军需官只是做了个交易,我放弃了追究他贪赃枉法的权利,换来他和我的合作关系,这不会影响到你们二位的利益,受损失的仅仅是我库柏一人。”
    库柏的军需官仗着上面有人,从来不把库柏放在眼中,只顾着自己吃独食。库柏甚是恼火,但碍于那军需官的背景后台,却也是无可奈何。但后来出现了一次很偶然的机会,让库柏抓住了那小子的小辫子。库柏很沉稳,在抓住那小子的小辫子后并没有直接发作,而是顺藤摸瓜,掌握了那小子更多的证据。在关键时刻,库柏向那小子摊了牌,要么跟他合作,要么就到军事法庭上把事情说清楚。
    那小子当然是选择了前者。
    但对库柏来说,这却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敲上那小子一笔不菲的竹杠。
    听到了库柏略带怨气的回应,埃斯顿和斯坦德再也无话可说,只能是压制住自己的想法,而对库柏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从上尉军衔退役的埃斯顿其战略格局和战术素养只能定格在上尉这一等级的水平上,而到了警察局之后,对付的尽是些个人犯罪,对那些个江湖帮派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因而,其战略格局及战术素养只有下降的份,绝无上升的可能。而斯坦德虽然贵为准将,但他的实权职位却是一级舰的舰长,军舰做为独立的作战单位,在海战中只是一个个体,很难有战略格局的体现,虽兼了个舰队副司令长官,但毕竟时日尚短,其战略格局已是有待于提高。
    而库柏则不同,身为一团之长,他很明白很清楚自己的战略目标是什么,需要用怎样的战术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来达到自己的战略目标。很显然,他们想达到的战略目标只是将货卖出去,把钱拿回来,这个战略目标绝对不包括干掉曹滨董彪二人。
    这就像是在战争中,本团接受的任务是攻下A高地,而在向A高地的进攻路线上守着了敌军的一个连,那么,做为指挥官就必须权衡利弊,是必须先击溃这个敌军连还是可以先绕过这个敌军连的防守。若是选择了前者,就很有可能被这个敌军连拖住了本团大部队,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拿下A高地,也就等于自己在战略上彻底失败。
    这个时候,完全可以派出同样的一个连来钳制敌军,而大部队则绕过该连的防守区域,直接向A高地发起攻击,待拿下了A高地之后,再折回头来收拾这个敌军连。
    A高地便是将货卖出去,把钱拿回来,而曹滨董彪二人,便是守在半道上的那个敌军连。
    库柏是一名优秀的军事指挥官,他当然会选择先拿下A高地然后在折回头收拾那个敌军连的战术,他甚至认为,等己方拿下了A高地之后,那个敌军连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可能根本不需要他再折回来收拾便会主动溃败。
    而埃斯顿和斯坦德二人显然没有库柏想的深想的远,更没有库柏想的那么细致,他们两个只是纠结于曹滨董彪二人对他们的敌视态度,认为不除掉此二人,他们便不会得到安宁,却全然忽视了战略目标的独立性以及完成战略目标的战术的重要性。
    不过,看到埃斯顿和斯坦德二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自己的观点,库柏也是颇为欣慰。刚好时间上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刻,于是库柏安排俱乐部为他们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吃喝之时,埃斯顿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手持刀叉,却呆若木鸡。
    库柏笑问道:“埃斯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舌头被自己咽到肚子里去了?”
    埃斯顿漠然摇头,忧虑道:“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叫鲍尔默的纽约买家,应该是比尔莱恩的部下,而咱们手上的这批货,原本就属于比尔莱恩。”
    斯坦德笑道:“那又能怎样?冤有头债有主,偷走他的货的人并不是我们。”
    库柏跟道:“斯坦德说的对,如果不是我们,这批货早已经化为了灰烬,因此,那鲍尔默不单不应该抱怨我们,恰恰相反,他应该感激我们才对。”
    埃斯顿摇了摇头,道:“我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提出的附加条件。”
    严格说,鲍尔默并非是比尔莱恩的部下,他跟比尔莱恩应该算作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只是在他们的合作过程中,一直以比尔莱恩为主导。
    当比尔莱恩准备接受汉斯的计划,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这场赌局当中的时候,鲍尔默并没有被纸面上的利益所冲昏了头脑。汉斯的计划听起来美妙无比,但他却缺乏对那东方神秘国度的了解,且坚定利益越大风险越大的原则,因而并没有投入到这场豪赌中来,只是象征性地拿出了五万美元参了小小的一股。
    五万美元虽然也是一笔巨款,但不至于令鲍尔默伤筋动骨,所以,当比尔莱恩生病住院随后又下落不明,他辛苦创建的鸦片商业帝国也随之崩塌之际,鲍尔默却幸存了下来。
    虽然得以幸存,但鲍尔默的日子并不好过。比尔莱恩为了这场豪赌,几乎把市场上能够搜刮到的货源全都搜刮了个一干二净,导致了他遭遇了组织尚在却无货可卖的尴尬境地,只能是花高价从别的渠道购进质量等级都略差于南美货的莫西可货。
    比尔莱恩从医院中消失,做为老搭档的鲍尔默随即便明白了这只老狐狸的招数,那时候,他认为以比尔莱恩的功力和实力,收拾一个来自于劣等民族的汉斯应该是轻松自如绰绰有余。可是他真的没想到,比尔莱恩竟然一去不复还,紧接着便得到了金山方面传来的消息,说金山警方查获了史上最大一件鸦片走私案。
    看到了案件所涉及到的走私鸦片的数量,鲍尔默动起了心思。他判断到比尔莱恩应该是折在了金山,而那个汉斯,应该仍旧周旋与金山各方势力,因为他很清楚,比尔莱恩为这场豪赌搜刮来的货源绝不是两百吨,而是骇人听闻的两千吨。鲍尔默动的心思则是前去金山,找到汉斯,暗中支持他夺回那剩下的一千八百吨货物的掌控权。且无需太多回报,只要汉斯能分给他两成的货物便已经足够让他接替比尔莱恩而成为纽约最有实力的鸦片商。
    只可惜,那汉斯在金山藏得太深了。自己这边虽然不断地通过特殊手段向汉斯透露了一些信息,但汉斯似乎都没能捕捉到,或者,那汉斯根本没打算跟他合作。
    失望中,鲍尔默带着手下返回了纽约,之后,又亲自去了趟南美,借着之前和比尔莱恩合作的基础,争取到了一些货源。可是,南美那边的存货也已经被比尔莱恩搜刮了个一干二净,而新货,则要等到来年的四五月份。
    从南美归来的第三天,鲍尔默收到了一封电报,电报来自于金山,却不是他留在金山的眼线发来的情报。看到了电报内容,鲍尔默内心中泛起了一阵狂喜。两百吨的优质货源足以令他登上事业的高峰,而且,对那发来电报的人,鲍尔默也是颇为了解,再加上他清楚知晓这两百吨货的来龙去脉,因而他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个圈套骗局。
    在准备答复对方的时候,鲍尔默灵光闪现,构思出另一幅更加令人振奋的蓝图出来。
    比尔莱恩创建的鸦片商业帝国已经分崩离析成了十数支规模不一的团伙势力,鲍尔默有心将他们整合在一起,无奈于自己的威望尚且不足服众。而此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也知道了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金山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伙对那个汉斯固然是恨得咬牙,但没有人会认为汉斯能杀得了比尔莱恩,他们当年的首领,一定是栽在了金山安良堂的手上。
    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利用发来电报的斯坦德的力量铲平金山安良堂,为比尔莱恩报了仇雪了恨的话,那么,他必将成为昔日那帮弟兄们心中的英雄,届时,将他们整合在一起便有了基础可能。
    如果能够达到目标,那么,他势必会成为第二个比尔莱恩。
    一盎司十五美分的价格并不算高,他目前进的莫西可货都达到了一盎司十七八美分,而且对方还明确说了,可以在任何一个指定地方进行交易。刨去了运费,在刨去运输中的风险,这样算下来,这批货的进价要比现有渠道便宜了三成以上,因而,在安排代表准备前往金山的时候,鲍尔默调整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对方能够按他的意思顺利铲除了金山安良堂的话,那么他愿意将收购价抬高到十八美分一盎司的价位上来。
    为了能彰显出自己的诚意和重视,鲍尔默想到的最合适的代表人选便是他的亲儿子,康利鲍尔默。康利年轻,尚不足而立之年,但他却极为沉稳,性格上比起那些四十岁的男人都要稳重,而且,其心思颇为缜密,有时候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康利默不作声听完了父亲的整个构思,再沉吟了片刻,终于做出了自己的评判:“这是一个很棒的计划,但中间还是存在几个问题,最首要的一点便是资金。且不按一盎司十八美分的价格来计算,就按一盎司十五美分来计算,我们要是想吃下这两百吨的货,就至少要准备一百万的资金,可现实却是我们的账上,连一半都不够。”
    鲍尔默道:“这并不是问题,等我们和他们达成了交易,我可以将这批货预售出去一部分,不光是咱们缺货,莱恩先生的那些老部下同样缺货。”
    康利点了点头,道:“很好,资金的问题既然能够解决,那么就不再是一个问题,我收回我刚才的质疑,但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却不是那么地好解决。”
    鲍尔默道:“你是想说货物运到纽约后的存储问题吗?”
    康利耸了下肩,道:“既然你打算将这批货预售出去一部分的话,那么,存储问题也不是一个大问题,我想说的是,如果他们接受了我们提出的附加条件,但很可惜,他们行动失败了,那么,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批货被别人拿走或是化成了灰烬。”
    鲍尔默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康利所提到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他没有考虑到的。他知晓斯坦德的军方背景,而且十多年前曾经跟斯坦德有过一次合作,那时候的斯坦德便已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名上尉。十多年过去了,鲍尔默相信,斯坦德在军中的地位至少要上了两个台阶,所以,他坚信,只要是斯坦德下定了决心,便一定能够拿出足够的实力来铲平金山安良堂。因而,在他的决策中,交易的前提条件是斯坦德必须先铲平了安良堂。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策,鲍尔默的目的只是想将斯坦德的潜能给逼出来。但是,他却忽略了世事无绝对的道理,万一那斯坦德失败了,自己必然会落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结果,甚至还有可能陷入泥潭而无法自拔。
    “提醒的好,康利,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欣慰,但我更想听到你的解决办法。”怔过之后,鲍尔默露出了笑容,他想借此机会来考验一下康利的能力。
    康利淡淡一笑,道:“我的意见是将交易价格压低到一盎司十二美分,不带有任何附加条件,当然,我们会向他提出铲平金山安良堂的要求,他们若是完成了,那么,我们可以将最终结算价格提高到一盎司十八美分。父亲,一盎司上涨六美分,对两百吨的货来说,其总价要超过四十万美元,我想,那位伟大的军官一定会为了这额外的四十万美元而倾尽全力,而我们却是稳赚不赔。”
    鲍尔默的神情从欣慰不觉间转变成了赞赏,他微微颔首,道:“我接受你的建议,康利,还有什么问题吗?一并说出来。”
    康利道:“我并不赞同你要整合比尔莱恩旧部的想法,铲除金山安良堂,提高父亲你的威望,这一点非常好。但是,再往下走,想利用这份功劳来整合比尔莱恩旧部的话,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即便整合成功了,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比尔莱恩能控制住他的那些部下,依靠的是他稳定的货源,而你却不具备这样的资源条件,因此,你不可能真正控制了他们。而他们,一旦惹了麻烦,势必来找你擦屁股,你只会更加劳苦,却多不了多少实际上的好处。”
    话听起来不那么顺耳,但其中的道理却是显而易见,鲍尔默在心中感慨着自己儿子的成熟,但在脸上也不过就是微微一笑:“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呢?”
    康利沉吟了片刻,道:“如果那位伟大的军官先生无法赚到一盎司六美分的激励的话,那么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但如果他做到了,我认为,对父亲来说,最有利的事情是将威望转换成实利。”
    稳!
    鲍尔默对康利的评价只有这么一个字,但对于本身所处的行当来说,稳,才是最终要的。
    海伦鲍威尔搬回了报社的单身宿舍。
    宿舍没有火炉,自然是寒冷潮湿,窗户框早就变了形状,虽然关紧了,但却有些漏风,吹在身上,更是让人感觉到冰冷难耐。海伦没有心思去上班,孤零零一个人躺在了宿舍的单身床上,她想睡上一会,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曹滨的音容相貌来。
    海伦无奈,只得睁开眼来。
    但睁开了眼,看到了宿舍中的陈设,海伦却禁不住跟她在安良堂的那间卧房作对比。在这之前,海伦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闻记者的事业当中,根本顾不上照顾好自己,在生活上是能将就便将就,能省略就省略,以至于自己的宿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女人的寝室。而在安良堂,曹滨却为她置办了好多好多女人的生活用品,虽然那些用品并不是曹滨亲自购置的,但毕竟是他安排给周嫂的。
    海伦坐到了书桌前,桌面上的混乱不堪登时让她产生了烦躁的情绪,她一时情绪失控,伸出胳膊,将桌面的杂七杂八全都扒拉到了地上。随着一阵杂乱声响起,海伦愣了片刻,然后伏在了桌面上,双肩剧烈地抽搐起来。
    从学校毕业做了一名记者,到今天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刚进入报社,被同事嗤笑没有专业素养的时候,海伦没有哭。有了独立采访权,被采访对象所辱骂的时候,海伦没有哭。为了能揭露犯罪事实,海伦深入到罪犯窝点被涉嫌犯罪者用枪指住了头的时候,海伦仍旧没有哭。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钢铁一般的意志,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笑着面对任何困难,可是,在这一刻,在这种微不足道的感情挫折面前,海伦却哭了。
    哭的形式有很多,可以嚎啕大哭,可以嘤嘤抽咽,总归是要发出声来才能够将情绪宣泄出来。但海伦却是在无声地抽恸着,无声说明她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抽恸表明了她的情绪已然崩溃,这是一种无奈的悲伤,是一种充满了悔恨的悲伤。
    年过三十的海伦不可能没爱过。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海伦也年轻过,也曾有过花一般的年纪,她暗恋过某个男孩,她也曾被某个男孩伤到了心,但那时候,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摔在地面上的闹钟仍旧在滴滴答答地走着,闹钟上的时针已经越过了正上方的位置,一早起来就没吃过东西的海伦终于感觉到了腹中的饥饿,可是,她却是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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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笃,笃。”
    门口出传来了敲门声。
    海伦不想搭理,此刻,她谁都不想见到。
    “笃,笃,笃。”
    门外的人并没有放弃。
    海伦犹豫了一下,或许是报社的同事前来找她,可是,心中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吼了起来:“让那该死的工作见鬼去吧!你需要的是爱,是生活!”
    那声音很陌生吗?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声音啊!
    爱?生活?
    似乎唾手可得,但当伸出手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原来是遥不可及。
    “海伦,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要将门撞开了!”门外传来了熟悉的男人的浑厚声音。
    是杰克?
    真的是杰克!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海伦陡然间来了精神,她连忙清了嗓子,尽量保持了正常的嗓音,回应道:“是杰克吗?”
    董彪在门外应道:“不是我还会是谁?还有谁该威胁说要撞开海伦大记者的房门?”
    海伦手忙脚乱地拢了下头发,又去了水盆架旁拿起了一条毛巾擦拭着脸颊,可整一个礼拜不在,那毛巾已近干透了,根本擦不净脸上的泪痕。“杰克,稍等一会啊,我,我刚从床上起来。”
    水盆中没有一滴水,而旁边的水瓶中亦是倒不出一滴水来,海伦焦急地四下张望,当她看到了窗户的时候,终于想到了办法。推开窗,海伦抓了把雪放在了毛巾上,再去擦拭脸颊,果然干净了许多。
    放下了毛巾,正准备去开门,海伦又看到了那一地的狼藉,再收拾肯定是来不及,海伦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过身为董彪开了房门。
    房门外,董彪冷的又是跺脚又是搓手,进了屋来,忍不住唠叨了一句:“这屋里怎么比外面还冷啊!”不等海伦作答,那董彪左右看了一眼,忍俊道:“我说,大记者啊,这就是你的寝室?这条件,能住人吗?”
    海伦面带愠色回敬道:“我不是人吗?我在这间房间中可是已经住了九年了。”
    “九年?”董彪冷哼了一声,刚想怼上一句,却看到了海伦脸上残留的泪痕:“你刚才哭了?”
    海伦嗔怒道:“哭怎么了?喜怒哀乐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你有限制我的权力么?”
    董彪赔笑道:“我哪敢限制大记者啊?万一你把捅到了报纸上,说我是大男子主意,不尊重妇女,那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就拿海伦来说,她在曹滨的面前,虽然也能做出落落大方的姿态,说起话来也是有板有眼,可无论如何却掩盖不住她内心中的那份拘谨。但是在跟董彪相处的时候,却是极其放松,就像是交往多年的朋友一般,有什么说什么,无需遮掩,更不必伪装。
    放松下来的海伦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笑容,她甩了甩头发,回敬董彪道:“你不觉得晚了么?你威胁我要撞开我的房门,嘲笑我的寝室不是人能住的,还要限制我的情感宣泄,杰克,你的罪状可是不少啊,你就等着上报纸吧。”
    董彪耸了下肩,笑道:“那我不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男人了么?可是,这样一来,就势必会影响到汤姆的名声,而你,迟早要嫁给汤姆的,所以,你的这种行为是搬起石头砸……”董彪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看到了海伦呆住了,且流出了两行热泪。“海伦,不带你这样的啊,你又不是演员,怎么能说哭就哭呢?”
    海伦用双手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苦笑摇头,道:“杰克,我当你是朋友,你可以不安慰我,但你却不能这样伤害我。”
    董彪笑道:“伤害你?我为什么要伤害你?我说了什么话伤害到你了?”
    海伦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你知道,我爱汤姆,可他并不爱我,所以,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董彪做出了一副无奈且委屈的神态出来,夸张道:“海伦,我来见你,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要是被汤姆知道了,他会打断我一条腿的。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关于汤姆的一个秘密,可是,你却不让我在你的面前提起他,哦,天哪,那好吧,我现在就回去好了。”说罢,董彪作势就要离去。
    海伦急忙叫道:“杰克,你站住!”
    董彪转过身来,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道:“怎么了?大记者,反悔了?”
    海伦轻蔑一笑,道:“我早晨出来的时候就没吃东西,现在很饿,而你又耽误了我这么多时间,你是不是应该发扬你的绅士风度,请我共进午餐呢?”
    董彪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在下非常荣幸。”
    跟曹滨聊完之后,没达到目的的董彪开着车偷偷溜出了堂口,怎奈路上均是厚厚的积雪,车子行在上面根本不敢提速,因而,熬到了临近中午,董彪才赶到了报社。在报社中,董彪没能找到海伦,于是,他施展开了他的忽悠大法,将海伦的一名同事给忽悠晕了,从而成功的套到了海伦的宿舍地址。
    不过,董彪也算来得及时,因为拖着行李的海伦虽然一早就离开了安良堂的堂口,但她却是步行回到的宿舍,因而,在宿舍中尚未哭个痛快,那董彪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开着速度跟步行差不多的车,董彪带着海伦找到了一家餐厅。
    餐厅的环境甚是优雅,非常适合情侣的约会,董彪环顾了一圈,尴尬笑道:“海伦,我带你来这种地方吃饭,若是被汤姆知道了,他一定会醋意大发,将我的另一条腿也得打断。”
    侍者将二人带到了靠窗的一张餐桌旁,董彪为海伦拉开了座椅,待海伦坐定后,又从侍者手中接过了菜单,递到了海伦的手上。
    海伦并没有打开菜单,直接点了一份牛排和一例蔬菜汤,并道:“有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董彪笑道:“那怎么能行呢?我第一次请大嫂吃法,要是如此寒酸的话,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海伦怔道:“你叫我什么?”
    董彪很是无辜道:“大嫂啊?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迟早都会嫁给汤姆,而汤姆是我的大哥,我当然要管你叫大嫂了!”
    海伦苦笑摇头,道:“杰克,求你了,别在那这件事跟我开玩笑了,行吗?”
    董彪正色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开玩笑了?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倔强如董彪,但凡他真心认定的事情,即便是十头牛也绝无可能将他拉回来。
    曹滨的软肋之说,看似道理十足,实则根本站不住脚。
    通过卡尔斯托克顿提供的线索,在经过曹滨的排查分析,早已经认定了军警勾结在一块盗走那批货的人便是埃斯顿、斯坦德和库柏三人。而反过来想,那三人既然动手杀了卡尔斯托克顿,并派出了杀手相对曹滨董彪直接下手,就说明对方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暴露了。只不过,他们仰仗着曹滨董彪一时半会找不到充分的证据而能够耐心地将这场游戏进行下去。
    这种格局下,对方只能有两种选择,一是保持目前的平衡状态,并尽可能地藏匿起各项证据,只要保证曹滨董彪无法获得证据,那么,他们便可以高枕无忧,继续逍遥自在。二便是再次派出杀手,对曹滨董彪实施暗杀,而且必须保证一击致命,不然的话,那杀手若是落到了曹滨董彪手上,也就相当于将证据拱手送出。
    因而,那些人肯定不会向海伦下手,除非,他们疯了。
    董彪能想明白的问题,那曹滨自然更不用多说,因而,再一早他们兄弟二人的相谈中,曹滨被逼到了墙角,这才想出了所谓的软肋之说。而董彪则铁了心要来找海伦谈一谈,替曹滨说出曹滨的真实心声,因而,他才没有跟曹滨继续纠缠下去,勉强认同了曹滨的所谓的软肋之说。
    “二十多年前,滨哥爱过一个女人。”点完了餐,侍者先为二人倒上了红酒,董彪端着酒杯,轻轻地摇晃着,向海伦说起了曹滨的故事:“那时候,滨哥才刚刚二十岁,他们爱的很深,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山崩地裂海啸袭来,也不会干扰到他们的耳鬓厮磨。可是,对一个江湖人来说,是不可能过上平静生活的。在一场江湖厮杀中,我们的对手毫不顾忌江湖规矩,竟然劫走了滨哥的爱人,并以她为人质,胁迫我们缴械投降。滨哥的爱人为了不拖累滨哥,挺起了胸膛撞上了敌人的尖刀。”
    海伦吃惊道:“那她……死了么?”
    董彪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红酒,然后继续摇晃,道:“那把尖刀刺中了滨哥爱人的心脏,她没能来得及跟滨哥说上最后一句话便咽了气,从那之后,滨哥便再也没有正眼瞧过其他的女人。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寻找到他的爱情了,但我却没有想到,当你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这一切居然全变了。海伦,你应该相信我,我和汤姆做了二十四的兄弟,我十八岁不到便跟着闯荡江湖,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汤姆,当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看着你的那种眼神的时候,我便完全清楚了,汤姆他对你动心了。”
    一抹红晕悄然飞上了海伦的脸颊,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不知趣的餐厅侍者所打搅,待侍者为二人上了第一道菜后,董彪却没给海伦说话的机会。
    “这一个礼拜,你住进了我们堂口,汤姆他虽然故意躲着不肯见你,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开心,甚至,快赶上我那第一个大嫂还活着的时候了。你应该理解他,他之所以要躲着不肯见你,只是因为他心中还有道坎没能过去。”董彪边说边用刀切下了一块肉,再用叉子叉住了,放进了口中,胡乱嚼了两下后便吞了下去,喝了口红酒,接着道:“虽然过去了二十年,可是他仍旧忘不了当初的爱人,他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感情,一个礼拜显然是不够的,像他这种人,要是不虚伪个一两月,哪里能对得起他那副光辉形象啊!”
    海伦默默地吃着头道菜,却趁着董彪不注意,偷偷地抿嘴笑了下。
    “今早你离开的时候,他就在书房中,他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哪怕是头天晚上睡得再怎么晚,第二天也一定是天一亮就起床,我们这些练功的人,是一天也不能把功夫给落下了,而早晨空气清新,是练功的最佳时间,所以,每天当你起床的时候,滨哥已经练完功回到了房间。所以,今天早晨,是我陪着他在书房中目送着你离开堂口的。”董彪吃起西餐来很像那么回事,食物切割的并不大,只是放进了嘴巴里后,却懒得咀嚼。
    海伦再偷笑了一下,随后抬起了脸来,盯住了董彪,斥道:“汤姆他不拦住我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不出来拦住我呢?”
    董彪笑道:“皑皑白雪中,一个落寞的绝色美女留下了两行孤寂的脚印,这场景是多么的凄美,我又怎么忍心打破这种意境呢?”
    海伦噗嗤笑道:“你是当着汤姆的面不敢这样做吧?”
    董彪做出了鄙视的神情,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责备我?是故意让我出丑么?”
    海伦刚刚开朗起来的神情突然间暗淡了下来,唏嘘道:“我真羡慕那个女人,能被汤姆爱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汤姆能这样待我的话,我宁愿现在也能有一把尖刀刺进我的胸膛。”
    董彪放下了酒杯,举起了餐刀,笑道:“尖刀是现成的哦!”
    海伦被逗笑了,借着用餐巾擦嘴掩盖了一下,道:“可惜你并不是汤姆的敌人。”
    西餐的头道菜只是开胃,分量并不足,董彪不过三五口便把菜吃完了,而海伦那边也吃了个差不多。餐厅的服务水平颇高,就在这二人刚放下刀叉时,侍者送上了午餐的主菜。
    董彪喝尽了杯中的红酒,又向侍者要了一杯。红酒虽然是醒过的,但董彪仍旧习惯性地端着酒杯摇晃着。“你拎着行李离去的时候,滨哥就站在书房的窗帘后,直到你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他才转过身来回答了我的问话。他跟我扯出了好多歪理来搪塞我或是反驳我,但是,有这么一句,他却默认了。”
    海伦带着幸福的笑意追问道:“你问了他什么问题?”
    董彪吃了口菜,喝了酒,道:“其实,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不过,你喜欢听,我也乐意再重复,海伦,你是汤姆在这二十年的漫长时间中唯一一个让他动了心的女人。”
    海伦娇羞地垂下头去。
    董彪接道:“他还跟我说了件事情,这一个礼拜,他有三次做了同一个梦,他梦见和你一起去了一个海岛,海岛上有着涓涓溪流,有着遍地的鲜花,唯一的不足便是那岛上除了你们两个之外,并无第三人。不过我想,这种遗憾不足最多也就是一两年,因为你们可以生下来一大堆小屁孩!”
    海伦嗔怒道:“杰克,你又在拿我说笑!”
    董彪收起了笑容,颇有些严肃道:“海伦,既然你不愿被我说笑,那么我就向你说些严肃的话题,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放弃,要主动进攻,我保证,那汤姆在你如潮水般的攻势下,绝对撑不过一周的时间。”
    海伦怔了下,皱起了眉头,道:“可是,我已经离开了,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再回去呢?你们堂口有那么多的兄弟,他们会笑话我的。”
    董彪笑了笑,道:“我既然来找你了,自然就会为你想到了办法。”
    海伦惊喜问道:“什么办法呢?”
    董彪道:“采访!你是记者,有权力采访任何一个人。我们可以约好时间,我把你带进汤姆的书房,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海伦却摇了摇头,道:“不好,万一他生气了,会责罚你的。”
    董彪笑道:“你担心个什么呀!就他那种虚伪的样子,即便生气,那也是装出来做做样子的,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哪里还会顾得上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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