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明白自己所想的都还只是猜测而已,在这硕大的北京城中没人能给自己答案,而自己也不能把心中的秘密向旁人述说,毕竟谁也不会相信。

    但万事皆有例外,和儿子们一样,赵祯在北京城中也是经常私服游历的,遇到的奇人异事也不在少数,当然大多也没有那么神奇,不过赵祯还真是遇到了一个看不透的人。

    此人名叫张从质,虽然是个穷苦书生,可从他的名字上看却也应该不凡,最少也是个诗书之家的子弟,现在依然是落魄了些,但在东京城中祖宅还是有的,于是便也在北京城中有了房产。

    赵祯在灯市街的香远楼买了两只烤鸭,又从曹婆婆家买了几块肉饼和酥饼,皆用纸包绳提,亲自拿着。

    前去拜会“友人”总不能空手,何况这张从质家中还有老母,生活虽然过得去也不算殷实,他本人也只不过是个教书为生的先生,现在的私塾蒙学受到官学很大的冲击和影响,多半也算不得好过。

    前往张从质家的路算不得好走,北京城多用水泥铺路,好一点的人家甚至是在砖石之上用的水泥,在他们看来这比沙石更加的稳固,赵祯觉得这是一种资源浪费,相当于把墙铺在了路上。

    而张从质的家算得上是东城最为贫苦的人家,从未有一家向他家那样,连门口的门当石鼓破损了都舍不得请人修补一下,这东西可不只是为了辟邪之用,更是门楣的象征,能用的了门当的人家地位可都不低嘞!

    从这门当上赵祯便知道张从质不打算结婚,大户人家财不外露,一般很难打听到财产情况,儿女定亲之前,一般都暗暗派人到对方家的门前看一看,通过“门当”上雕刻的纹饰,就能了解对方家所从事的行当,越是精美的门当越说明家中富裕。

    但像张从质家的这种门当……谁会看上他?!即便是在东城有一套宅子又如何?总不能守着一座宅子过活下去吧?!最少也该有个正经的差事,这张从质名声不显,即便是个蒙学的先生也没多少人去他的蒙学嘞!

    赵祯和他相识还是在一次无意中的闲逛,当日张从质正在对孩子们讲课,但……并非是不好,而是太深奥,以至于对孩子们来说根本就无法理解,但他自己却在上面讲的津津有味,直到赵祯夺门而入指着他一顿破口大骂,才算让他醒悟。

    从那以后他便与赵祯为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和知识对孩子们讲不通,但赵祯却能轻松理解,并且和他讨论,而赵祯又能把圣人经典通俗易懂的讲给孩子们听……

    这友情也算是缘分,双方之间互相也是有所帮助,赵祯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他常常劝慰自己,若是不去帮张从质,这小子一定会耽误许多孩子的学业,虽然他的私塾也没多少人……

    谁能想象得出,当今天子居然跑到一个私塾去帮人授课,这要传出去定然让人把眼珠子都登出来。

    手中是从宫中顺出来的书本,赵祯自认为自己教授蒙学是没问题的,但谁知相比宫中的那些师傅,还是相差甚远,于是便顺了这些带有批注的书本出来,也好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只不过赵祯觉得自己今天带着这些吃的东西来是个错误,张从质和一帮孩子风卷残云之下消灭了一只硕大的烤鸭,赵祯望着一群油乎乎的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至于那些肉饼,酥饼之类的也是消失大半。

    张从质死活不再动那剩下的烤鸭,显然他是要把这只烤鸭留着回去孝敬老母。

    用袖口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张从质憨笑道:“这次便让兄长见笑了,一时兴起食过大半,兄长不该把这吃食带来私塾,直接去我宅邸便好,这么多孩子,不够分嘞!”

    这什么脑子?!赵祯郁闷的望着张从质,也不知刚刚是谁吃的那么开心,随即便发现张从质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狡黠,显然这货是说自己带的东西少了!!

    无奈的苦笑,赵祯指着张从质的脸一顿数落:“你这厮……端是个泼皮!”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兄长这次来又是有何事相求?从质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矣…………”

    赵祯一时语塞,这小子确实聪明,最少他能把自己此行是有目的而来看出来,并且好不在乎的与自己吃喝,潇洒随意的模样不知该说他是个怪人,痴人,还是该说他是个潇洒惬意之人……

    赵祯苦笑着望着张从质:“你倒是个精明人,既然如此还不另寻净室,你我也好深交一二?!”

    张从质转身望向赵祯道:“说来奇怪,自从我与你相识之后,便隔三差五的收到坊间小吏的贴补,要是在原先可没有这些好处嘞!你莫不是个官身!嗯瞧你这打扮也是个大官嘞!”

    赵祯好笑的望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问到:“你是从何处看出我是个大官的?你瞧见大官穿的如此寒酸?”

    张从质怪叫道:“你穿的还寒酸?!莫不是欺辱我不识体面之家,虽然你穿的是一般的绸缎,也堪堪是个文人的打扮,但这绸缎虽然不是顶好,却也是蜀锦中的飘云,这种绸缎虽然不识蜀锦中顶好的,却比一般的蜀锦更加珍贵。

    因大步而动形似飞云而的名,一般人家花钱也买不到!”

    赵祯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佯怒的反驳道:“你有如此眼见怎可能是一般的破落户?!”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间又哈哈大笑冰释前嫌,大家都是瞒着对方,有什么必要揭穿了底细,这时候更没必要生气什么。

    张从质眼中都笑出了泪水:“兄长端是有趣之人,若是能帮我,便给这私塾的子弟转去别处,莫要被我耽误了才好!我这没用的人怎能帮助这些孩子出人头地,甚至连圣人之言都讲不清楚嘞!”

    赵祯摇头道:“帮你倒是简单的很,只不过你自己并非帮助不了别人,现在为兄便需要你帮忙嘞!切莫说出无能为力之举,此前你所说的都护府一事,便对为兄大有帮助嘞!”

    张从质惊讶的望着赵祯道:“果真如此?!”

    赵祯微微一礼:“不敢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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