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怂恿着刘自贵,让他细心留意,能出得起三两银子的人家可不多。

    可别随随便便给了出去,平白便宜别人。

    他没见过银子,光是想象那三千枚铜钱,好几串扛肩上,必定是沉甸甸的极为诱人。

    刘自贵当然是心动的,正思索着先去探探秦楚楚的底,傍晚时候就有人偷偷摸摸找上了他。

    来人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媒婆,名叫李秀云,她的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加上肥头大耳的,人都唤她肥云。

    这李秀云自称在她手中无媒不成,实际上确实能说会道,靠着那一张嘴蒙骗了不知多少人,牛屎都能夸成一朵花!

    她巴巴的找上来,当然是无利不往的,看中的就是刘自贵家的秦楚楚。

    “哎哟~刘大家的,下地回来了呢?”

    刘自贵回过头,“肥云?你这婆娘找我什么事?”

    “你肯定听说隔壁村那个值三两银子的丫头了吧!”李秀云胖乎乎的脸上堆出笑容,厚厚的浮粉掉了一地。

    刘自贵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双眼一亮道:“怎么,有哪位老爷瞧上楚楚了?”

    “去去去!”李秀云挥挥手:“哪个老爷知道她啊,没有老娘这一张嘴,谁还主动寻上来?”

    “什么意思?”刘自贵不明白了。

    “再香的酒也怕巷子深!”李秀云呵呵笑道,整个双下巴都在颤动:“需要我替你们说媒吗刘大家的?”

    原来是上他这里赚钱来的,刘自贵顿时板起脸:“还用得着你?”

    秦若若那小豆丁他不好卖出去,但秦楚楚已经十三岁了,拉城里走一圈,肯定是抢手货!

    李秀云一看他那样子,跟着不屑的哼了一声:“所以说呀,你们男人就是目光浅短!”

    “我怎么就目光浅短了?”刘自贵不高兴的瞪着眼前这肥猪。

    李秀云拿着手帕挥了挥,道:“虽然不是你的闺女,但方二娘还在呢,你们甘心就此断绝关系?”

    从来卖出去的基本都跟家里人接触不到了,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但是嫁闺女的就不一样了,同样可以收取高额彩礼钱,只看男方家境如何。

    刘自贵很快就懂得了她的意思,难怪一上来就提到那个三两银子的丫头,虽然被买了做媳妇,但是从家里坐花轿走的,说是嫁也不为过。

    “嘿嘿嘿,肥云特意跑这一趟,可是有什么眉目?”刘自贵立即笑脸相迎。

    李秀云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老娘的好了?实话跟你说吧,我认识的富贵老爷多着呢,别说三两,就是五两都有可能!”

    “真的?”刘自贵惊疑不定的望着她。

    “要不是秦楚楚有点姿色,我还会来找你?”李秀云翻个白眼,道:“就一句话,事成之后咱们六四分成!”

    “彩礼我六你四?”刘自贵想也不想的摇摇头:“那不成!”

    这些个媒婆或者牙婆,全都是吸血精!

    收受好处胃口大开也不怕噎着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他想卖掉秦若若却不找人牙子的原因。

    看看眼前这个,不过是说媒,竟然敢提出六四分。

    做人父母的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贱卖已是无奈,哪能容得旁人来吸血。

    刘自贵心疼的也是那些钱,平白无故干嘛要给这肥婆赚那么多?

    李秀云看他一口回绝,当下哟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刘大这么稀罕秦楚楚呢?可真是个好爹爹!”

    她话里夹枪带棒的讽刺着,意在提醒他,这不是他的种,有多少彩礼钱那都是白赚的。

    “干你甚事,”刘自贵才不上当:“附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媒婆,我大可以找她们去。”

    到时候若是有个三千文啥的,打发媒婆几百文那还不简单。

    大多是穷苦人家,寻常牵连一桩亲事,媒人得到的报酬哪有这么多。

    李秀云垂下满脸的肥肉,很不高兴了,转而一想,她过来给刘自贵提了个醒,可别没捞着好处。

    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的嘴巴和人脉你是知晓的,这样吧,你八我二,不找着有钱老爷绝不出手,保准你不吃亏,如何?”

    这样一来,她也不吃亏。

    刘自贵一听她主动降下两成,立即就满意了,又问:“需要多久呢?”

    他想起那天在餐桌上秦楚楚说的话,她要是不肯乖乖出嫁又当如何?

    思及此他握了握双拳,婚姻大事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作妖!

    “放心吧,在明年交租之前一定成事!”李秀云眉开眼笑,“正好多点时间,让我去好好打听打听。”

    到那时秦楚楚的小脸蛋也长开了点,肯定更值钱!

    隔壁村传出来的三两让许多人羡慕,这桩事不是李秀云撮合的,她眼红着呢。

    也是因此想到更好的赚钱法子,挑那些模样标致的送给有钱人,辛苦费比平时跑断腿好得多!

    世间总有各种各样的人,通过不同的谋生手法活在世上,两人商量完毕,便各回各家。

    临走前李秀云再三叮嘱刘自贵,不许去找其它媒婆,否则这事没完。

    刘自贵嘴里应下了,回到破旧的小院落,方二娘已经摆上饭菜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她问了一句。

    点不起油灯的夜晚,都是早早吃了饭歇息,天黑之后就做什么都看不清楚。

    刘自贵扫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道:“两个丫头哪去了?”

    “她们从城里回来,累了在屋里歇脚呢。”方二娘在桌前坐下,准备吃饭。

    刘自贵睁大眼睛:“又进城了?”

    方二娘点点头:“嗯,在城里吃过的。”

    刘自贵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嘿嘿笑道:“有能耐啊,她们进城做什么?可有给你银钱?”

    见他靠近过来,方二娘抬眼看他,道:“我问过若若了,不过是倒卖些小玩意儿,你别出去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刘自贵撇撇嘴,虽然他猜测秦楚楚做皮肉生意,但也不可能自己出去说。

    损了名声影响彩礼钱,他才不干这种蠢事。又好奇道:“倒卖啥呢,一天能赚五百个子?”

    方二娘平素不爱说话,现在也只低头吃饭。

    刘自贵见问不出什么,心里另有打算,想了想又道:“今天遇着了肥云,我顺道托她给相看婆家了。”

    “婆家?”方二娘顿了顿,点头道:“也好。”

    秦楚楚已经十三岁了,可以说亲了,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其余的竟一概不问。

    也是她这个态度,才放任的刘自贵肆无忌惮。

    吃过饭,趁着方二娘在厨房收拾的空档,他大大咧咧的来到姐妹俩房门跟前,下手一推。

    破屋子是没有门栓的,这次却没能推开,显然里头用桌子堵住了呢。

    “爹爹回来了,你们在干什么呢?”

    刘自贵嚎了一嗓子,把屋里的秦若若吓得下意识一抖。

    秦楚楚散开湿淋淋的头发,拍拍妹妹的肩膀,边问道:“什么事。”

    “呵呵,楚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刘自贵笑着手上一用力,门后的桌子被推动了。

    本就没多重,屋里又没有衣柜之类的东西,房门开了一个缝隙。

    刘自贵的脸就凑在缝隙中间,室内光线不如外头明亮,一时间他看不清楚。

    但里头的秦若若却能看见继父有如鬼怪一样,转着眼珠探头探脑,顿时就爬起来往被窝里钻。

    “出去!”秦楚楚捡起鞋子就往他脸上丢。

    那猥琐的模样真的有够恶心的,堵了房门还硬生生推开。

    刘自贵很快就看清了屋里的情景,两个装了水的木桶,地面有点湿了,而他的继女披头散发,很显然是才沐浴完毕。

    秦楚楚早就已经穿戴好了,只是在晾头发罢了。

    她和妹妹今天又进城一趟,路上流了很多汗水,加上好几天没洗头,一回来就忍不住了。

    早点洗澡还有个原因,就是要趁刘自贵还没回来,否则拿什么堵住门口。

    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此时,刘自贵动了动鼻子,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堪入目:“好香啊~楚楚真是爱干净的姑娘,可是买了洗澡的胰子?”

    他完完全全打开房门,桌子在地面摩擦出冗长的声响,跨步进入屋里。

    秦楚楚也动了,虽然她暂时没能说服方二娘离开,也不能就这样带着秦若若一走了之,但是教训眼前这个人还是可以的。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擅自进入我的房间?”秦楚楚一伸手就把人推得后退了两三步。

    刘自贵冷不防撞到门上,才想起她那一身突如其来的力气。

    “爹爹一天也没看见女儿了,进来瞧瞧也不行?”

    他的眼睛贪婪的盯住秦楚楚白生生的小脸,嘴里还在狡辩着,忽然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啊!”

    如果说之前刘自贵还在怀疑秦楚楚骗人,现在这有力的一脚,已经完全打散了他的想法。

    这死丫头果然力气很大!

    “女儿长大了,进屋不敲门可不行呢。”秦楚楚瞥一眼姗姗来迟的方二娘,当着她的面一脚踹在刘自贵背上。

    “哇你干什么!”刘自贵又惊又怒,当即爬了起来。

    “我是为了父亲着想啊,闺女沐浴之时你强行推门进屋,传出去怕是要笑死人了!”

    秦楚楚直白的撕破了遮羞布,刘自贵和方二娘的脸色异常精彩。

    谁都知道这回事,只是谁也不说,在任何时代,只要刘自贵顶着秦楚楚父亲的名头,他所做的事就是有违人伦,世人所不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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