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后,紧跟着便是七月半鬼节,荀萱命人暗中做了父母以及哥哥的灵位,只可躲在里屋悄悄祭拜。

    “小心处理,千万别被别人看见了。”荀萱命曲幽将烧纸钱的火盆端了出去,自己便又小心翼翼地用布擦拭着三个牌位。

    “小姐,牌位不宜放在显眼的地方,奴婢给你放到好生放置到柜中。”磬音上前,将放在桌面上的三个牌位取了下来。

    荀萱轻轻吐了口气,着手收拾了桌上放置的祭品,口中感叹:“是我这做女儿的无能,竟连祭拜也要偷偷摸摸。”

    磬音小声劝慰:“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您的一片心意,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泉下有知定会欣慰,世子打小疼爱你,只要看见小姐你平平安安的,便也会为你高兴。”

    荀萱脸上掠过一抹苦涩的笑,转身撩开珠帘走出了屋子,准备出去透透气。

    荀萱出了院子没走多远,便瞧见安心月一脸忧愁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大表姐?你这是要去哪儿?”荀萱走上前,问候了一句。

    安心月一见荀萱,脸上不由浮上一抹笑来:“我一个人待在芳兰院怪无聊的,便想着出来转转。”

    荀萱眸子动了动:“大表姐的脸色好像不大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安心月一听荀萱这么说,脸上的笑意这才逐渐消散,忧愁也随即浮现:“你这儿地方偏僻,怕是还没听说,那蓝姑昨夜入了二叔的梦,吓得二叔一夜不眠,现在整个人神情恍惚。”

    荀萱心中不住冷笑,暗道报应来的真是快,虽说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表面上荀萱仍是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大表姐,你可别吓我啊,今儿可是七月半鬼节,二舅好端端的做了这样的梦,不会是蓝姑冤魂不散找上门来了吧?”

    “谁知道呢?现在府上已经是人心惶惶,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你说这蓝姑被人害死干咱们什么事儿?怎么就缠上咱们家了?”安心月心里面害怕,就连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荀萱拍了拍安心月的手背,安慰:“反正咱们没做亏心事,即便是有冤魂,也找不着咱们头上来。”

    安心月胆子小受不住吓,硬要拉着荀萱陪她到府上各个角落烧纸祭拜孤魂野鬼,心里方才好受许多。

    绕着安府转了一圈,最后到了安府大门口。

    两人刚走到安府门口,就瞧见门外一个男子身后拖了一块板子,板上躺着个人。

    荀萱和安心月两个走上前细看了一眼,方才发现那板上躺着的竟是蓝姑的尸体。

    夏日的温度高,尸体经过了这么些天早就已经开始腐烂,阵阵恶臭传来,安心月忍不住当场就吐了出来。

    那男子跪在安府门口,大喊:“我母亲死的冤枉,还请安大人给我母亲一个公道!”

    荀萱面色一沉,拉了安心月急忙往回走去,这种事情落谁头上谁倒霉。

    两人还没走出前院,那边紫烟便急匆匆地过来传话。

    “两位小姐,柳夫人听说前院儿来人,她忙着照顾二老爷,一时间走不开,还请两位小姐前去帮忙招待!”紫烟说道。

    “什么?让咱们俩去?那蓝姑的尸体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咱们俩去能干什么?”安心月一想起那腐烂的气息,就忍不住想吐。

    “蓝姑是柳氏院儿当差的,柳夫人不管,却让咱们去管,这又是何道理?”荀萱冷笑着望着紫烟,质问道。

    紫烟一听面色变了变,颤声道:“奴婢只是个负责传话的,还请小姐不要为难奴婢。”

    “为难?你这丫鬟倒是牙尖嘴利,你那主子这般坑害我们,我们不过抱怨了两句,你倒觉得委屈了?”安心月不满地呵斥道。

    紫烟瘪了瘪嘴,心中对于安心月这个软弱可欺的大小姐从未放在心上:“大小姐便是跟奴婢再抱怨也没用,毕竟奴婢只是柳夫人身边当差的。您若实在不愿意,自可去跟柳夫人说。”

    “你……”安心月被紫烟气的够呛,没想到区区一个丫鬟竟也能对主子这般冷嘲热讽。

    “狗仗人势的东西!”荀萱冷冷望着紫烟,口中漠然吐出了几个字。

    紫烟一愣,被骂的不敢说话了,她敢顶撞安心月,那是因为安心月软弱可欺,可荀芷却不好欺,这个表小姐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紫烟不敢回嘴,气的眼睛里的泪花一个劲儿的往外泛。

    “把眼泪憋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不过一个奴婢,也敢跟主子叫板,这是大小姐心地善良,若是换成我,你怕是在安府也呆不到今日了。”

    荀萱眯了眯眼,一字一句说的那紫烟羞愧不已,再没了方才的嚣张。

    荀萱缓步走上前,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紫烟光滑的脸颊,吓得那紫烟不住地颤栗。

    “警告你,以后给我夹着尾巴做人!”荀萱道。

    “是,奴婢记住了!”紫烟连忙应声。

    “在这跪完一个时辰再回去!”荀萱冷声吩咐。

    “奴婢遵命!”紫烟乖乖磕头应下。

    荀萱说完,便转身回了院里,叫上磬音和曲幽,便朝着安府大门口去了。

    “表妹,蓝姑的事情这样邪门,咱们当真要管吗?”安心月跟着荀萱又回到安府门口。

    此刻安府大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着热闹,那蓝姑的儿子便跪在蓝姑的尸体旁,看上去很是凄惨。

    “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透着古怪,昨夜二舅刚因为蓝姑重病,今日他儿子便背着蓝姑的尸体出现在咱们安府门前,大表姐你难得不觉得奇怪吗?”

    荀萱镇定地分析,她隐约觉得……这什么冤魂闹鬼的传闻只是假象,这一切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对方明显是冲着安府来的,甚至有可能知晓蓝姑死亡的内幕,这人会是谁?

    荀萱轻轻吐了口气,暂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管家,将不相干的人先驱散了,每人派发些银子,算是封口费,让他们闭紧嘴巴!”荀萱吩咐了一句,便抬步朝着门外走去。

    那蓝姑的儿子长的五大三粗,听说是城郊庄子上耕农的,名叫大牛。

    大牛看见身旁出现一双贵气精致的绣鞋,顺着裙裾向上看去,便瞧见了一个面容清冷明艳的少女,一脸认真地打量着他。

    “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为何不让她入土为安?”荀萱语气和善地问道。

    大牛眼中含泪,样子很是心酸:“不是我不想让她入土为安,是昨夜我母亲诈尸,连坟头都给扒了。我今日一早过去,便瞧见我母亲的尸体暴露在外。”

    安心月一听,整个人面色苍白,双手颤抖地拍了拍荀萱,小声在她耳边道:“怎么会这么巧,昨夜二叔偏偏就……”

    荀萱面色沉了下来,缓声问向大牛:“是谁让你将尸体拖到安府门口的?”

    大牛抹了一把泪水,说道:“今早有个高人,路过母亲坟头,指点我这般做。”

    高人?荀萱眯了眯眼,沉默了半晌,随即转身吩咐管家:“去帮蓝姑置办个上好的棺材,找些人为蓝姑超度,让她尽快入土为安吧!”

    “是,奴才这就去。”管家应了一声,便招了几个安府家仆,将蓝姑的尸体抬了走。

    荀萱一回头,却见大牛仍然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还不走?”

    大牛:“我母亲死的不明不白,生前又是在你们安府当差,如今人死了却连个说法都没有,还请安府老爷出面,为我母亲找出害她的真凶!”

    荀萱冷笑了一声:“安老爷若是愿意管,也就不用派我们这些不得宠的小姐出面了。”

    “母亲在柳夫人身边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安府怎么可以说不管就不管?”大牛怒道。

    荀萱笑地凉薄,口中毫无遮掩地说道:“蓝姑这些年来为柳氏做尽了坏事,死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丝毫不奇怪,这叫报应!”

    “你……我母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大牛怒吼着冲上来,却被磬音一脚踹翻在地。

    安心月见情况不对,连忙小声道:“表妹,使些银子将他打发就罢了,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这蓝姑身上有柳氏的秘密,现在再不追问,日后便再也问不出了。”荀萱轻声回道。

    “我说了,你母亲这是生前坏事做尽,这才被人刨了坟,要怪也只能怪柳氏,谁让你母亲跟了个恶毒的主子。”荀萱勾了勾嘴唇,缓缓蹲下身子,眸子冷冷盯着大牛,道,“你看看柳氏,你母亲为她鞍前马后做了这么多,最后还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她却不闻不问。”

    大牛眼中含泪,心中替蓝姑觉得不值。

    “这些年蓝姑为柳氏做下的事儿,大多是要带进棺材里了,可总有些是瞒不住的,我想……你对你母亲的所作所为,应该也知晓一二才对啊!”荀萱笑着望向大牛,一双眸子犹若鹰隼一般,死死盯着大牛,瞧的对方浑身不自在。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牛撇过头去,慌张道。

    荀萱冷笑起来,循循善诱:“这可是为你母亲减轻罪孽的善事,你若不说,你母亲怕是在地下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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