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萱伸手将伸入廊内的一根花枝摘下,笑的从容:“是啊,打从清明那日你故意派人跟踪,害我被罚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你的真实意图。”

    安奕馨冷笑了一声,有些绝望:“你夺走了老夫人对我的宠爱,这个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这才是安奕馨那晚故意在寒云居挑事的真正原因,她想用老夫人的存在来掩饰内心的真实意图。

    荀萱摇了摇头,气定神闲道:“破绽就在于你对老夫人的孝心全是虚情假意,外祖母真心疼爱的不止你我,还有大表姐,可你偏偏针对我,所以我想……应该还有一个隐藏的意图是你难以启齿的,却又不得不让你因此而恨我入骨的意图。”

    安奕馨愣了愣,面上出现一抹惊诧,随即有些放肆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费尽心机想要隐藏的心思,竟然这般轻易就被你看穿了?那你……又是从何时开始猜到了我的真实意图?”

    “以前只是猜测,今日才算是证实罢了,不过事实证明我猜对了。”荀萱笑眯着双眼,远看两人就像是闺中谈着悄悄话的两个天真小姑娘,宁静而又无害。

    安奕馨眉心跳了跳:“你是如何猜到的?”

    荀萱勾了勾唇,含笑道:“因为你看二表姐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很像,充满了嫉妒,而我们二人又同时与祝子璇关系密切。所以,你的意图其实不难猜。”

    安奕馨倒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故作镇定地扯了扯嘴角:“荀表妹心思果然细腻,所以,你故意设计,让我和祝子璇出了这样的丑事,让我无从辩解。”

    因为辩解,她便会失去唯一一次嫁给祝子璇的大好时机。相比于名节,她更在乎自己能否顺利嫁给祝子璇,所以她选择不解释。

    荀萱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敢如此大胆地算计她。

    让她心甘情愿地承受这一切,这就是荀萱的高明之处。

    “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这场局却是我为你设计好的。”荀萱笑的越发灿烂,眉眼弯弯,让人很难对她产生防备。

    正是这样的笑容,安奕馨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低估了她,此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安奕馨闭了闭双眼,尽量平复情绪:“不是,那是谁?”

    荀萱:“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不还,人家回头给了你一些教训,也不为过吧?何况……这于你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三表姐该当好好感谢那人。”

    安奕馨气的面容微微扭曲,她猛然睁开眼,朝着荀萱扑了过来:“是谁!他是谁?”

    荀萱立即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让安奕馨扑了个空,只听她嗤笑了几声,淡淡道:“三表姐身子不好,千万不要动怒才是,我会替你好好向那人道谢的。”

    说罢,荀萱淡淡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外走去。

    “荀芷!你给我回来!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安奕馨气的一下子瘫在了坐凳上,有气无力地咒骂道。

    荀萱出了扶柳居,两个小丫鬟先后跟了上来,她们都有着同样的预感,今日三小姐遭殃与自家小姐逃不开干系。

    不过两个丫鬟都是聪明人,这种事主子没说,她们也不便多问。

    曲幽走在磬音身侧,好奇地问:“方才小姐让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你一去,二老爷便来救场了?”

    磬音神秘地笑了笑,小声道:“回去说。”

    三个人一回到寒云居,曲幽便迫不及待地进屋将房门关了起来。

    “磬音姐姐,快告诉我吧!”

    磬音捂嘴笑着,说道:“小姐让我告知安二老爷,说祝公子一心想要求娶二小姐,却又与三小姐有染,咱家小姐不愿受这委屈,若是今儿这婚事退不成,那咱小姐只能将此事公诸于众了。”

    此等污秽的内宅闺阁,传出去的话安盛老脸真的不想要了。

    安雪菡可是安盛捧在手心上的女儿,日后更是要进宫的,安盛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荀萱搅黄了安雪菡的前途,再者祝子璇本就对安雪菡贼心不死,若是再有荀萱在旁煽风点火,到时候流言变成了真的,安雪菡就彻底翻不了身了,安盛在这一点上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曲幽一听顿时脸色都吓白了:“这不是明摆着威胁二老爷吗?小姐胆子也太大了吧,磬音姐姐你的胆子也不小,居然敢给小姐传这样的话给二老爷。”

    “二舅又不是老虎,又有什么好怕的?”荀萱笑着执起桌上的闲书,随意看了起来。

    说起这事儿,磬音忽然便想到什么,连忙道:“小姐,只是太师为何对退婚之事改口如此之快?二老爷和太师两人单独在屋中究竟谈了什么?”

    荀萱垂着眸子,没有立刻说话,这个问题她也在考虑,太师愿意放弃她这个大威胁,可见安盛必然给了他一个更有价值的东西。

    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姐?小姐?”

    荀萱回过神来,就看见曲幽用手在自己眼前挥动着。

    “二舅在朝中又非一日两日,自然知道如何讨太师高兴,咱们就别跟着操这份心了。”

    ……

    转眼已到了七月,天气越发燥热起来,荀萱院子里两棵纳阴的槐树刚巧派上了用场。

    晌午的时候,寒云居来了个传话的下人,满头大汗的样子,前面已然跑完了好几个院子,最后才来了荀萱的院子。

    那下人还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这太阳晒得人头发都冒烟了,表小姐您这住处也忒远了些,可把小的好走。”

    那下人似乎是个生面孔,只当寒云居住的偏僻,荀萱这个主子便是好欺负,话里话外都像是在讨赏钱的意思。

    “你一个奴才连路不愿走了,难道还要我这个主子亲自去找你问话吗?”荀萱言辞犀利,语气亦是多了几分冷漠。

    那下人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看荀萱这般作风,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将话传到了之后便灰溜溜地走开了。

    “三天之后便是先太后冥寿,皇上居然要亲自前往云归寺上香?”磬音若有所思地看向主子,她能感觉到主子一提起皇上连眼神变了。

    “咱们安府又是先太后的外祖家,皇上让咱们府随驾前行,这可是莫大的恩赐!”曲幽看上去有些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荀萱脸上稍纵即逝的森冷杀意。

    正此时,寒云居又来了一拨人。

    荀萱敛下眸中情绪,抬头看去,却见管事蓝姑领着个丫鬟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蓝姑,许久不见了,上次傅表姐家的狗没把你伤到哪里吧?”荀萱面露戏谑,有意提起这等难堪之事让蓝姑下不来台。

    蓝姑眯着眼瞪了瞪荀萱,然后从身后丫鬟手中取出一套衣裳:“过三日便是先太后冥寿,你这做妹妹的,该当吃斋念佛,早早为你姐姐祈福了。”

    说完,蓝姑便将那套看上去颜色素净的衣裳交到了曲幽手上,口中又交代:“柳夫人说了,为显诚意,还请表小姐这些日子都莫要涂抹胭脂水粉了,冥寿那日便穿这身衣裳,免得到时候皇上瞧见说咱们安府教导无方,没了规矩。”

    “什么?这叫什么话?凭什么只有咱家小姐如此,安府其他小姐却不然?”曲幽看不惯蓝姑,反驳道。

    “先太后是表小姐的亲姐姐,与府上其他姑娘的情分自然浅上许多了,柳夫人也是为表小姐着想,愿不愿意表小姐说了算,夫人自然不会勉强什么。”蓝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看你们分明就是借机打压我们小姐!”曲幽嘴皮子快,又看不得主子受委屈,面对同样是奴才的蓝姑,自然多了几分辩驳的底气。

    蓝姑畏惧荀萱,但不畏惧曲幽,见曲幽故意挑衅,顿时怒火中烧:“你个小贱蹄子,如今没有了老夫人的管束,越发没了规矩,居然连我都敢顶撞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奴才欺负主子,还不让人说了?”曲幽这些日子跟在荀萱身边,胆子是越发大了起来,都敢跟蓝姑顶嘴了。

    看曲幽进步颇多,荀萱心里很是安慰,这才像她身边跟着的人,得有气势,压得住人,日后才不会事事都让她亲自操劳。

    那边曲幽和蓝姑争吵的火热,蓝姑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撸起袖子就要打人了。

    一旁盯了许久的磬音却在这时眼疾手快地冒了出来,一掌打开了蓝姑的手腕。

    那一掌是带了几分力道的,蓝姑手腕被拍的一时间酸疼不已,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表小姐,我不过就是来送件衣裳,你居然让你的下人这般待我?你等着!我定要告诉柳夫人!”蓝姑气不过,捧着酸痛不已的手腕,口中依旧不饶人。

    荀萱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她,冷笑道:“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敢打我的人,就要付出该有的代价,便是柳夫人来了,我也还是这么个理儿。”

    说完,荀萱站起身:“曲幽,随我进屋试试衣裳。”

    屋门一关,门外便传来磬音的厉声:“蓝姑还不走,是想让我再打伤你一条手腕?”

    “小姐,柳夫人这次过分了,这衣裳有什么好试的?难不成真要穿成这样出去吗?”曲幽不解道。

    “要的,就穿这件。”荀萱眸子沉了沉,眼底浮现一抹伤感,就当是……为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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