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化装舞会与传统宫廷舞会,在进行的流程上其实并无二致,都是各式不停歇的舞蹈,连续不断的吃喝宴饮,大赌伤身小赌怡情的牌局,隐秘的私人小聚会,当然,男男女女之间的蝇营狗苟也少不了。

    如果一定要说出化装舞会的具体特点,那么主要就是体现在衣着服饰上,参与化装舞会的贵族们需要根据舞会的主题,选择符合要求的服装,比如这次亚历山德罗芙娜皇后陛下的化装舞会主题就是希腊神话。

    希腊神话是俄罗斯帝国贵族们一直超爱的化妆舞会主题,举办的次数远超过什么波斯主题,突厥主题,清国主题和法国路易主题。

    据说喜爱希腊题材的主要原因有两方面,其一,是因为俄罗斯继承了拜占庭帝国东罗马皇帝的衣钵,希腊的文明不但被罗马所继承了,而且还是欧洲文明的起源地,所以举办希腊神话主题的化装舞会,就是为了表达对自己所继承文化的崇拜;

    其二,希腊属于东正教君士坦丁堡教区,而且还是东正教的精神中心,再加上君士坦丁堡的普世牧首被尊称为东正教的最高领袖,所以用希腊神话题材,也被视作对向东正教的精神中心和普世牧首的致敬。

    咳咳!各位,请忘记上面这两小段话吧!

    这段话不过是一群从小就被逼迫、被训练,要找出每篇文章、每件事的中心思想,找出某某人的心路历程的写手们,凭借胡编乱造的想象和生硬过度写作手法,强行为古人总结出来的思想历程。

    在没有收音机、电影、电视、互联网、手机的年代里,贵族们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围绕着舞会展开的。

    也许有人会说,十九世纪的贵族们还可以去看莎士比亚戏剧,去听音乐会,去打猎,甚至还可以赛马等等,有大把丰富多彩的贵族生活等待贵族们去享受。

    很遗憾,你所说的这些,仅仅适用于那些有钱有闲们的贵族,也只有他们才能享受如此昂贵的生活。

    歌剧、音乐会所代表的高雅艺术,从来都是昂贵的代名词,从自己掏钱建造剧院,到养活一个剧团,或者乐队,这样懂得艺术,欣赏艺术,还养的起艺术的贵族,实在是屈指可数。

    至于附庸风雅的看几场戏剧,听几场歌剧,这种事连手头宽裕的平民都能做到,但对于顶级贵族们而言,要是身边没有艺术大师的陪伴,如何体现出自己超脱尘世的高雅气度。

    再说到打猎,你起码要有两个猎场,一个应该是山林地的猎场,能让你打些大型动物,比如熊呀,鹿呀的,另一个则应该是湿地猎场,能让你打飞禽,比如大雁呀,野鸭呀。

    一个贵族不能总去别人的猎场狩猎,同样还需要邀请他人来自己的猎场,没有猎场的贵族,可不是什么有传统的贵族。

    可是,能有这么大片土地的贵族,那个不是有钱人。

    至于玩赛马....如果一个贵族参加比赛骑的不是纯血马,而是一匹杂交的驽马....

    这个画面,估计没有那个贵族敢于想象,可一匹纯血马和它背后的花费,也唯有富有的大贵族才能操办的起。

    与欧洲一样,在广大的俄罗斯贵族们之中,有钱加有闲的贵族们同样也是稀缺资源,绝大多数的贵族还是属于有闲而无钱的阶层,如果你让一个祖上有着光荣历史,而且还恪守传统的俄罗斯贵族弯腰去找工作挣钱,那你还如杀了他。

    工作是不可能的,可没钱也是万万不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结婚,把名望、财富、美貌和才智摆在台面上交易,大家各取所需,而能提供这个交易的平台,非舞会莫属。

    目前,在欧美最流行的婚姻方式,就是一个年老的美国富翁娶了一个家族名望极高却没什么钱的年轻淑女,过两年美国富翁死了,名门淑女继承了一大笔财富,再回到欧洲,改嫁给一位很有才华欧洲年轻才俊,当然这个年轻才俊也是空有门第而没什么财富的有闲贵族而已。

    此时的德国和英国,很多上流社会的贵族们,都以娶到一个富有的寡妇为荣,平白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将有助于贵族们互相的交际,帮助他们发展仕途。

    通过这种方式,欧洲人输出了贵族,获得了财富,而美国人通过交出金钱,获得了欧洲贵族的教养。

    唯一遗憾的是,那群暴富的美国佬总是喜欢去追逐英、法、德三国的贵族淑女们,却从来不曾将目光停留在美丽的俄罗斯姑娘的身上,让很多俄罗斯有闲无钱的贵族们很是惆怅。

    对贵族来说,舞会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好处,就是没有高昂的入场费,你不需要购置昂贵的赛马,也不需要有猎场,更不需要添置昂贵的纯血马,你需要的,只是想办法拿到一张邀请函,外加一身漂亮的衣服和名贵的珠宝。

    对于很多无钱有闲的贵族来说,除了祖先留下的名望以外,衣服和珠宝已经是自己仅剩的门面,所以参加舞会就成为最为便宜的上层社会交际手段。

    如果你没有漂亮的衣服,那就去找犹太裁缝们去裁剪一身,如果你掏不起昂贵的服装制作费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自己母亲或者祖母留下的服装,送到裁缝那里去稍做修改,加上一个蕾丝边,或者綴上几朵丝绸花,再稍稍改改领口和袖口,一件不是细心人才能看出来的新衣服,立刻就有了。

    最糟糕的情况,你还可以租借服装,当然,租借到一件合身的衣服,还是很需要花点时间的。

    珠宝就更简单了,既可以借自己祖母、母亲的珠宝来用,也可以改造祖传珠宝,比如将一条繁复的项链打散,再变成一套戒指和耳环,也可以把一枚戒指上的硕大宝石,改变成一条项链,总之,珠宝匠们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帮助你。

    同样,珠宝租借也是一门大生意,既有真的珠宝可供租借,也有假的珠宝可供租借,当然你还需要小心,不要把假珠宝当成真的,丢了之后,用不吃不喝用办法为真珠宝还债就好。

    有些勤勉的俄罗斯贵族,一年之内可以参加上百场的舞会,所以你拦住一个贵族,用后世采访者的口吻,问道,“先生,您对这场刚参加的舞会怎么看?”

    估计贵族们的回答往往是,“某某公爵家的淑女脖颈上的钻石项链,真的很耀眼呀!听说它是用产自印度的钻石,在安德卫普做成的项链....”

    “你知道吗,某某伯爵的马厩里,刚添了几匹,血缘可以追溯到哥德尔芬巴布的阿拉伯纯血马......”

    亦或是,“某某侯爵夫人的舞裙实在太漂亮了,听说是请了巴黎蒙田大道上的裁缝,专门来圣彼得堡量身定制的...”

    当然像春心勃发的也有,比如,“某某家族旁支的那位叫某某的淑女,她那美妙的腰肢令我如此的陶醉.....”

    但绝对不会有一个贵族,一脸正气的跟你谈论,通过刚刚的这场化装舞会,他是如何缅怀沙俄贵族先烈们的,也不会大义凛然的表示,自己要继承东罗马帝国先烈们的思想,如何把东正教继续的发扬光大。

    所以,舞会就是舞会,这就是一场娱乐,一场交际,你可以谈论宫闱八卦,还可以交流政治秘密,炫耀自身的财富,用铺张浪费显示自己的奢华,也可以为自己找如意的郎君和貌美淑女,更可以偷香猎艳。

    今天这场化装舞会最明亮刺眼的所在,是手持着雷矛,头戴金叶王冠,一身宙斯打扮的亚历山大二世,他手里牵着的是位头带青铜覆面甲,身穿女武士战袍,手握长矛以雅典娜形象出现的女性。

    这位唯一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女士,正是多尔戈鲁科娃夫人,陪伴亚历山大二世十几年的小三。

    对于在冬宫内举办一场久违的盛大宫廷舞会,亚历山大二世可是举双手赞成的,如果要说有不满的地方,也就是这场化装舞会应该再进一步,变成假面化装舞会。

    带着假面的贵族们,在舞会里完全可以放开心中最后的道德羁绊,不负责任的和男人或者女人们去调情,互相之间认不出也好,认的出也好,只要心底的欲望之兽能狂野的奔跑,谁还在乎这个。

    还好,到了十九世纪末,假面舞会变得越来越不受贵族们青睐,随着工业革命和殖民扩张累积起来的巨量财富,欧洲的贵族们开始越来越重视化装舞会的造型,对服装、发型、珠宝和各种饰物越来越讲究,投入的用心及成本越来越高,所以当然希望别人能看到,穿着这些奢侈品的人是谁。

    你带着一个假面参加舞会,谁知道这个用金山装饰起来的女士,她是那家豪门的贵妇?

    至于偷情,包养情妇,甚至通奸....在俄罗斯的贵族们之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小三、小四、小五,甚至更多,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像亚历山大二世这样,近二十年只包养了一位情妇,在俄罗斯贵族们的眼中,简直就是一位东正教苦修的圣人。

    贵妇们对于自己的男人在外包养情人,完全是心知肚明,甚至某些贵妇还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些更有权势者的情人,所在众多嫉妒多尔戈鲁科娃夫人的贵妇中,有相当一部分的俄罗斯贵妇们认为,要不是她霸占着沙皇陛下本人,自己完全也可以成为沙皇的情妇之一。

    挡着他人要上进做小三的登天之路,无异于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千万别觉得这群俄罗斯贵妇们无耻,相反,在所有的俄罗斯女性们的心中,她们反而觉得多尔戈鲁科娃夫人,才是最无耻的那一个。

    用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皇储妃刚刚在舞会上,高声喊出的话来说,被包养这件事,只能是属于已婚的俄罗斯贵妇们的特权,一个未婚的少女做情妇,这是有违俄罗斯传统的,是完全不道德的!

    再加上近期亚历山大二世流露出的,迫不及待的要等着皇后死去,再与多尔戈鲁科娃夫人结婚的想法,也彻底激怒了那些,原本冷眼旁观的正牌夫人们,再不对这种宠情妇灭正妻行为进行反击,就是纵容小三跟自己抢班夺权。

    所以今晚在场的,这群愤怒又嫉妒到眼红的俄罗斯上层贵妇们,明明人人都知道那个青铜覆面甲里的女士是谁,却无人上去打招呼,多尔戈鲁科娃夫人彻底的被孤立了。

    打是打不过你的,那就抱团孤立你。

    一踏入舞会的会场,多尔戈鲁科娃夫人就立刻感受到了这股深深的恶意,过去十三年里自己总是想尽一切的办法躲在亚历山大二世的背影之中,从不敢面对世人的目光,更不敢面对亚历山德罗芙娜皇后,与俄罗斯历史上那些飞扬跋扈的,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沙皇躺在自己床上的情妇们一点都不像。

    只是在去年皇后病重卧床之后,在亚历山大二世的再三要求下,才悄悄的搬进皇宫陪伴沙皇,虽说今年年初被亚历山大罗维奇皇储撞破,但仍然继续低调的躲在自己房间内,不仅是自己不去,更是禁止自己的侍女去干涉冬宫和克林姆林宫的宫务,只是尽心的照顾亚历山大二世,此举让善良的亚历山德罗芙娜皇后知道后,也颇为感动。

    亚历山德罗芙娜皇后能被多尔戈鲁科娃夫人感动,却不代表俄罗斯的贵妇们能被感动,所以这场化装舞会在场面上变得异常的诡异,亚历山德罗芙娜皇后的身边密密麻麻的围绕着整个俄罗斯帝国上层的贵妇们,而多尔戈鲁科娃夫人只能孤零零的站在沙皇的身边,被一群男性贵族们包围着。

    不得不说,舒瓦洛夫将军能在短短几年之内,从一个小小的俄国驻英国的大使,迅速做到第三厅秘密警察头子,再变成帝国大臣委员会主席,也就是俄罗斯宰相的位置,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在亚历山大罗维奇皇储如杀人利刃般的目光凝视下,没有几个贵族敢于恭维多尔戈鲁科娃夫人,更别说与她闲聊了,亚历山大罗维奇皇储或许能吓唬住绝大多数的俄罗斯贵族,但绝不包括舒瓦洛夫将军。

    在亚历山大二世满眼溺爱的目光下,多尔戈鲁科娃夫人就与满脸微笑的舒瓦洛夫将军,轻松惬意的交流着。

    “主席阁下,安娜,瓦列里和莉莉娅太喜欢您送来的可口可乐和雪碧,当初我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吃了太多的冰块,这次您所建议的添加柠檬汁的办法,实在太体贴了!”

    “夫人,给您和王子与公主们房间里新添加的取暖器,请务必提醒您的侍女,请不要让任何纺织品靠近它,德国人的取暖器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引起火灾,我已经给德国人正式的去函,要求他们在下一代产品上,务必解决这个缺陷。”舒瓦洛夫将军挥着手,洋洋自得的卖弄这自己从西门子公司得到电器使用禁忌。

    “当然,当然,尊敬的主席阁下,我已经再三这么要求她们了,而且严格按照入睡后关掉取暖器的规定在执行,另外我还要感谢您送给孩子们台灯了,我就没见过如此精巧,如此明亮的东西,还要那个会唱歌的机器.....”多尔戈鲁科娃夫人喋喋不休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说到激动之处,甚至手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夫人,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舒瓦洛夫将军微笑的摇摇头,示意多尔戈鲁科娃夫人不必将此放在心上,高声的说道,“这不过一位陛下的忠臣,理应为陛下考虑的事情而已。”

    “还有,请不要告诉可爱的小王子和公主们,明年的夏天,将会有一台可以摆在房间里,能无限吃各种口味冰淇淋机,会送到莫斯科。”得意的舒瓦洛夫将军不忘补充道,“这个想法和创意是我给德国人,按照我的要求,德国人把它制造出来以后,应该先送给俄罗斯,送给陛下和可爱的小王子和公主们。”

    舒瓦洛夫将军口中的冰淇淋机,事实上是西门子1880年新品推介书上的一款新的电器产品,这款产品并没有电力驱动的氟利昂制冷压缩机,与乔伊前世流行的蛋筒冰淇淋机完全不同,更像是现在生产的网红产品冒烟冰淇淋的机器,一个用电机驱动搅拌器的大容器,在搅拌牛奶、黄油、鸡蛋和糖的同时,手工倒入大量的干冰,通过干冰的迅速吸热,制成美味的冒烟冰淇淋。

    这个机器设计是源于今年德国炎热的夏天里,乔伊想为妹妹们制造一种消暑食品的想法,与舒瓦洛夫将军,当然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但在这个俄罗斯贵族们舞会上,有谁能站出来质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舒瓦洛夫将军呢?

    当然有,譬如早就被“小王子、小公主”这个称呼刺激的两眼通红的亚历山大罗维奇皇储。

    “我说主席先生,在六个月前,你就职宣言德内容,还犹在我的耳边,你说要全力推动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增加工业产品的出口。”亚历山大罗维奇皇储轻蔑的扫了一眼父亲身边的女人,而后继续诘责道,“难道把这些昂贵的,对帝国工业毫无帮助的,还浪费大量宝贵的帝国金币的德国消费品引进来,就是主席你的经济政策?”

    亚历山大罗维奇皇储毫不掩饰心中的怒火,让这群聚集在沙皇周围的俄罗斯军政经三界的高层们,气氛为之一紧。

    一方是未来继承沙皇皇位的皇储,而另一方是沙皇陛下最为耀眼的宠臣,谁输谁赢犹未可知,聪明的大臣开始将目光聚集到亚历山大二世的身上,以沙皇的喜怒为自己的风向标,随时准备落井下石,稍微迟钝点的大臣,则紧闭双唇,对这场权力游戏敬而远之,当然,还有一小撮心怀野心的家伙,正跃跃欲试准备把水搅浑从中牟利。

    毕竟是在俄罗斯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幸存下来的胜利者,舒瓦洛夫将军首先就从亚历山大二世的眼中,敏锐的扫到了一丝的鼓励,有了依仗的舒瓦洛夫开始侃侃而谈,“尊敬的皇储殿下,事实上从今年7月份开始,德国恢复从帝国进口谷物之后,截止到11月底,这五个月谷物出口量,相当于帝国去年一整年对德国的出口总量。”

    “我说的对吧,亲爱的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舒瓦洛夫将军对着农业与国有资源部长沃耶夫微笑的求证到。

    “喔?!”被点名的沃耶夫部长,一脸尬笑着,即表示赞成,又表示否定的,轻轻歪着脖子点了一下头。

    “不可用的墙头草,你被从基辅总督区产品分销权竞争者的名单上划去了。”舒瓦洛夫将军微笑着,却又狠狠的挖了一眼沃耶夫部长,同时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做为基辅总督,我要说今年整个乌克兰的谷物产量出人意料的好,下级官吏告诉我,预计今年基辅总督区的农业收入能超过二千五百万卢布。”亚历山大二世的小儿子,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大罗维奇突然插话道,“我相信彼得说,整个帝国,今年谷物是丰收的,德国人能吃上帝国的好谷物!”

    说罢,朝舒瓦洛夫将军挑了一下眉毛,而舒瓦洛夫将军会心的颔首致意,顺便在心中,将弗拉基米尔大公确认为自己在基辅总督区的唯一分销商。

    投桃报李,利益交换就在这么一瞬间,心照不宣的完成了。

    “噢!”亚历山大罗维奇看着眼皮底下的龌龊,忍不住一挑眉毛,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说道,“今年帝国的谷物是丰收的,谷物的出口的确是增加了,但是亲爱的主席先生,帝国饿死的农奴却更多了!”

    “农奴?!”这词一出,四周的气氛不再是为止一紧,而是立刻掉进了冰窟。

    被尊称为“解放者”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可是在1861年的3月5日公开向欧洲宣布,俄罗斯的土地上从今以后再无农奴,而今在这个公开的场合再次提出俄罗斯帝国还有农奴,这无疑是对沙皇陛下政治正确性的严重挑战。

    亚历山大二世的心情很好,至少是握着多尔戈鲁科娃夫人手的亚历山大二世,此刻的心情不错,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面上毫无怒火。

    “据我所知,帝国所有的直辖省、直辖州,十个总督区里的六个,为了凑足主席先生的所需的谷物,据说是在你的暗示下,下面的人甚至派出了军队去强抢那些农奴的粮食,甚至口粮都不放过。”亚历山大罗维奇面色冷峻的说道。

    “呵呵,尊敬的皇储殿下,我需要提请您注意,政府收购的所有粮食都是用卢布买的,而且据我所知,今年的收购价还比去年的价格高出4.5%,平均每户农民多收入了77卢布,而《新闻报》、《莫斯科新闻》、《钟声报》、《俄国财富》、《同时代人》、《祖国纪事》,这些报刊都详细报道了此事。”

    《新闻报》是俄罗斯第一份报纸,《莫斯科新闻》是莫斯科的第一大报纸,上述两份报纸属于俄罗斯政府,《钟声报》则是著名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创办于伦敦,被誉为欧洲最大的专门报道俄罗斯的报纸,《俄国财富》是专门宣传俄罗斯科学与文学的期刊,隶属于民粹主义者,《同时代人》是普希金创办的文学政治类刊物,属于革命民主派,而《祖国纪事》是别林斯基在圣彼得堡创办,是圣彼得堡的第一大报纸,属于资本主义自由派。

    舒瓦洛夫将军将军说的这些报刊,的确都在显著位置,大篇幅的报道了粮食出口创汇的伟大事迹,但以亚历山大罗维奇的身份和地位,当然清楚这些报刊报道的原因,不由得在心中咆哮道。

    “那是因为《铁的法典》这个新闻审查制度,由你的秘密警察第三厅负责的,它们要是不按照你的意愿报道,剩下的只有关门倒闭一条路!”

    “至于派军队,嗯,的确是有这件事!”舒瓦洛夫将军笑着承认道,“那是因为今年俄罗斯的谷物全境丰收,收上来的谷物实在太多了,所以只好让军队帮忙护送,至于强抢民众谷物和口粮的事情,正直的帝国将军们、各省的高官和总督们,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这完全是谣言。”

    说罢,舒瓦洛夫将军扭头对着在场的地方高官和军队的军头们,笑着再次确认道,“我说的没错吧,各位?!”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皇储殿下,您听到的是荒谬的谣言!”

    “陛下,军队是正派人组成的军队,绝不会做这种事。”

    “我的省/州,在收粮这件事上,完全经得起调查!”

    各种声音乱哄哄的响起,但终究是表达一个情绪,“我们是清白的!”

    至于俄罗斯的官员们清白不清白,俄罗斯的农民最清楚,可惜他们都是不能说话的哑巴。

    “嗯,这些新闻我都看到了,彼得,你做的好!各位,你们也做的很好!”面对眼前的这群情绪激昂的官员们,亚历山大二世微笑的抚慰道。

    “可是,把俄罗斯丰收上来的粮食换取的外汇,不变成钢铁厂,不变成火车,而是用来购买这些华而无用德国货,主席先生,你这是在浪费帝国宝贵的黄金去博取贪婪的德国人的欢心,在这个俄法结盟是主流的时代里,你这就是在破坏帝国的大政。”

    亚历山大罗维奇皇储扣下的这顶帽子很严重。

    舒瓦洛夫将军缓缓收起自己脸上的微笑,不软不硬的回击道,“德国产的白喉抗毒素,这半年的时间抢救了多少身患白喉病的孩子,在座的各位就不用我一一点名了吧,而且在我印象,您的儿子,尼古拉殿下似乎也接种白喉疫苗。”

    随后目光扫过了多尔戈鲁科娃夫人,多尔戈鲁科娃夫人向舒瓦洛夫将军点头致意,因为沙皇的三个年幼的私生子也早早的接种了白喉疫苗。

    有乔伊这个白喉病治愈者活生生的广告存在,再加上如假包换的神奇疗效,在整个欧洲的贵族圈子里,白喉抗毒素可谓是一瓶难求。

    毕竟在十九世纪,那怕你拥有良好医疗条件的贵族,那怕是催生出了气管插管术的抢救方法,白喉致死率也仍然高达40%,这还仅仅是指成人,如果是新生儿,欧洲每年平均有五万多人被白喉夺去了生命。

    在场的有权有势的贵族,基本上都是排着队在等舒瓦洛夫将军手中的白喉抗毒素小瓶子,现在舒瓦洛夫将军把话挑明了,由不得自己不挺身表明态度。

    一时间,所有声音都在赞誉这个能拯救生命的神奇的德国产品。

    偶尔几个不和谐的声音在抱怨德国货过于昂贵,居然按照等体积的黄金价格售卖,但随后就被几个舒瓦洛夫将军同党的声音所压制。

    “某某勋爵,难道您的生命还不值那几枚的金币么?!”

    听闻者,立刻哑口无言。

    是呀,贵族的生命难道是几枚金币能衡量的,贵族的生命是无价的!

    耿直的亚历山大罗维奇皇储就像一头被从冬眠中刚被惊醒的公熊,愤怒的咆哮道,“那么这些呢,除了舞会上这些该死的电灯、留声机和霓虹灯,还有送给这个下贱女人的,什么取暖器,电水壶,台灯呢?!你用帝国的黄金,就换来了这些无用的东西?!”

    偌大的冬宫镜厅内,回荡着一头成年公熊愤怒的嘶吼,声音大到足以盖住舞会喧嚣的音乐声。

    这下是整个舞会,终于全部掉入了冰窟。

    转身想立刻逃走的多尔戈鲁科娃夫人,却被亚历山大二世用双手紧紧地攥住,无法挣开一丝一毫。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温暖的似乎能融化圣彼得堡寒冷的冬天,但口中的声音却如西伯利亚的寒风一样冰冷。

    “我最最亲爱的儿子,请你记住,这片广袤的俄罗斯大地永远属于罗曼诺夫家族,永远属于沙皇本人,我绝不会让任何信奉共和,信奉革命的家伙坐在我的位置上,法俄联盟没有任何神圣可言,它在我的时代是永远不会存在的,而普鲁士的德国永远是俄罗斯帝国的朋友。”

    “一如你的母亲来自德国,也像在座贵族们的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自德国。”

    “至于你所鄙夷的德国产品,我的亲爱的儿子,请你转身看看你的母亲。”亚历山大二世一指远处的亚历山德罗芙娜皇后,淡淡的说道,“就是你所嘲笑的,浪费了无数了的帝国因别利安的,那些你所谓无用德国货,救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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