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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因里希王子在北京城过很快乐,不单单是他自己,一起赴京充当他随行人员的德国海军大舰队的军官和士兵们,也同样的快乐。

    且不说香港到北京一路上,令德国人大开眼界花样百出的丰厚物资供应,单说在北京城内受到的礼遇和奇遇就让德国人目不暇接。

    从定都北京的顺治朝起,一直到光绪朝,任何人进出北京城都需要通行文书。虽说朝廷是这么要求,但下面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汉人为主的南城,只要有银子,有权势,有关系,进城出城并不麻烦。

    可从南城去北城,自打大清入关以后,从未放松过盘查。北城非满人不得住,那怕你是汉臣显贵,对不住,你只能住在南城,比如,乾隆朝的重臣纪晓岚,宅子也只能选在南城。

    北京的南城与北城,或者说内城与外城,是满人与汉人,卫生与脏乱,富贵与贫穷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非但汉人绝不允许随意踏入北城或内城一步的。

    按照大清的制度,原则上洋人也与汉人一样,只能住在外城或者南城。

    在北京城守门的兵丁官吏,怎么盘查来来往往的人,可是一门大学问,这门学问的最高境界就是要会来事,或者用北京话来说,要有“眼力价”。

    一个活的久,活的滋润的守卫,要学会看来往马车或者轿子的形制,那些马车轿子是皇亲国戚家的,那些是达官显贵家的,都必须一一熟记于心,这是每个守卫的必修的功课。

    记错了,放慢了,等待一个蠢笨的守卫,必然会是一顿巴掌,挨打这还是轻的,倘若拦错了,轻则罢官丢了差使,重则可能连小命就要当场交代了。

    自打光绪五年,也就是1879年夏天,守在内城九门的守卫们,又记住一个最新的规矩,但凡有人打着一面白底上绘有黑鹰的旗子,那怕是宵禁的晚上,你也要当看不见,麻溜的放行。

    放行的同时,若能再高声叫声好,则是更好的,往往能让一起站岗的老少爷们挑起大拇哥,向自己喊声“够爷们!”

    至于一旁当值的顶头上司们,最多笑骂一声,可绝不会治罪。

    因为现在北京四九城的爷们都知道,能打这面黑鹰旗的人,现在是大清的铁杆朋友,德国人。

    大清朝破天荒的让洋人,准确点说,是让来自德国的使团住进了北京内城,没有一个旗人老爷,觉得这事不应该,不符合祖制。

    海因里希进京前,因为德国道歉一事,已经让北京城里的老少爷们觉得涨了脸,倍有面子,等海因里希进了北京城,德国人的作战计划一放到恭亲王的面前,这下全北京城可都知道了,德国还愿意帮大清教训那个不开眼的东西,倭国。

    快四十年了,北京城将近两代人憋屈着,京城的茶楼里市坊中,但凡一提到洋人,不是今天那个打进来了,就是明天要给那个赔款割地。红头发,绿眼睛,白皮肤,长得跟鬼一样,咱大清惹不起这些洋鬼子,只能认倒霉。

    可从同治十三年起,这天又变了,变得更压抑,弹丸小国的日本成了最新一个敢在大清头上动土的国家。

    西洋人离的远,北京城里的读书人,没几个知道西洋有多大、在哪里,但是日本,扶桑,倭国,这些名字可是读书人,乃至老百姓都清楚的地方。

    西洋鬼子欺负大清也就罢了,你个倭寇,小矮子也敢骑到大清头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天朝的小小藩邦,竟也敢跟主子吹胡子瞪眼睛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清国上下,尤其是清流和百姓,早就对日本喊打喊杀将近五年了,今天德国人带来的作战计划,彻底让京城里的清流和老百姓沸腾了。

    多年以来对洋人的怨气和怒气,忽然都变成了对德国人的赞誉,之前还大声反对洋人的清流,一夜之间变成了最坚定的拥德派。全北京的老百姓和清流,就等着恭亲王府,喊上一声,“抄家伙,干!”

    等了一周,再一周,恭亲王府就像铁狮子胡同的铁狮子一样,纹丝不动。

    内城东四八条胡同,德国使团驻锡地,巴兰德公使只能无奈的对海因里希表示,现在清国朝廷不温不火的原因,是高效且热情的德国人把清国吓住了,按照自己的经验,被吓住的清国决策者,往往像一只鸵鸟,把细小的脑袋伸进沙子里,露着硕大的屁股想静静。

    这是清国的常态,做为中国通的自己,早已对这一切司空见惯,反倒是之前一个多月清国的表现,才是颠覆性的,而现在恭亲王府的做法,在巴兰德公使看来,才是正常的。

    海因里希潇洒的抖了抖身上长袍,笑道,“马克西米连叔叔,清国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比如这件长袍的材质,跟我见过德国丝绸完全不一样,在这炎热的季节,居然不会像其他丝绸一样黏在皮肤上让人无法忍受。”

    海因里希对着等身的镜子,转动了下身子,仔细的打量了下身上的长袍,而后感叹道,“最神奇的事,它如此轻薄还没有褶皱。如果一定要找个缺点,就是只有一种黑色可选,否则它在欧洲一定会热卖的。对了,马克西米连叔叔,上次你说过,这个织物叫做?”

    “好吧好吧!”看着一脸不愉的巴兰德公使,海因里希举起双手,笑道,“我承认,迪特里希指挥官起草这份作战计划,有我怂恿的成分。”

    “马克西米连叔叔,上帝告诉我人性本恶,手中没有利剑就去相信人性,这让我做不到。”

    “我只是认为一手玫瑰,一手利剑,才是条顿骑士与人谈判的真理。还有,马克西米连叔叔,我真的不觉得,光凭讲道理就能让人屈服,尤其是让一个国家屈服。”

    “之前,我请您延迟两周再向柏林,向宰相大人,向我父亲汇报此事,就是希望清国能答应这件事,至少让大舰队无论怎么做都有国际公理,毕竟我们是被清国邀请的军队,介入清日争端在外交上也说的过去。”

    海因里希用力搔了搔头发,一脸尴尬的,“起码,最后不要让我父亲和宰相大人觉得,我制造的麻烦太大,而去怪罪我始终尊敬的舰队指挥官迪特里希将军。”

    “唉,真没想到,这是一群听到国战就害怕的家伙,这都三周多了,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回复。”穿着长袍的海因里希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看来,我只有出门,试试看小乔乔的办法了。”

    “亨利,接受张佩纶大人的邀请,去清国的翰林院去发表演说,是个非常好想法!”巴兰德对于海因里希今天的出门计划是举双手赞同的。

    至少比你们这群年轻的,精力旺盛的家伙们,去北京南城找妓女,和去北面逛长城以及清国皇家陵园,要有意义的多。

    长期海上航行的禁欲,这群水兵们的大脑里早已不是磷酸酯,而是充满了蛋白质,蛋白质上脑的青年男子,在寻找女性荷尔蒙这件事上,绝对是天赋爆棚,到北京城不足一天,德国海军的水兵们就寻到了南城的八大胡同。

    对于八大胡同,巴兰德公使还是....用北京话来说,还是门清的。

    八大胡同的特点就是,娼妓和相公并盛。咳!用大清文雅的话说,叫做狎女子和狎男子。

    女子为娼,男子为优,合称倡优。优与伶,本意指从事表演事业的男和女演员,所以倡优中的优,另一重意思特指男演员,尤其是京剧里的男旦角。

    在没有手术和雌性激素十九世纪,一个男旦的养成可比现在的泰国人辛苦多了,辛苦和复杂到,连巴兰德公使也不愿了解的地步。

    总之,八大胡同有男男的相公堂子,也有男女的清吟小班。

    大清国对于龙阳之好是不禁的,还好,德意志帝国的法律规定中男男是重罪,所以巴兰德公使到不担心这群精虫上脑的家伙们,在南城找错了对象。

    八大胡同是风月场所不假,但并不是柏林红灯区,那些普通站街的流莺可以比的。八大胡同里面的姑娘,按照等级,属于北京城一等、二等的头牌姑娘,相当于十九世纪夜巴黎里,大仲马笔下的茶花女,这类最高级的交际花,绝不是普通人能光顾的起的。

    如果硬要与柏林街头的流莺相比,大约是西直门一带,面向苦力们服务的白房子里的姑娘们,才差不多。

    总之,八大胡同是北京城高级风月场所的所在,高级到什么地步呢?

    举个例子,据说八大胡同里,有一家北京城知名的裁缝店,特别善于给班子里的姑娘们量身裁衣,无论是裁剪还是款式,都是顶级的。

    班子里的姑娘们穿着裁缝店最新款服饰,到什么这个海,那个园一通游玩(实际就是上街比美)之后,那些大富大贵家的少奶奶们、小姐们,往往也跟着挤进店门,指着姑娘们离去的背影,索要相同的款式。

    因此,北京城就有了一句老话,“贫学富,富学娼”,说的就是八大胡同是京城时尚策源地和顶级流行的风向标。

    所以,巴兰德公使唯一担心的就是,八大胡同里,这些大清国最顶级的交际花们,不招待这群德国种马,怕最后还起了冲突。

    说到底德国人千里迢迢是来签约的,不是来嫖娼的,嫖娼不成再打架,那就更丢人了。

    还好,被勒令因私出游必须统一穿着清式长袍的海军官兵们,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德国骑士精神,而不是像英国、法国海军同行,用抓壮丁方式抓来的水手,那样的粗鄙不堪。

    虽说德国人找的是姑娘,而清国官员找的是相公,但是架不住,大家都是在八大胡同找相好的。

    既然有同好,好事之徒们就待不住了,没几天,据说某几个戏班就在几个读书人的撺掇下,居然像模像样的搞了一个大清版的昭君出塞,呃,是王子与赛金花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德国王子与八大胡同某小班里的头牌,一个叫赛金花的姑娘,发生的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注意,不是爱情动作故事。

    无论什么时代,王子与美女,英雄与美人都是最好的戏剧题材,《赛金花》这出戏,就这么在北京城火了,还是大火。

    第一时间听闻此事,巴兰德忍不住,委婉的私下询问海因里希是否有过此事的时候,海因里希想好了半天,依稀只记得,自己的确穿过八大胡同中的某一条,去赶赴某个清国大人物的私宴。

    一路上到处是樱红柳绿了,似乎有个漂亮姑娘,依着二楼窗子,在夏日的黄昏里,向自己掩面微笑,而自己的确也潇洒的回了一个招呼。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我现在还是个处男呢....”

    草长莺飞的日子里,风儿什么时候记得起,自己见过那树盛开的花呀!

    能成为夏日北京城里传唱的主角,海因里希非常高兴,甚至在与一众清国清流饮酒的时候,特意提及此事,希望有机会能去欣赏下,清国歌剧中的自己。

    皆大欢喜!

    “对了,亨利。”巴兰德公使看着要出门的海因里希说道,“你穿的这件长袍的布料,清国人叫它靠纱,但是我喜欢它的广东名字,云香纱。”

    “马克西米连叔叔,你说我带点这个回柏林,我父亲和宰相大人是不是能开心点?”海因里希朝巴兰德公使眨眨眼,“这两周都没来信批评我,看来我制造的麻烦,似乎没那么大么...”

    “亨利,你知道我跟柏林汇报了?”

    “嘿嘿,马克西米连叔叔,你要是把亲情置于工作之上,您就不是公使大人了。”

    “亨利,我马上要去一趟东京,祝你今天的演讲好运!”

    “马克西米连叔叔,也祝你,在东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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