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哟!哎呀!我说,老妈诶,您能不能轻点儿哇!”湛湛让他妈妈拎耳朵拎得感觉耳朵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小家伙儿踮起脚尖儿,哇哇大叫着。
    好在疗养院在初建时就考虑到疗养人员的休息问题,所以,韩子禾所住的这间卧室,隔音效果相当棒。
    这不,他们娘俩儿这么闹着,外面客厅里的顾盼都听不到。
    “你给我说清楚!怎么把她给放进来了!”韩子禾一边儿斥责着儿子,顺便又把上来劝说的韩品轻轻地拨到一边儿,“你别拦我!你这弟弟欠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若不收拾他一顿,他就该上房揭瓦啦!”
    “……”韩品想不到,他小姨肚子都那么大了,当真是怎么看怎么笨重的样子,可等接触到才发现,人家躲闪技能根本没因为肚子里多了小弟弟小妹妹而迟钝。
    “小姨,您轻一点儿啊!湛湛耳朵伤到咋办呢!”韩品见湛湛相当可怜,不由心疼道。
    “咋办?”韩子禾气呼呼地瞪不停冲他抱拳讨饶的小儿子,到底松了手,“哼!小孩子就是这样,每当露出可怜相时,总会让人忘记,其实捣乱的主角都是他们!”
    “妈妈!”湛湛可怜巴巴的眨眨眼,挤出两滴泪珠儿悬在睫毛上,看到韩子禾也不由心软起来。
    “还好意思喊我?”韩子禾点点讨好地凑过来的儿子的额头,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妈我跟她处不来?你都不喜欢她!怎么就让人把她引进来了呢!”
    想到这里,韩子禾就气得手心发痒,这小东西在军属区就从来不搭理杨科顾盼两口子,可到了疗养院,竟然会让生活助理把人请进屋,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来者是客么!我们不好冷淡客人的!”小家伙儿还挺会说的。
    “那你出去待客啊!怎么让你姥姥跟外面儿和人家唠嗑?”韩子禾才不信这小东西的话呢!这小东西心眼儿多着呢!
    湛湛还想忽悠他妈妈呢,不想韩品伸手拉拉他,小声提醒他:“老实点儿你!没发现小姨已经把你看穿了么!”
    “……”湛湛眨巴眨巴眼,看看他小表哥,见他不着痕迹的冲自己摇头,便又看向他妈。
    嗯,果然就像他小表哥说的那样,他妈妈果然洞穿了他的想法儿。
    “这不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么!”湛湛冲他妈露出一个乖巧的十分讨人喜欢的笑容,“我想着她们一家那么不喜欢咱们,怎么可能来这里看您呢?所以……”
    所以,老妈,冲吧!←湛湛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老妈,出去怼她!”的鼓动意味。
    “臭小子!”韩子禾被这小东西的表情弄笑了,当然,这笑也不是什么好笑。
    这不,随着她的轻笑,她同时奉上了一击脑瓜奔儿!
    “哇!好、好痛!”这回湛湛眼角上面的泪珠儿不是挤出来的了。
    ……
    “弟妹,数日不见,没想到你的肚子又大了一点儿……说来,第二胎能怀上龙凤胎,果然是福气深厚呢!”顾盼看向面前的韩子禾,嘴里说着吉祥话,但是眼中却迸发着说不清的情绪。
    “杨夫人是稀客,不知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韩子禾示意生活助理不用在一旁静候,转头对顾盼笑道,“我这身子一日比一日笨重,需要休息的时间也比较多,精力不济,让您久等了。”
    “弟妹说话还是这么客气。”顾盼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抿茶水,放下茶杯,看向韩子禾,“不知道弟妹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就快到了。”韩子禾说的含糊,明摆着敷衍的态度,就想着让顾盼见好就走,免得让她跟这儿假笑陪伴。
    “弟妹都准备好坐月子的东西了吗?”顾盼没话找话道。
    韩子禾听了,也只是笑:“这里不需要准备太多。”
    “也是!”顾盼反应过来,一拍额头,笑起来,“瞧我,这是什么脑子!弟妹住在这里,哪里还需要格外准备呢!当天要生当天把弟妹推到都来得及呢!”
    “杨夫人怎么想起拨冗来看我?”韩子禾不想和顾盼长时间打哈哈,便开门见山的问她。
    “弟妹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个大院儿的军嫂,各自的男人也是在一起工作,我来到市里了,不顺便看看你,那像什么话?”顾盼笑着说,“不过,就在我进来后不久,我就接到我们家杨科的电话,是关于楚大校的消息……”
    说到这里,她看向韩子禾,笑呵呵的。
    韩子禾垂下的手指不由得一颤。
    当然,她这反应让她自己控制的很好,至少顾盼没看出什么来。
    在顾盼的眼中,韩子禾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到没有反应。
    “弟妹不想知道什么事儿么?”顾盼有点儿不甘心地追问道。
    此时,她不知道,她眼中的审视意味越发浓重了。
    “呵呵。”韩子禾闻言,却畅然一笑,看向顾盼。
    她这一笑,洒然又阳光的,直率干净的眼眸对上顾盼的视线,却让顾盼忽地感到有些狼狈,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迅速的闪避了她的视线。
    等顾盼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时,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恼之感,立刻便填充了她整个儿内心世界。
    韩子禾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开口接话:“这不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么!杨夫人特意过来看我,杨科长竟然还很是时机的打电话告诉您我们家老楚的消息,我想,您应该会按照您的心意告诉我消息的,催问这种事儿,我想不需要。”
    “……”
    顾盼听得明白,韩子禾分明是告诉她,她知道他们的想法儿,也知道他们想告诉她的事情,未必是真实的。
    言外之意的言外之意,便是,她若是要说,韩子禾便给她只耳朵听,权当是听故事,至于信不信……那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儿,顾盼不服气了,原本控制的情绪像是奔逃的野兽一样,呼啸着,让她不由自主的将原本想说的话,从一分的真实度调到了十分。
    而当顾盼的内心此起彼伏时,坐在她对面的韩子禾却一直关注着她的呼吸、微表情等细节。
    见到顾盼的很多自然反应后,韩子禾心里有数儿了。
    “弟妹,你不知道吧?总装备处的颜少将的女儿,看上了咱们楚大校啦!”顾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打量起韩子禾来。
    似乎,她在等待着韩子禾的失态。
    “哦,这样啊?然后呢?”韩子禾表现得太风轻云淡了,倒让顾盼有些看不懂了。
    “弟妹就不吃醋?你也太放心楚大校了吧?”顾盼才不信韩子禾心里不当回事儿呢!
    顾盼看来,韩子禾越是这么平静,就说明她心里正酝酿着风暴呢!说不定等她离开,韩子禾就要冲楚铮发一出狂风暴雨呢!
    哼!真会装呢!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韩子禾柔和的轻笑,“这是了解的问题……不知道杨队长以前有没有被人追过,也不知道杨夫人您有没有驱狼逐虎的经验。
    倒是我,以前跟着楚铮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也遇上过对我们家老楚围追堵截的,不过,可惜,她们的皮太薄,没怎么打就红蓝全都光光了,着实没有意思。
    说来,从上一个对我们家楚铮乱花发痴的女孩儿到现在,楚铮身边儿也清静了许久了,没想到这回还有个将军的女儿来闯关,倒真是有意思之极,也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呢?”
    韩子禾说话时温温柔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吓人。
    此时此刻,看上去很有岁月静好味道的她,在顾盼眼里,却好像露出了一对獠牙一样。
    “弟妹……好手段!”顾盼一时之间,倒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这可不是手段问题,不过是对调剂品的一种态度。”韩子禾谦虚的垂眸一笑。
    你谦虚个什么劲儿啊!这不是夸你,好不好!←从一开始就让韩子禾掌控了节奏,却仍然没察觉到这一点的顾盼,心里有点儿要抓狂了。
    “呵呵,弟妹心态可真好!”顾盼见韩子禾根本没有一个妻子面对情敌时应有的态度,只能干笑两声,“可见弟妹和楚大校之间的感情可真好啊!”
    “还可以吧!至少我们家老楚也跟我汇报过那位女士的行为了,那位女士应该是叫颜文姿吧?”
    “……”知道了你还啰嗦这么多!就这么没有危机感么!
    顾盼快要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韩子禾却仍然笑得那么平和温柔:“对啦,杨夫人来看我,不是就为了说这件事儿吧?”
    “当然不是!”让韩子禾这么一提醒,顾盼才想起自己临时决定过来的目的,“我怎么可能这么无聊?我和你说这事儿呢,也不是成心过来要挑拨你们两口子关系,而是……”
    顾盼故意看了韩子禾一眼,目光微微躲闪,好像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一般。
    见此,韩子禾心中冷笑一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在那里装腔作势,也不催促,就那么安静地等待着。
    顾盼没有等到韩子禾的催问,心里不大得劲儿,但也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便强行按捺心里的不快,强笑道:“怎么说呢!弟妹果然很了解楚大校!
    说来,楚大校也当真是正人君子、凭你坐怀他自不乱的真男人!
    只是……楚大校这人啊,太直爽太耿直!他严词拒绝颜小姐时,让人家父亲听到了。
    人家颜少将不满楚大校话语中涉及了颜家的家教,很是生气呢!”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顿,看向了韩子禾。
    可惜,韩子禾却好似楚铮这样很正常的样子。
    登时,顾盼的嘴角再度不受控制的抖了抖:靠!这两口子都是什么人啊!这种时候,她难道不应该感到紧张么?不应该为楚铮的处境感到担心,为楚铮得罪颜少将而感到惶恐么?!
    她韩子禾到底知不知道少将这个军衔代表了什么?
    难不成,她真以为她老公是大校了,就和少将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了?
    顾盼猜不出韩子禾的心思,当然,这也不妨碍她按照杨科给她的剧本继续演下去:“当然,好在当时我们家……”
    她本来想临时给她丈夫杨科加戏的,但是,面对韩子禾明晃晃了然的目光,她那厚脸皮到底没有达标,低头干咳两声,改口道:“我们家老杨给打了个叉,让军区严政委和政.治.部.罗主任,以及后勤部薛部长反应过来,阻止了颜少将的发难。”
    “哦~~”韩子禾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一声“哦”变换了好几个音调,顿时把顾盼的双颊羞红了。
    好在顾盼的脸颊上染过了胭脂粉,倒是没有将窘态给显露出来。
    “弟妹呐,你果然心态很好啊!”顾盼说了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便接着说下去,“虽然严政委、罗主任和薛部长努力地想要让颜少将大人不计小人过,只是,人家毕竟是少将啊!哪里能够吃亏?所以,便给楚大校安排了个任务。”
    言及此,她轻笑着一顿。
    韩子禾听出她言语中的故意用词,虽然不爱听却也没有当真动气,当然,她也没有就那么听着,而是反唇相讥:“我们家老楚就是这么个直性子,到现在都没有学会那种卑躬屈膝的做派……前儿我还劝他,应该好好儿和杨队长处,但凡能从杨队长那里学到一丁半点儿,也能哄得大人物一笑,不是么!”
    说到这儿,不用看,韩子禾都知道顾盼让她给气得不轻。
    可惜,她这会儿还不想立刻打住,便又道:“可惜,我们家老楚什么都听我的,就是这事儿不同意,还说,我这么违心劝他,以后会后悔的!毕竟,我们家的人还真是要面子要自尊心的!”
    “……”顾盼此时感到自己快要被气炸了!
    什么叫“卑躬屈膝”?什么叫“哄得大人物一笑?”什么叫你们家的人要面子要自尊心?!
    这一句句、一字字,分明是用针往她胸口上戳啊!
    韩子禾,你简直欺人太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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