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麦真心想要问问原因的,之前因为要带孙子孙女儿外孙子外孙女儿,拢共五六个孩子呢,她那颗心全在孩子身上,完全不曾发现杨准星的变化,直到她跟他都渐行渐远到没法儿再相向而行时。
    她这才想着回首看看,可是,她真回首之后,茫然发现,她跟他之间竟不知何时出现段烟雾蒙蒙的空间啊!而在这段空间的不同边线上,她看不见他,他可能也看不见她。
    就这样,她和他,遥遥而望,除却臆想的模糊之极的身影外,她和杨准星早就不是曾经的恩爱夫妻,以前的那份相知还有相许,现在看来,恍若隔世,脑海里就好像播放着时代久远的老电影,那不是彩色的世界,甚至有些枯黄,伴随着滋啦作响的雪花间隔出现。可能,在这古老的电影出现的过程里,还有听过,或者没听过的伴奏出现,你跟随着轻哼,上心,或者漫不经心。
    “你跟他多久没有过二人世界咯?”韩子禾的问话,将韩子麦的沉默打断咯。
    韩子麦长叹一声后,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跟韩子禾微微摇头,说:“我记不清咯,好像退休前,百忙中,他和我还有兴趣制造几分浪漫,可是退休后啊,他这刚开始呢,还跟我分担照顾孩子们的任务,只是后来呢,他这不是报了很多课程,还都交了钱呢,要是不上课,人家也不退的,不划算,就这么着吧,他就甩开家务,到后来竟越来越忙呢!”
    “他上课,他就没跟你说……没跟你说些话?比若,让你跟着上呢?”
    “之前不是说他要带我去上老年大学?”韩子麦想想说,“我当时很高兴,可是后来孩子都往我这儿跑,我跟他肯定要有人照顾吧?我琢磨着退休前呢,他替我分担这般多,我投桃报李不也是应该?左右他那课程不上就浪费,就这么着我就跟他分工咯。谁想到呢!这次分工竟然是我和他从心里上分开的分水岭。”
    韩子麦的自嘲,韩子禾没当回事儿,现在这份儿上,自嘲不自嘲的也无关紧要。
    “我是想问你说,他对于你承担这般多的家务,他就没点儿表现啊?他就不劝劝你?你让他自由吧,他就放飞自我?”
    对于韩子禾的问题,韩子麦认真的想想:“要说,还真是有,刚开始,他不是很赞成把孙子孙女儿、外孙子外孙女儿户口都迁进来的,可是你很清楚,这要是都不管,那还好,要是管谁不管谁的,将来指定要让孩子们埋怨。”
    韩子麦说着话,还连连叹气说:“你就当我谁都不敢惹,尤其是越发老之后,更是不敢得罪孩子们咯!再说了,谁不是为孩子?要是不具备条件也就算咯,这有条件还不管不顾,就有些说不过去咯!
    毕竟,我孙子孙女儿的姥姥姥爷,他们为了照顾孩子,他们一个没有接受返聘邀请,另外那个还特意都早退咯。要不是条件有限买不起学区房,人家也不至于把孩子送到我这儿。
    你说,我轻省这么久,到这关口上咯,人家亲家都亲自开口请求了,咱这些个当爷爷奶奶的人,还能说不啊?可是,你都把孙子孙女儿户口迁进来,能不管外孙外孙女儿?
    要是真不管,人家八句话问你啊——你孙子孙女的姥姥姥爷怎么就能付出这么多呢?人家姥姥姥爷也不是没有儿子啊!都是当姥姥姥爷,怎么差别就这般大?
    你看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除却感叹最开始都不该管外,还能做啥?老老实实都接过来就是咯!”
    韩子麦抱怨着,韩子禾听的有些无奈:“你跟姐夫条件还算宽裕,你就没有想过请阿姨来帮忙?这至少在家务和买菜做饭上就能让你轻松不少,剩下的就是接送孩子。我记得你们家好像是五间卧室呢?”
    “六间!”韩子麦闻言,忙不迭纠正,“你不记得咯,我跟你姐夫各自分了套房,都是三室的,后来因为拆迁,就各自又换了得有三套房,都是地段儿很不错的!这些房,在给几个孩子分完之后的,我们将老房子跟它们糅合在一起,然后都卖掉咯。就这么着换了套洋房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光卧室就有六间。这可不算书房和工作室呢!”
    “那不挺好的。”韩子禾见韩子麦越说越兴奋,挺想笑。
    她很清楚,对方现在这般兴奋的说,不是因为想要炫耀,而是真心为自己奋斗出的成果感到自豪。
    可能这其间有那么些小得瑟,但是无伤大雅。
    “你跟姐夫一间,几个孩子里面,男孩儿们一间,女孩儿们一间,留出一间客房,剩下两间给做家务的阿姨和看孩子的阿姨住。”
    “阿姨们有自己房间,我那有两间特意给保姆的保姆房。”
    “哟!你那算起来得有十间房咯?”韩子禾有些吃惊呢,“那你这不是小洋房规格,这就算是别墅,也很少有这么多房间的!”
    大概是因为以前不在意,所以韩子禾还真就没有关注过韩子麦家里情况,现在听着就难免有些惊奇。
    “你说的没有错,不过,那是一般情况,我这里的房子,是我们单位自己找人定制建造的,就是想要惠及员工,所以我们小区那百十来套房子都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啊!”韩子禾恍然,“要是这般说,就能说通咯。”
    韩子禾话说到这儿之后,不由好奇起来:“那按理说你那洋房面积可不小呢,还有花园啥的,你自己做家务?你不累啊!”
    “现在的工具都很方便,像是……给这鱼缸换水,有工具,就算一面墙水,完全可以在一分钟内完成水的换置,就是在工具上面需要有较高的花费,不过只要舍得,这就都没问题,当然,这面积毕竟在这儿摆着呢,所以,就算不是每天都要彻底打扫,就算有这么多好用工具,要是算起来呢,打扫一次还需要俩仨小时呢!毕竟换工具或者上上下下都需要时间不是?累,倒是不算累。”
    “有小孩子的话,你想要不每天打扫,好像都不容易。”
    “可不是!”韩子麦闻言,露出苦笑说,“所以,我真是每天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
    “可是话说回来,你这又不是没有房间,你请个阿姨来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的话,不是能让你的双手彻底放开?你家里人多,再找专业中介,不怕找的阿姨不合心意,要是觉得一个阿姨赶不过来,你还可以跟物业签个钟点工啊!这样的话阿姨那里也不会太累,家务方面不就能有条不紊咯?
    至于接送孩子,你让你闺女儿子自己送俩保姆过来,专门儿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的,还能陪孩子到社区花园玩耍嬉戏,俩人照顾五六个孩子不算难事儿咯。”
    “……”韩子麦微微有些怔愣,好像这些话略有些耳熟似的,她自言自语说,“好像,你说的这话啊,杨准星以前也说过呢!”
    “啊?”韩子禾正热衷于出主意,听到韩子麦这般说后,不禁有些迷糊。
    “那次是我累的从台阶上摔了一下,他听到后赶来帮忙给我上药,也是那次他自称想认真的谈谈。
    他说,孩子都不算大,要是真挨个儿都给看大,那等到看完最小那个,我都要老咯,到时候,因为带孩子累出的伤,肯定要比同龄那帮姐妹显老。
    那时候走不动玩不动的,还有啥乐趣可言呢!可那时候的孩子们,应该还是在事业上升期啊,现在退休离休都很晚,更不要说以后咯,所以那时候要想让儿女照顾我们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儿女即使那时退休咯,不是也要找看他们自己的孙子孙女儿外孙子外孙女儿?哪里能照顾上我们?不给我们送到养老院就不错咯!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为儿女,要是真要操心,那就是一辈子都不够用,所以该放手啊,就要放手,老人也应该有自己幸福的、自由的时光,而不是为儿女锅台转。
    他就想让我不要满脑子都想着孙子孙女儿吃的好不好,外孙子外孙女儿穿的好不好咯,我应该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至于孙子孙女儿和外孙子外孙女儿这边儿,我们不是不照看啊,不是房间都很充裕?多请些阿姨来,有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有专门负责买菜做饭洗洗涮涮的,有接送孩子上学下学的,掰指头算也就是三四个人足够咯,大不了,再请俩钟点工,完全可以让大家都轻松啊,有关住家阿姨,俩人一屋的话,多开些工资呢,想来应该有人能够接受。
    这样一来呢,我们俩人就有晨练的时间了,只要时间拿捏的合适,还能坐下来跟孩子们吃早餐咧!”
    这般说着,她脸上还露出好像是憧憬的表情。
    可以看得出,她对于杨准星这番提议,其实,不是真不动心。
    这不,韩子麦说着话,眼睛都湿润起来咯。
    “等孩子上学之后,我们的时间就富裕多咯,尤其是他想要出钱让孩子在学校吃饭,咱这儿的小学还有初中高中都是优质学校,里面的食堂还被政府评为良心食堂,里面的营养餐很丰富。
    杨准星的意思就是,孩子们要是等到下午放学再回来的话,我们俩人时间方面就特别充足咯,完全可以支撑从老年大学上学回来,说不定还能有个在外面遛遛、喝喝下午茶的工夫。
    等到俩保姆将孩子们接回来,我们还可以陪孩子说说笑笑的,当然,孩子们肯定是要上辅导课的,肯定也淘气要到外面花园玩玩儿的,不管是接送啊,还是带孩子玩,都可以有保姆跟上。
    我跟他吃过晚饭之后,还可以……还可以跳跳舞,或者像文化人那般写写画画,或者喝功夫茶,反正做啥都可以啊!
    等到孩子们放假咯,孩子就可以给亲家们接手,毕竟上学的时候是我跟他带,放假了总要放到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里,给他们解解馋,这样的话,我跟他就可以放松咯。
    之前的保姆可以跟着孩子走,家里还有阿姨可以打扫家务,当然,我们完全可以给阿姨放个假,这样的话呢,我跟他就可以出去旅旅游咯,国内国外的转,也能享受享受生活,等到快要回来时候,通知阿姨,让对方把家里打扫干净,这样即使满身疲惫回来,还能有热乎饭,多好。”
    “是啊,多好!”见韩子麦说完多好之后,就开始沉默咯,韩子禾不禁说,“我看姐夫安排很好,所有问题都安排妥当咯,你怎么就没听他建议呢?要是不好开口,你就让姐夫跟孩子们说啊!刚好趁你摔那下子,让你从繁重家务活里出来。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没把握好呢!”
    “我想把握啊!”韩子麦苦笑,“可是,这件事儿跟孩子们一说,他们就不高兴,有说阿姨会悄悄儿虐待孩子的,有说怕阿姨把孩子给抱走的。”
    “他们不仅说,还给我看呢!啧啧,那可是各种按例信息,林林总总数不清啊,可把我给看的那叫心惊还肉跳呢!看到最后啊,我脑袋都晕咯!你说,要是不清楚还好啊!可是听说之后,我就不敢把真孩子们放手咯。你说,要是孩子们在亲家那里没事儿,可是到咱这儿,就有了不妥啊,你说,咱跟谁能交代?”
    “……”韩子禾对此也完全没有好办法。
    “所以,这件事儿,就这么着糊弄过去咯。”
    “是不是从那儿之后,姐夫就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些?”
    韩子麦点点头:“也是从那之后,他就更不爱提前从外面回来咯。”
    “那你现在呢?”韩子禾很好奇,韩子麦现在怎么就能拿起放下咯。
    “还能因为啥呢?我跟杨准星闹起来之后,除却孙子孙女儿外孙子外孙女儿不掺合,我那儿子闺女说是向着我,其实不过是怕我跟杨准星真分咯,面子上过不去。”韩子麦苦笑着缓缓摇头,“我从那时候就看透咯,这人啊,真就要想着自己啊,要不然,父母之外,还有谁时刻想着你,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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