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敖来到府衙门口,便见的亲卫所说二人。果然世家之人,确实大多俊朗。项敖心中暗叹。

    而门口二人见得迎来的项敖,心中亦是感叹,只观面相便觉英武不凡,而眼中饱含的睿智亦是让人不敢轻视其人。此人定是沿途听闻的征北将军无疑,便双双见礼拜道。

    “颍川郭嘉见过君候!”

    “颍川戏忠见过君候!”

    “二位先生多礼!”项敖亦是作揖回礼:“以为先生备好茶点,请二位先生入座!”

    项敖侧身引二人进入书房,二人也是客气片刻,最后三人并肩而入。项敖府衙之内的书房除去书桌上一应文书,最多的便是各类书简,有史书、有兵书亦有已隐没于世极其罕见的其他法家、墨家等书简。如此大一间书房四周全是书架,上下数层。

    二人进屋见得如此景象,一阵愕然。书卷大多是新竹简作制,应是抄撰不久。少数看似有些年岁的书简也被精致的兽皮包裹,只露出点滴竹片分辨新陈之色。还有不少用木盒装着蔡伦纸书写的书籍,整齐摆在台上。

    “原来君候也是如此爱惜书简。”戏忠望着满屋的书简,震惊异常。即便在庞德公、司马徽等当世名人家中也未见得如此多的书卷,恐怕连当世收集书简出名的蔡邕大家也不及矣。

    “些许嗜好罢了。”项敖摇摇头:“想必收集,吾倒是想让更多人识得书中价值!”

    “哈哈哈...”郭嘉哈哈一笑道:“君候若是想更多人识得,待日后清闲之时,坐堂讲课便是,有如此多书籍,方便得紧。”

    “郭小先生所言是也!”项敖点头应道。

    “君候称呼在下姓名便是,小先生是为何物?”郭嘉脸色明显不好,似乎对小字极为不爽。

    “呵呵!”项敖尴尬一笑并未多说。

    在郭嘉生气之时,戏忠却有些许凝重的看着项敖。让更多人识得书中价值,可以如同郭嘉一般理解,但若细看项敖在朔方五原等地所下政令再结合今日项敖所言,不得不让戏忠多想。

    三人围席坐下斟茶慢饮。

    “忠数日来在北域都护府频见外族自称汉人,行汉礼,着汉服。忠甚是不解君候如此作为是为何?”

    “志才所指乃是外族人入籍大汉之事?”

    “是也!”

    “那志才以为何为汉人?”

    戏忠一愣,对呀,何为汉人?戏忠皱眉思讨片刻道:“‘汉’原指天河、宇宙银河,《诗经》云:‘维天有汉,监亦有光。’高祖刘邦本是平民,后背封为‘汉王’,封地乃当今汉中一带。其带领的中原和东夷士兵与西南羌族通婚,到汉朝建立,所带领封地的百姓与中原民族大肆通婚,从而形成‘汉族’,至今称汉人。”

    “志才所言不假!”项敖放下茶盏点头道:“然如今大汉,不仅有炎黄后代,华夏子民,亦有三朝之时的东西夷,北胡及南蛮。为何皆自称汉人?”

    戏忠闻言,低头沉思。平日里戏忠沉醉学究,不论是谋略计策,还是算筹之类等实用事务,都有研究。也同样细思大汉现状的由来,想方设法谋求能治理大汉如今颓状,但却从未深思过所谓汉人与非汉人的区别。

    “君候所问却有些许简单!”郭嘉在旁轻啄双唇接道:“吾大汉有服四海之威,万邦来朝亦是当然,外族成为吾大汉子民乃是其幸事。如同江流皆奔大海,人性使然也!”

    “不曾想郭先生如此年纪见地甚深,吾甚佩服!”项敖为二人斟上香茶说道:“既然如此,投吾大汉的外族应当感恩戴德,服吾大汉,保吾大汉,为何却频频反出,祸害一方?”

    “外族不经教化,蛮夷不晓尊卑,乃是白眼之狼。况且人性贪婪,野心过大之人又如何能满足现状?”郭嘉轻松说道:“君候不是有诗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么?”

    项敖见郭嘉如此作答深深的望了郭嘉一眼,不再轻看郭嘉,如此年纪如此悟性项敖自问些许不足。对于项敖的凝视,郭嘉淡然处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戏忠眼中带着些许责备之色瞄了郭嘉一眼,毕竟也是在他人地界,如此直白若是得罪于其却也理亏。不过对于郭嘉看法戏忠心中甚为赞同,所以虽是责备却也未曾开口。

    项敖虽抱负远大,为百姓为大汉做些事情,然而郭嘉所言道理项敖也不是不懂。对于外族亦是如此,项敖不忍见得各族兵戎相见,途增杀孽。因此在大多时候,项敖不自觉的会逃避此间问题,向着自己心中所想而为。虽心底已有准备,却不愿面对如此事实。

    “是也!”项敖微微叹气道:“人亦同虫兽,趋利避害乃是本性。”

    郭嘉见项敖如此,不免些许得意,嘴角微微上翘。

    “然吾汉人却有道德人伦,尊卑之序,既认外族入吾汉籍,却为何仍待外族蛮夷为禽兽?”

    郭嘉闻言一愣,心中思讨:既已是汉人,为何仍有分别?戏忠亦是沉思,不知如何作答。

    见二人沉默,项敖也不再多语,轻声品茶。半盏茶时间已过,二人仍未作答,此时胡昭却从外进入项敖书房。见项敖房门打开,便立于房门之前作揖道:“君候!”

    “孔明!”项敖起身招呼胡昭入房为其介绍:“此乃颍川大才,郭氏郭嘉,戏家戏忠戏志才!”

    “昭见过二位先生!”

    “此乃吾将军府中长吏,亦是先生二人同乡,胡昭胡孔明!”

    “见过胡长吏!”戏忠二人起身回礼道,戏忠更是略显高兴道:“忠在颍川闻孔明大名,一直欲前往拜访,不曾项敖数年前孔明已随君候来到北疆之地,今日有幸见得,忠之大幸!”

    “志才名气不下昭,如此抬举,昭可不敢接下!”胡昭浅笑客气作揖,转身对项敖道:“此来是有事相告君候,府中事务略急!”

    项敖招呼三人坐下,并未忌讳二人道:“孔明何事,如此之急?”

    “前几日步度根前往鲜卑之地,劝说鲜卑之人来投,今日已回!”胡昭也未迟疑道:“此人在鲜卑威望不低,此次与其同往五原的鲜卑之人约莫二十万余,北域虽能安顿下来,但昭甚觉此人威胁,恐处理不当,便询君候如何处理十万余鲜卑百姓。”

    项敖闻言深思。而起身旁郭嘉二人却是略显震惊,大汉历来接受的外族投靠亦是不少,多以朝廷诏令为准。却不想刘宏放权项敖如此之大,如此便同意项敖处理外族之事,更是对项敖能引来二十万余外族投奔之事叹服不已。

    “还是如同往日入籍便是,统计每人欲农耕、放牧抑或入伍意愿。切莫太过集中,分至各郡县,尽量打散。”项敖缓缓敲着席桌道:“除此之外,再次上书朝廷迁移难民入住北域都护府。”

    “昭立马去办!”胡昭闻言起身准备离开:“二位先生可在五原留住些许时日,待昭暂毕府中事宜再与二位相叙可好?”

    “孔明兄自忙便是,吾二人确要在五原停留些许时日,见识见识北疆风光。”戏忠起身答道。

    “如此便好!”胡昭作揖准备离开。

    “孔明如此着急为何?且赔吾三人饮茶便好。处理百姓迁移之事一时半刻也急不来,况且将军府中各级官吏已略有经验,孔明放心便是。”

    见项敖如此说到,胡昭略作迟疑便答应下来,再次坐下。

    项敖略微躬身为胡昭斟上清茶,胡昭已是未有客气,躬身举起茶杯接茶。戏忠与郭嘉眼睛大睁,如此不论尊卑上下之为,二人在往日之间从未见得。从项敖二人神色看来,此事应是常事,未显作作。

    “君候这是...”戏忠更是忍不住想询问出口。

    “志才不必奇怪。”项敖放下茶壶淡然道:“此书房乃是吾所有,吾当要行地主之谊,招呼得当才是!”

    郭嘉在旁又楞住了!是何道理,尊卑自古有之,不论内外,皆要分清,私下就可如此?毫无章法?戏忠也好不到哪去,满脸懵态!最后郭嘉不得不感慨:“君候实非常人!”

    “哈哈...嘉与志才难道又是常人?”项敖哈哈一笑:“既非常人,当不以常态处之。”

    “倒是方才对于外族之事嘉与志才可有答案?”项敖似乎喜见二人吃瘪,便再提出方才论述之事。

    郭嘉心中暗自腹言:既已是君候,为何如此小气,过了便是,为何再问!

    戏忠不同郭嘉所想,郑重道:“方才忠已说到《诗经》云:‘维天有汉,监亦有光。’吾大汉乃是天命所归,威服四海,耗时教化蛮夷,定要行些许权力。”

    “志才所言极是!”项敖心中确是赞同,饮下手中茶,项敖极是郑重问道:“如此矛盾,若比之世家与百姓又作如何解释?若吾项敖未曾好命随师习得些许学问,吾此时待如何?”

    项敖转头凝视戏忠更是深沉道:“志才有不凡学问,若只是平民出身此时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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