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只手抓住墙头,想要翻身上去,而薛连贵却对着我摆了摆手,“没有必要上来了,这里被处理的很好。”

    我愣了一下,“被处理的很好?”

    “和你说也说不明白,你记得这女尸停在祠堂里,不能够让人打扰,每天夜里在祠堂外烧三张黄纸,暂且的稳住她!”薛连贵跃下了墙头,脸色古怪的说道:“千万记住,不能够让人打扰,而且这法子只能够封住她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就必须要想办法处理。”

    我慌乱中记了下来,别说是封住七七四十九天,能够封住七天,那我都高兴坏了。

    薛连贵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穿过了寨子之后,薛连贵才停下了脚步,停在了张二叔家的门外。

    张二叔正坐在门口,手里提着烟杆儿,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我发现张二叔很冷静,而薛连贵的脸色,却非常的古怪,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东西。

    “老哥,有些事情我不说,其实你也应该知道,那东西是从河里来的,肯定是个祸害!”薛连贵盯着张二叔说。

    张二叔抬了抬眼皮,轻轻的点头。

    “我听九哥说,当年王传河出了事,是您处理的?”薛连贵又问。

    张二叔迟疑了一下,神情落寞的说,“不是我!”

    薛连贵的眉头皱了一下,走到张二叔身边,坐了下来,问道:“就算不是你,你也应该清楚当年的事!”

    “不知道!”张二叔吧嗒了一口旱烟。

    我有些焦急的看着张二叔,谁知道张二叔看都不看我一眼。

    薛连贵有些怒气,站起身子,说:“那行,既然你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你儿子身上的事儿,泡上七天的糯米水,一准儿把尸气去掉,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张二叔无动于衷的点着头,再也没有开口。

    薛连贵看了我一眼,转身向着我家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你这个二叔,还真是不简单啊!”

    我这是第二次听到薛连贵这么说,嘴巴里面有些发苦。

    薛连贵叹了口气,说道:“记得我说过的,如果无法送走这女尸,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么?我没想到,你这张二叔还能镇住那女尸,而且有些手段,他比我还要高明一些,如果我来做的话,肯定不会做的更好!”

    我沉默了片刻,心底有些波澜,张二叔有这么大的本事?我突然间的想起来,寨子里以前的谣言,当初人们都说,我爸是被张二叔给活祭了,所以才死在了王传河,如果张二叔真的有些本事,那么当年的事儿,是真的么?

    我有些不敢去想,甚至不愿意去接触真相,我害怕真相会变得血淋淋的,让我无法接受。

    薛连贵要走的消息传开了,大家伙一下子慌了神,以为这家伙是黔驴技穷,这是准备跑路。

    老九爷急忙带着人来了,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恐怕也是刚刚苏醒。

    老九爷看到薛连贵之后,也有些愧疚,“薛先生……”

    “九哥,什么都别说了,这是道爷我的劫难,也没必要开口!道爷我出去几天,三天之后就回来,或许能帮你解决这事……”薛连贵连连摆手。

    老九爷心底有些愧疚,从兜里摸出了一千块钱,却被薛连贵推辞了。

    “这钱我也没脸收,你先放在你的手上,若是道爷我解决了这件事,你可要给我翻倍!”

    老九爷急忙点头,算是答应了,这时候别说是翻倍,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恐怕都会答应。

    “薛先生,寨子里的人听说,昨天晚上是陈寡妇和杨生守得夜?是不是因为那陈寡妇克夫的命,才出了这种乱子?”老九爷收了钱,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薛连贵愣了一下,顿时起闹起来,“是不是克夫的命,道爷我看不出来?那女人就是一个乞丐娶了她,都能够发家致富,财源滚滚的,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守着一座金山不开窍,竟然说人家是克夫的命?”

    老九爷当时就震惊了,就连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都被雷的外焦里嫩。陈寡妇是克夫的命,这寨子里早就有了传言,现在薛连贵这么一说,瞬间把这事给颠倒了过来。

    薛连贵大袖一甩,转身就走,可能是觉得和我们站在一起,跌了他的面子。

    老九爷叹了口气,“这到底是闹什么幺蛾子哦!”

    我安慰了几句,托人送他先回去,保住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寨子现在成了这样,老九爷可千万不能出事,要不然真的就乱了。

    这一上午,寨子里变得沉闷起来,大家伙活了这么多年,都是第一次见过诈尸的,一个个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尤其是祠堂,现在都成了重地,谁路过祠堂的时候,都要绕着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黎明时候的事,还清晰的印在大家伙的脑子里。

    下午的时候,我家门外响起了汽车马达的声音。我出门一看,竟然是那个小女警温暖到了。

    温暖面色有些古怪的和我说:“那女尸的家属找到了,你要过去看一下么?”

    “找到了?”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在哪?”

    温暖说:“上车吧,就在上游的陈家庄。”

    我急忙上了车,而温暖开着这辆桑塔纳,几乎飞奔着向着陈家庄赶去。

    女尸的身份确认了,无论如何都是好事,这几乎是我最近,唯一的一个好消息。若是能确定身份,到时候把女尸送回来,大家伙不是皆大欢喜么?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才到了陈家庄。

    下了车,我和温暖向着陈家庄内走去,今天这女警没穿警装,随身一条牛仔裤,上身是件大红色外套,看起来很是拉风,就这么向着庄子里一走,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跟在后面,一直看到她绕过了两个胡同,才停在一栋院子前。

    这院子很落魄,里面长满了杂草,横七竖八的很是荒凉。两间泥坯房,歪歪扭扭的样子,眼瞅着就要倒塌,根本不像是能够住人的地方。

    我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没有带错路?”

    温暖摇着头,说:“走吧,和我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觉得惊奇!”

    说完这句话之后,温暖已经迈进了院子。

    我跟在后面,也没怎么在意,这些日子的经历,难道还不够惊奇?我觉得我现在的脑神经,接收信息的能力,已经倍增了许多,应该不会对什么事,都有惊奇的感觉。

    我两进了院子之后,才知道这院子,比外面看起来的还要荒凉一些。院子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能看到的,几乎都是杂草。

    温暖似乎来过这里,踩着那些杂草进了门,望着屋子里。

    我进来之后,看到在炕上瘫坐着一个老太太,大概六七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的皱纹堆积起来,简直像是老树皮,花白的头发,显得她的脸色,更加的黝黑一些,也更加的干枯一些。

    看到我和温暖进来,老太太抬了抬头,眼神儿好像还不是很好,只能够勉强的睁开一条缝,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闺女,来了?”老太太张了张嘴,那声音有些刺耳。

    温暖坐在炕边儿,扶着老太太的手,轻声说:“我带来个人,就是过来确认一下,希望您不要见谅!”

    “有什么可见谅的?我这都黄土埋过头皮了,你想要看什么的话,就直接看好了!”老太太呵呵一笑。

    温暖点着头,对着我指了指墙壁。

    我看到墙壁上挂着相框,里面斑斑点点的摆放着几张照片,几乎全是黑白照,而在照片的边缘,甚至看到一些发黄了的水渍。这些照片,少说也有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光景。

    “这是老人的女儿,二十年前死于一场山洪……”温暖盯着我,寒声说道。

    我听到这话,头皮瞬间炸了起来。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死于山洪?

    这话简直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震得我心底发慌。

    那些照片上,都是一个人,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女人。黑头发,大眼睛,皮肤雪白,笑起来很温婉,像是个大家闺秀一样。只是眉目之间,有股子说不出的忧郁。

    最让我震惊的是,这照片上的女人,和跪在我家里的女尸,几乎一模一样。

    “这女孩儿叫陈婷,是老人家的独生女,当年山洪爆发的时候,她恰好被山洪卷走。老人家的老伴儿,因为女儿丢了,便跑到河里去寻找,却再也没有回来。这家里,就只剩下老人家一个人,这些年哭花了双眼,身子也瘫了……”温暖一手扶着那老太太,一边和我说。

    我觉得浑身发冷,呢喃着问道:“真的是二十年前?”

    我整个人都要疯了,如果温暖说的是真的,那女尸是死于二十年前的?二十年前死的人,为什么会在最近漂在河上?而且还在祭河神的时候,被寨子里的人捞了上来?

    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所以我紧张的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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