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个熊,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曹文诏骂骂咧咧地要往外闯。

    冯举连忙劝阻曹文诏:“曹爷,这是自家军营,不可莽撞。让我先问明状况再说。”

    曹文诏这才退后了一步,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为甚不让俺们出去?”冯举心平气和地问守门的士兵。

    “街上正在流行瘟疫,为了曹将军的安全,贺将军特别交代,不能让曹将军出门。”

    冯举又问:“怎么就流行瘟疫了,俺们离开宁州的时候还没听说呀?”

    “因为没饭吃,家家都有饿死的人,来不及埋,才有了瘟疫。”

    冯举再问:“城里粮食很紧张吗?”

    “是的,就俺们都不能天天吃饱饭,只有去百姓家里借。”

    “借?我看就是明抢!”曹文诏听到这里,气愤道。

    冯举又劝曹文诏:“曹爷,贺总兵关心我们,我们要领这个情的。还是先回屋里吧!”

    “暂且先放过你们!”曹文诏用手指着士兵说完才转身。

    其余三人也跟着曹文诏掉头回到院子里。

    “这个贺疯子,他到底要搞甚名堂,把老子关在这里!”大榕树下,曹文诏还在不停地唠叨。

    大家在树下坐定,平安建议道:“曹爷,刘成功比我们先来。不如去问问他到底发生了甚事。”

    冯举反对:“不可。刘成功重伤在身,是被人抬进来的,他连床的起不来,怎会知道这里发生了甚事?”

    曹变蛟焦虑道:“怎办呢?”

    冯举冷静分析:“以不变应万变。依我之见,贺人龙暂时不会加害我们,如果他想加害我们,饭菜里面就可做文章。”

    曹文诏也冷静了下来,他赞同冯举的看法:“我看也是。”

    平安解嘲道:“反正我们都有伤,在这里安心地养养伤也不是什么坏事。”

    曹文诏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贺疯子是否有所察觉”,三人纷纷摇头。

    曹文诏把手中的树枝折断扔在地上,站起身一边用脚擦地上的字迹一边道:“奶奶个熊!我就不信他贺疯子能把我关十天半月,我就在这里安心养他奶奶的几天伤。”

    因此,曹文诏安安心心地留在了洪家厅养伤,反正有吃有喝,而且每天都有军医上门换药,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在大榕树下侃大山、嗮太阳。

    五天过后,贺人龙终于现身了。

    这日,曹文诏几个正在大榕树下侃大山,刘成功也在,刘成功的伤经过军医每天的精心护理,今天已经能够起床走动。曹文诏正在滔滔不绝的给众人讲述自己梦到皇上的事情,有个士兵前来禀报,贺人龙到了。

    “哈哈哈……”贺人龙一见面就放声大笑,“曹兄可真是悠闲自得呀!”

    曹文诏冷笑:“贺老弟,这全拜你所赐。”

    贺人龙尴尬无比,也不寒暄了,单刀直入地说道:“曹兄,人龙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商。”

    曹文诏冷冷地蹦出一字:“讲。”

    贺人龙也不计较曹文诏的冷漠,他拱手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到我房间里吧。”说着曹文诏也不礼让,自己先行,贺人龙紧跟在后。

    两人进了门,贺人龙随手把房门掩上,两人落座,曹文诏先开了口:“贺老弟,有话就说吧!”

    “咳!”贺人龙叹了一声,“还不是为了饷银的事。”

    曹文诏不信:“怎么,洪承畴还没有给你拨饷银?”

    贺人龙眼皮都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道:“你们出城之后,我还是讨不到饷银,就把邓希诏、周克孝关了起来……”

    “什么!?”曹文诏高声嚷道,“你把他们关起来了?”

    贺人龙连忙把双手放在胸前,手心朝下,做出双掌反复下压的姿势,轻声提醒道:“低声,低声。”

    “你擅自关押朝廷命官,这是死罪你知道吗?”

    贺人龙愁眉苦脸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找你相商嘛!”

    曹文诏手指点着贺人龙道:“难怪你不让我进城,难怪你把我关在这里不让出去。”

    贺人龙赶紧解释:“这都是误会,我怎敢把曹兄抓起来。”

    曹文诏圆瞪着双眼:“老子现在跟抓起来有什么两样呀?”

    贺人龙一脸苦瓜相:“曹兄,小弟现在这样,你就别再埋汰我啦,我这不是来向你拿主意嘛!”

    曹文诏还是不依不饶:“好你个贺人龙,把老子关在这里几天,好让洪承畴认为我是你的同谋,你现在就是放我出去,我在洪承畴面前也脱不了同谋之嫌。”

    “小弟确无此意。你突然回来,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暂且把你请到此地养伤。”

    “暂且?我看你是想把老子关在这里一辈子!”曹文诏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急得贺人龙拼命做出小声的手势:“轻点,轻点。还请曹兄出个主意。”

    曹文诏此次回来就是要抓贺人龙造反的,现在贺人龙反倒把监军和知县抓了起来,这不是天载难逢的好机会吗?曹文诏有了拉贺人龙一同起事的想法,他眼珠一转,道:“为今之计,唯有杀了此二人。”

    “杀?”

    “对,”曹文诏语气缓和了下来,“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

    “这不明着跟朝廷对着干?”

    曹文诏开导他:“你以为放了此二人,他们会给你好果子吃?”

    贺人龙低头不语,良久方道:“此事重大,容我回去想想。”说罢他起身要告辞。

    曹文诏喊住他:“贺老弟,你是不是还想把我关在这里呀?”

    贺人龙答:“曹兄可以自由出入,门口的那帮兔崽子我马上撤掉。”

    贺人龙回去想了三天才来见曹文诏。

    “曹兄,”贺人龙低语问,“杀了邓希诏、周克孝二人,那不就是扯旗造反吗?”

    曹文诏反问:“你关押这二人还不够造反之罪?”

    贺人龙试探地问:“曹兄愿意与我一同造反?”

    “奶奶个熊!如今的朝廷是奸人当道,我也屡受奸人暗箭。邓希诏、周克孝已经被你抓了起来,不反还能如何?”

    贺人龙道:“杀邓希诏、周克孝我可下不了手,如果曹兄愿意出头,我贺人龙一定追随左右。”

    曹文诏知道贺人龙是怕自己把他给卖了,才说出要自己出头的话,曹文诏已经投降了高峻山,所以他没有后顾之忧,爽快地答应贺人龙的要求。

    崇祯七年四月初四,曹文诏令曹变蛟把监军邓希诏和宁州知县周克孝斩首,然后与贺人龙一同大开城门迎接高峻山进城。

    当曹文诏向贺人龙介绍秦王高峻山时,贺人龙不禁惊呼:“你、你不是三年前在永和与我大战的那位小将?”

    高峻山笑道:“正是。贺将军英勇无敌、勇冠三军,武功令人汗颜。”

    贺人龙嘿嘿地笑道:“秦王乃神勇之将,人龙折服。”他很想问个究竟,当初高峻山被自己的一招绝杀刺中前胸,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犹豫了一阵才开口,“秦王,当年我明明是刺中了你,为何你一点事都没有?”

    高峻山诙谐地答道:“我有天神相助呀!”……

    高峻山的四万大军全部开进了宁州城,准备在此休整一段时间。曹文诏、贺人龙在宁州的二千人马全部放下了武器,高峻山向贺人龙的部属发放了朝廷所欠下的饷银,并允许不愿参加义军的人员离开宁州。

    最终原意留下来的人有一千三百二十一人。

    四月初六,高峻山接到驻守在澄城的闯王高迎祥的命令,要他统帅全军向澄城集结,与高迎祥的大军合兵一处,准备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高峻山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早有以平凉为根据地来拓展自己势力的打算,但是,高迎祥的命令他又不能违反,因为他还打着“闯”字大旗,手下的大部分将领都是高迎祥的旧将。

    所以,他不得不下令,高一功、刘芳亮、马志安率领四万大军赶赴澄城,与高迎祥会师,自己带领红军友、李部司,以及刚刚收编的曹文诏和贺人龙,赶回平凉。

    命令下达之后,马志安匆匆来见高峻山:“秦王,我要留下来跟随你。”

    高峻山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告诉他有红军友和李部司在身边他很安全,马志安死活不肯,一定要留在高峻山身边。

    高峻山很理解马志安,毕竟曹文诏和贺人龙新降,他俩与红军友、李部司有杀主之仇,当年神一魁的死就与此二人有关,红军友、李部司都是神一魁的部将。这四人在一起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马志安请求留在高峻山的身边,起码高峻山的安全能得到多一份的保障。

    最后高峻山同意了马志安的请求,派往澄城的大军只能由高一功和刘芳亮来统领。

    四月初十,高峻山率领红军友、李部司、马志安、曹文诏、贺人龙等部,共五千余骑,及军师田文居、刘鸿儒,踏上了返回平凉的路,无奈地退出了宁州城。

    与此同时,高一功、刘芳亮统领的四万大军也开出了宁州城,他们的目的地是东面的澄城。两支人马,各分东西。

    高峻山的五千铁骑,日行百里,三日后便回到了平凉。蔡芝山、百里沙、马进忠等文武官员欢天喜地在城门口迎候。

    高峻山一见蔡芝山便迫不及待地问:“伯兰,黄云发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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