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晴朗,张破晓一夜难眠,早就起来,打了一会拳脚,就四处随意走走。

    正在赏一朵不知名野花,有一间茅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列山童走了出来,还带着一担行李,看样子已经准备妥当。

    他急忙过去打招呼,再去把尉迟凌飞叫起床。

    三人用了一点早膳,清点好行李,就要上路。可张破晓看着七七八八的一大堆,犯了愁,这么多东西就三个人怎么搬下山?

    列山童跟陌儿和朴老又交代一番,走到行李旁看到发愁的两人,高深的笑了笑:“主公,这些行李不必担心,我们有好的坐骑,你这边且稍等片刻,我去唤那懒惰畜生。”

    只见他取出一支碧绿色的玉笛出来,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一阵清脆的笛音扬起,音韵悠游柔转,悦耳动听,宛若朱雀般轻鸣。

    片刻远处飞来一团青色云霞,越来越近。

    这云团靠近茅屋时减缓速度,显露真身,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异常巨大的青牛,由于奔跑速度太快,居然只看到光影如云。

    青牛来到列山童跟前停住,“哞”的叫了一声,甩着牛尾,竟有献媚之色。

    “你这懒畜生,又跑哪里玩去了,看来是我平日太过纵容你。今日收了性子,随我下山,不可再过贪玩。”列山童收起玉笛,对着这青牛笑骂道。

    只见这青牛又“哞”了一声,似在狡辩还是应答,无从得知。

    它屈下四肢,跪了下去,众人给它挂好鞍具,把行李堆在它背上,三人上了牛背,挥手道别,不多时就出了落寞峰往彰云州破晓军营驻地赶去。

    中阙郡的洪都是唐朝余部的根据地,现在的夜朝称这些企图复辟的部队叫后唐人,他们都是当年唐朝将士的后人。

    时逢乱世,七十年来东躲西藏躲在暗中的他们,总算借助起义军的大旗,占领了一个州府。

    洪都与西域郡和南诏郡接壤,是三个郡的边境地区。洪都占据重要的战略位置,要不是整个天都四处战乱,后唐是不可能夺得这个地方的。

    这里物产丰富,尤其是粮食供应充足,素有天都粮仓之称,后唐占据这个地方发展迅猛,现在已经拥有七十多万将士。

    洪都城主府邸的内院有个小花园。花园里除了许多花卉和绿树,还有一个人造的小湖,路边走廊有一条小路通往湖中,通过一个拱桥有个凉亭。

    清风吹过,挂在亭角的铃铛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此时的凉亭中一位容貌清丽,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坐在亭里,旁边站着两个侍女。

    女子怀抱琵笆,纤纤玉手拨弄琴弦。

    琵笆声时急时缓,一会儿像花底下宛转流畅的鸟鸣声,一会儿又像水在冰下流动受阻艰涩低沉、呜咽断续的声音。

    琵笆声起,女子轻启朱唇,声似黄莺半悦耳,只听她幽幽唱: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

    惜春更把残红折。

    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这首《千秋岁·数声鶗鴂》乃前朝大词人张先所做。配合着乐器和她饱含深情的唱调让整个意境充满凄苦相思之情。

    身后两位婢女听得都忍不住抽噎起来,女子唱完放下乐器,没顾两人,莲步轻摇,走到亭外,双手支住头盯着这个湖水和水底涌上来的游鱼,怔怔出神。

    远处的姑苏不悔刚好路过这里,听到妹妹在弹琵笆,心中有些伤感。

    快步走到亭中看到妹妹呆呆望着远方,心隐隐作痛。

    两位婢女看到姑苏不悔进到亭子里都急忙行礼请安,没想这样的动作惊扰到了她。

    姑苏轻泪也急忙回首,擦掉眼角的泪水。也跟着向哥哥行礼,轻声说:“哥哥政务繁忙,今日怎有空来此。”

    “也没啥重要的事情,今天特意过来找你,是告诉你一声,天子剑出世,列山童就要下山了。”

    “哥,你说列山童就要下山了,是不是真的?”姑苏轻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他们才刚刚回到驻地,离开落寞峰也就十天左右。

    姑苏不悔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其实希望这不是真的,毕竟获得鬼谷一门的支持是此次复辟的关键。而且那天子剑内藏前唐宝库的秘密,我一定要想办法得到。只是可惜,我去鬼谷门求缘殿就获得几本秘籍和丹药,没有通过鬼谷道人的考核,唉,可恨可气。”

    他本天之骄子,才高八斗,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要不然姑苏世家也不会让年纪轻轻的他来掌权,可是去鬼谷门失利,打破了他一切计划。

    他心中有不甘,有妒忌也有恨。

    听到哥哥确定,姑苏轻泪雀跃不已,嫣然一笑,“太好了,我就知道木头会早早下山来找我的。”

    她像只翩翩起舞的彩蝶,看着妹妹的笑颜姑苏不悔心中却有些难过,以及愧疚,要是妹妹不是姑苏世家的人该多好,她可以寻找自己所爱之人过一辈子。

    “妹妹,哥哥本不该再要求你什么的,可是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就是我们早就给逍遥王那边回复,确定了那亲事。还有列山童下山,是跟哪方势力还不得而知,如不愿跟我方合作,只有将其灭之,列山童要是联系你的话,你一定劝他看清楚形势,不要枉送了性命,我不希望和他成为敌人。”

    他看到妹妹从高兴变得落寞,就不愿继续再说,他相信妹妹能够明白,身为姑苏家族一份子的使命。

    他不忍再看到妹妹伤心的样子就大步走出了亭子,然后顿住脚,轻轻说道:“妹妹,你还是忘了他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姑苏轻泪泪眼看着哥哥走开,芳心无限酸楚,恨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自己没有权利获得爱情,又心疼哥哥,他才二十多岁,头山已有白发,都是为了后唐,为了姑苏的荣耀。

    胸中百转千回,五味具杂,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只恨这个乱世,生不逢时。

    看到姑苏轻泪大哭,两位婢女慌了手脚,她们主仆几人,从小到大无话不谈,虽然有主仆的身份可是情同姐妹,可是劝着劝着也都跟着哭泣起来都感叹世道艰难,身世凄苦。

    这湖面被微风吹起了涟漪,湖水清澈,游鱼欢畅。

    只有那断肠之人在这春意融融的美景中,暗自神伤。

    正如词中有写:

    拨灯书尽红笺也,依旧无聊。

    玉漏迢迢,梦里寒花隔玉箫。

    几竿修竹三更雨,叶叶萧萧。

    分付秋潮,莫误双鱼到谢桥

    这一幕列山童不得而知,他还在为未来的做着谋划,在成就霸业之前,这些都是儿女私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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