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卫将军,先后发声。与会众人,各个义愤填膺。
    与先前百官噤声,无人敢应。判若鸿沟。究其原因,只因列宿归位。王莽、光武,各有所出。纷繁局势,日趋明朗。
    再加“代汉者,当涂高也”,被释为宗王。
    蓟王封禅二子,亦破天机。
    更有甚者,麟子试儿之礼时,握玉简封禅,乃天予之。故巫山女神取名“禅”。
    换言之,封禅二子,并非全是蓟王之意。细究起来,便是长子之名,亦非出自蓟王。
    话说,蓟王初婚。自温泉别馆归来,夫人公孙氏常做胎梦。梦中临乡,先是一片汪洋白泽,继而水退田露,沃野千里。又阔大无边,不知其广。
    蓟王便将此梦,说与家令士异,两位家丞,及学坛四儒。众皆说是吉兆。言,梦中情景,乃“封地日广”之意。
    大儒陈寔更笑言,谓“聚土曰封”。若是嫡子,可取名封。
    果然天随人愿。公孙长姐,怀胎十月,诞下嫡长子。刘备遂取名刘封。
    陈少师虽已仙逝。然能证其说者,大有人在。于是乎。前后二子,合为封禅。必出天意也。
    由宗王代汉,到二子封禅。
    时局焉能不,清清爽爽,明明朗朗。
    蓟王所辖,虽不过千里之土。然先立江表十港,再辟海外荒洲。不久之前,洛阳朝堂,拆九龙门柱,赐为桓表。蓟王可将所辟荒洲,并入封国。
    由寄舱劵、寄田券,大行其道。蓟国大兴航海之利。先前万舟并发,救回南阳百万灾民。
    窥一斑而知全豹。
    大汉一藩,绝非浪得虚名。
    董重等人,见风使舵也好。从龙之功也罢。改朝换代,神器易主。又到两汉之交。若不能有功于社稷,如何在新汉立足。于公于私,于人于己。眼看董卓奔王莽而去,而犹不自知。蓟王光武于后,磨刀霍霍向猪羊。此时不选边站队,更待何时。
    有道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结发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臣主。奉车都尉杨定,赫然在列。可想而知,洛阳城内,还有多少达官显贵,暗中勾结,欲图董卓性命,献于新主座前。
    说利欲熏心,铤而走险,尚不至于。趋利避害,毕竟人之常情。
    在座众人,无可免俗。
    心念至此,吕布豁然开朗。
    “董贼鱼梁台上,陈列重兵。前铸三铸小钱,又积财无数。手握洛阳八关,蓄养十万精兵。我等苦无兵马,如何与敌。”右中郎将周慎斟酌言道。
    “杀董卓如屠鸡犬。觅勇士一人足矣,何须千军万马。”伊阙都尉李肃,掷地有声。
    “莫非使人行刺。”周慎又问。
    “然也。”李肃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吕布:“只需有一万夫不当之勇者,近身行刺。董卓必死矣。”
    “先前,伍孚玉堂殿前,行刺未果。董卓日夜防备。便是榻上亦置铜镜,窥视身后。如何轻易近身?”奉车都尉杨定,乃硕果仅存,西凉大人。深得董卓信任。故知鱼梁台上,诸多隐秘。
    “此事需从长计议。”闻此言,大将军董重,亦不由暗自心惊。
    “喏。”与会众人,亦无良策。唯有徐徐图之。待觅得良机,再手刃国贼不迟。
    太后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已满月余。董卓竟不许朝廷为太后治丧,只让献帝于城内奉常亭举哀,公卿皆白衣朝会三日而已。
    取衣冠,合葬文陵。开启地宫时,又使人盗取陪葬珍宝。种种大逆无道,罄竹难书。
    为平衡各方。蓟王立三宫鼎足之势。如今三宫皆废,只剩董侯一人。董卓手握八关,囤积钱粮无数。遂于罼圭苑中,大兴土木。
    仿函园二崤城九坂坞,圈建坞堡。高厚七丈,与洛阳城相埒,自号“万岁坞”。坞中广聚珍宝,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居中鱼梁台,改称“万岁台”。言与千秋观相合。合称“千秋万岁”。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究其原因。正如豪强黄穰,临终之言:无它,胆肥耳。
    董卓诸多僭越之举,蓟王皆无动于衷。于是料定,蓟王醉心海外,不问内政。蓟王不闻不问,天下还有何惧哉。
    只需有小皇帝傍身。挟天子以令诸侯。董卓即便大事不成,亦“足以毕老”。
    知董卓大限将至。洛阳权贵恐延祸上身。虚与委蛇,避其锋芒。更令董卓有恃无恐。常以入宫伴圣为名,夜宿龙床,奸淫宫女。二宫上下,敢怒不敢言。一时乌烟瘴气。
    因其腰大十围,过于痴肥。于是宫中黄门皆偷唤其为“董豭”。意为“寄豭之猪”。
    语出《史记·秦始皇本纪》:“夫为寄豭,杀之无罪。”《索隐》注曰:“豭:牡猪(公猪)也,言夫淫他室,若寄豭之猪也。”
    一言蔽之,董贼乃乱入天家之公猪也。且“夫为寄豭,杀之无罪”。言下之意,若男人像公猪一样,钻进别家“猪圈撒种”,被人一刀了结,亦死有余辜。
    黄门牙尖嘴利,可见一斑。
    黄门窃窃私语。不出半月,满城皆知。人后皆唤董卓『董豭』。
    乃至董卓身边近臣,亦纷纷耳闻。却无人敢言于董卓当面。
    洛阳东郭,建阳里,王允府邸。
    “好一个寄豭之猪。”闻董卓淫乱宫闱,王允怒不可遏。自董卓开府,治政鱼梁台。王允深恶痛绝,不与往来。与太傅杨彪等人,常入宫伴驾。今董卓权势滔天,宫中亦入不得。于是王允索性称病不朝,闭门谢客。
    唯司隶校尉桓典,常有往来。
    寄豭之猪,便是从桓典处听闻。
    桓典亦忧愤不已:“闻董豭淫乱宫女,犹不知足。自宫中偶遇,便常扰万年公主。先前,何苗假扮公主,行刺榻上。本以为,此事因西园大火而终了。不料董卓欲旧事重提,强娶万年公主。”
    “董卓老贼。”王允怒发冲冠:“某必杀之!”
    “前有伍孚,后有何苗。董卓接连遇刺,焉能无备。”桓典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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