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皇,累日惶恐难安,噩梦连连。一朝得解,焉能不,喜极而泣,不能自已。
    见董太皇,不能自持。窦太皇,虽取书来念。
    “先帝有灵。”书文念罢,董太皇,拭泪言道。
    “长姐,所言是也。”窦太皇柔声宽慰。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前夜。董太皇被发跣足,陈情王太后当面。进出皇英殿,如何能瞒过窦太皇。虽乞王太后,万勿外传,尤其不可告知蓟王。奈何史侯布告天下。蓟王得报,亲临问询。董太皇,虽闭口不言。然却已坐实,董侯乃太皇所出。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即便,董侯身世,董太皇讳莫如深。然却早已坐实,非出先帝。更加,曹司空与董侯,历经此事,必心生间隙。如何还能再为君臣。更有甚者,大汉向来,宽法严律。譬如,只诛首恶,从众减免。
    若董氏之罪,天子首恶。二董家小,皆可保全。天子虽不当诛,却要退位伏罪。何况,天子本就非出汉室。
    于董太皇而言。此乃,最佳结局。
    于是乎,窦太皇又道:“董侯,乃贼臣董卓所立。童子,又出何后所择。长姐,无过。董侯,亦无过。”
    “妹言,是也。”董太皇这才,涣然冰释。
    累日惊怖惶恐,心乱如麻。如何能倍思前后。经窦太皇提醒,这才幡然醒悟。从始至终,董侯称帝,皆非出董太皇授意。甚至,鱼目混珠,亦是何后,精挑细选。何后,今为甘后。唯少数人知。天下芸芸众生,皆以为。灵思皇后早已葬身,西园大火。尸骨无存。
    乃至于,董侯登基。追尊“亲母”**人,为“灵怀皇后”。与先帝合葬文昭陵。
    董侯一片孝心,不曾想,竟非母子之亲。
    待董太皇,稳住心神。窦太皇,这才言语相问:“董侯其父,究竟何人?”
    董太皇一声哀叹:“非不欲,实不能也。”
    屏退左右。窦太皇,耳语言道:“莫非,王上乎?”
    董太皇,闻声色变:“妹,何出此言。”
    窦太皇,美眸深邃:“董侯与**人子,年岁相若。虑及长姐,十月大期。时,王上余毒未尽,无所出也。”
    窦太皇,心思缜密。一语破天机。
    董太皇,百口莫辩。自无言以对。
    永乐隐秘,牵扯帝后名节。若董太皇不能,自证清白。董侯被废,董太皇亦难幸免。需废太皇尊号,贬为“慎园贵人”。并董侯,母子同被遣送至河间慎陵,为孝仁皇守陵。遇赦不赦,终老此生。
    “‘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窦太皇,又言道:“若长姐亦‘梦与神遇’,‘已而有身’,遂产董侯’。当可得免也。”
    董太皇,泪流不止,有苦自知。如今名节尽毁,岂能再诓天下。
    此时,二宫太皇,并甘后,尚不知史侯之事。
    亦是蓟王,有意为之。
    门下署,鸾栖馆。
    今日休沐。
    报馆丞陈琳与南閤祭酒许攸,相约小酌。
    “甄下之事,出神鬼乎?”陈琳必有此问。
    “假神鬼也。”许攸答曰。
    “何以知之?”陈琳遂问。
    “主公命四海令入甄。”许攸道破隐秘:“假仙门而制之也。”
    “其原如此乎。”陈琳自悟。与好友满饮,落杯相问:“若史董二侯,皆非汉室。天下共主,又当何属?”
    “我主可乎?”许攸笑问。
    “可也。”陈琳正如此想:“天下三分,九州幅裂。今汉式微,难以回天。我主三兴,天命所归也。”
    好友心中所想,许攸焉能不知。陈琳为国秉笔,掌《朝闻日报》。左伯纸,历经改良。产量大增。蓟国莘莘学子,多弃简书。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大行。活字印刷机,早已代替雕版手印。更助《朝闻日报》刊发。
    故,集思广益,遍采民风。蓟王称帝,汉室三兴。绝非陈琳,一家之言。几成举国上下之共识。
    正因,蓟国五百城港,二千万民。皆有此念。才借陈琳之口,说于好友当面。以求,好友许攸,进言蓟王座前。陈琳,乃出门下。为蓟王私臣。自当避嫌。
    其中深意。智多如许子远,焉能不知。遂笑言:“孔璋,何其急也?”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陈琳举杯慨叹。
    再与友满饮。许子远,落杯言道:“先帝言,汉室三分,世家七分。后黄巾播乱,关东摇荡。才有我主,兼督四州。孔璋以为,至今,天下几分?”
    “若以九州之论,当为中分。”陈琳斟酌言道:“若以寰宇论之,我主已十取其七。”
    “‘权既在手,寰宇可驱’。”许子远,言及利害:“孔璋,岂只虑汉帝乎?”
    “天下五帝。”陈琳,幡然醒悟。
    许子远,语透深意:“我主,为天下共主,不远矣。”
    陈琳,心领神会:“天下共主,非出汉帝。”
    “知我者,孔璋也。”许攸举杯,再浮一大白。
    洛阳金市,“天下一”玉石商肆。
    榻上贵公子,悠悠转醒。
    见精舍陌生,不由挣扎出声:“我身入黄泉......”
    “君侯,少安。”忽听外室人言。
    榻上贵公子,艰难起身:“你是何人?”
    便有一人,仙风道骨,褞(yugrave;n)袍入内:“钜鹿张角。”
    “莫非,大贤良师。”贵公子,亦闻其名。
    “正是区区。”大贤良师笑答。
    “吾父何在?”贵公子,猛回魂。
    “宋氏满门伏诛,唯君侯得免。”大贤良师,面露悲容。
    “皇后如何?”贵公子踉跄下榻。
    大贤良师,伸手搀扶:“禁中传闻,皇后‘自致暴室,以忧死’。”
    “葬于何处。”贵公子,含恨发问。
    “宋氏旧茔,皋门亭。”大贤良师答曰。
    “何人葬之。”贵公子,又问。
    “乃诸常侍、小黄门在省闼(tagrave;禁中)者,共合钱物,收葬之。”大贤良师,知无不言。
    “孟德何在?”贵公子,又问。
    “曹操,从坐免官,已归乡里。”京中太平道,耳目众多。大贤良师,无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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