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澜突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他的胸口有些发紧,就像在战阵中被敌人隐匿的神箭手在暗中瞄准,锁定,所以他的心突然就绷了起来,低头看看对面沉睡的吕定秀,吕定秀气息悠长,看起来睡的很香,李惊澜不由的撇撇嘴,然后吕定秀就醒来了,笑眯眯的问他,怎么看出来的,李惊澜懒得理他。

    随时能踏进天象境那一步的吕定秀根本不需要睡觉,再者说,连她李惊澜都能察觉到的杀意,吕定秀要是感觉不到,怎么给整个皇宫大内当守门犬?

    于是他跳下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吕定秀没有下车,从车内钻到车辕,把拉车的驽马勒停,斜靠在车厢上,哼着自编的小曲儿。李惊澜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也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哼唱,很烂。

    小树林里走出两个人,一个黑衣青壮男子,双目精光灼灼,另一中年蓝袍文士,身材瘦长,两颧高耸,留着短须,腰间别着一只玉笛,通体碧绿。

    李惊澜并不等两人站定,凭着气机强弱判断,脚尖一蹬,身体贴地掠起,瞬间就到了黑衣青年面前,当胸就是一拳,黑衣少年本来是准备先讲几句场面话,猝不及防,双掌一合便要将这一拳封住,嘣的一声架住一拳,正要吐气,一拳又至,急忙旋肘封挡,拳肘交碰一触即分,口中“咦”了一声,原来李惊澜这拳出的怪异,于方寸之间出拳,拳式连环并不完全发力,而是借力出拳,一拳更比一拳强,本来黑衣青年要是站稳脚步以拳对拳,第一拳就可以将李惊澜崩飞,但吃亏在立足未稳,而且第一次出手未尽全力,这就落了下风,李惊澜这套拳法以李府后山悟出的“仙人十八拍”为主,又糅合了龙虎山内劲中卸力的功夫,一气十八拳,一拳胜似一拳,讲究的就是一个先手,真要是给他打到十八拳,那就是自己的全力加上对方的力道,黑衣青年必然是非死即重伤的结果,黑衣青年乃是世家子弟,自幼筋骨就异于常人,加上家中不惜力的药物淬炼,武道基石原本就打得牢固,高出李惊澜至少两个小境界,本人又经过结结实实几场死战,六七拳之后,就知道不好,以伤换伤,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索性硬受李惊澜一拳,以一口逆血为代价,凝力一拳将李惊澜击退。

    李惊澜得势不饶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不待气息流转通畅,脚底打旋,斜身合身撞到,黑衣青年也是气急,怒喝一声,身体高高纵起,变掌为抓单手扣住李惊澜头颅,吐气开声,就要拼着肋下重创,将他力毙当场,忽觉掌下一虚一滑,分明是近在毫厘之间却在李惊澜飞退之中无法发力,身体下坠将落未落之时,被李惊澜一个鞭腿抽在胸腹,又是一小口鲜血吐出,李惊澜倒退几步之后,鼻端,耳中也渗出几缕鲜血,兔起鹘落之间,两人已经各自受创。

    蓝袍文士叫了一声“好!”,枯瘦的手掌啪啪拍了两下。李惊澜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没想到啊!李都尉倒是血性之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准备全力拼掉一个,再设法与我周旋?可惜,我这个人胆小,有没脸没皮,从来都不懂什么以大欺小,以强临弱,以多欺少,只知道收银子办事。”

    李惊澜笑了笑:“废话还挺多!”

    蓝衣中年文士抽出腰间玉笛,撇了撇旁边的黑衣青年,黑衣青年一咬牙,双脚猛跺,呔的一声卷起两道拳罡当胸击出,李惊澜脚尖点地向侧面滑出,蓝衣文士玉笛划了一个小弧线,点向李惊澜的左颈,不得已李惊澜只能以右脚为轴心,左脚画圆横肘身体倒撞黑衣少年,黑衣少年咬牙不避,双拳击中李惊澜背心,却被李惊澜一肘撞在肋下,李惊澜斜斜飞出,空中甩出一溜血虹,蓝衣文士在阴恻恻的邪笑中玉笛幻出一扇叠影抽在李惊澜右肩头。

    惊虹乍现,一道白色电光倒卷,李惊澜以连受两击之重创,换一线出刀时机,蓝衣文士却似早有预料,借砸中李惊澜之势,腾身而上,空中双臂一振又掠起几尺,雪白的刀罡恰巧从脚底划过。

    黑衣少年倒地不起,李惊澜右臂下垂,单腿拄刀跪地,面前一滩鲜血,双目死死盯住飘飘然落地的蓝衣文士。

    “呵呵,我都说了我胆小,所以能不出全力就不出全力,你看,做人留一线多好!”蓝衣文士眯起眼睛笑道。

    李惊澜以一个“呸”字作答。又迎来蓝衣文士挥笛如锤般当头砸下,只好单手持刀且战且退,蓝衣文士手中玉笛做鞭,做锥,做刀,做棍,皆是硬碰硬的路数,李惊澜胸腹之中内息混乱,一口气无论如何难以聚拢,只能以龙虎山以柔克刚的功夫周旋,十几招后便被挑飞手中长刀,一脚踹出几丈之外。

    蓝衣文士猫戏老鼠一般踱着步子,轻掂手中玉笛,慢慢来到李惊澜身前:“咋样?”一脚踩在李惊澜胸口。

    “你,见过,咳咳,变戏法儿没?”李惊澜口中溢血,呛咳着说道。

    “我见你大爷。”蓝衣文士狠声说道:“我能看见李云道这个老王八就要断子绝孙了。”

    只听脚下的李惊澜“呵呵”两声。就觉心口一痛,低头望去,一截雪亮的刀尖从背后透出,身体一歪摔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惊澜单手撑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蓝衣文士身前,一脚将身体踢翻,左手拔出长刀,艰难的走到昏死的黑衣青年身边,一刀割去头颅,又返身回到蓝衣文士这里,如法炮制,将长刀在蓝袍上蹭了蹭,拭干净长刀上的血迹,将长刀归鞘,才拎起蓝衣文士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狞笑道:“李云道会不会绝孙,我不知道,但你爹肯定是要受丧子之痛了!下辈子好好看一场变戏法儿吧!”

    小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一行六七人,拍着手缓缓的走了出来,:“李都尉,这样的戏法你换能变多少次?这锭银子够不够看?”说罢,当先一人竟真的丢了一锭十两的银子过来。

    李惊澜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李云道,你他娘的还真是坑儿子!”

    “我日你大爷,真当老子是摆设啊!”

    马车上传来一声嚣张跋扈的大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摘星楼一名指玄,五名金刚巅峰的杀手,在吕定秀面前没撑过十个回合,便使拳的死于拳下,使刀的死在刀下,使剑的死在剑下,“小武帝”名副其实。

    吕定秀拍拍双手上的灰尘,坐到李惊澜身边,舔着脸笑眯眯的说道:“大兄弟,咋样,哥这一手帅不帅?仰慕不?”

    “帅你一脸!”李惊澜鸭子熟了嘴还硬。

    “啧啧,哥墙都不扶就服你,那俩傻货就死在你嘴上了,要不你也呵口大气,把哥也吹死?”

    “噗!”李惊澜酣畅淋漓的放出一个有声有色大大屁,然后被吕定秀一脚踹翻。筋疲力尽的他却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吕定秀脸黑的能拧出水来。

    那时年少,捂着伤口就能笑出声来,那时年少,转眼梦醒,笑着笑着,就流出眼泪,那时年少春衫薄,转头雨冷秋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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