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赵不凡的威逼,躺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左边那人沙哑出声:“赵大人,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监视和控制之中,你逼我们也没用,况且我们在执行任务前就服下了蛊毒,一天之内没有回去就会发作,若是我们不运功抵抗,那立刻就会死,你严刑逼供也没用,我们根本不需要挺太久就会死去!”

    好完善的控制手段,真是一点疏漏都没有!

    赵不凡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不肯放弃。

    “既然鬼卒这么残忍,把你们逼得这么惨,你们何必那么卖命?只有你们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才能尽快摧毁这个可怕的组织,而且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们所说,不会祸及你们家人,这个条件怎么样?”

    躺在右边的杀手苦涩地笑了,笑得非常绝望。“赵大人,你让我们去赌死了以后的事?”

    “好!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心狠!”

    赵不凡咬咬牙,猛地起身:“如果你们现在不说,那我就散播消息出去,说我抓到两个鬼卒杀手,制住他们后严刑逼问出很多线索,而你们现在确实是被制住,我完全可以制造假象来诬陷你们,说你们已经扛不住酷刑而招供,让你们家破人亡,满门都被鬼卒组织屠杀,自己选!”

    “你……”

    两个杀手难以置信,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尚昆阳心怀侠义,显然不太赞同这样的手段,张嘴想要劝说,却被赵不凡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而且赵不凡很快又再度望着两个黑衣杀手接道:“如果你们现在说出足够多的信息,那么我就放你们自杀,也不会透露出去分毫,至少可以保住你们的家儿老小,这个交易怎么样?”

    两个黑衣杀手无奈了,完全被逼到绝路上。

    躺在左边的那个杀手似乎地位更高,快速权衡过后,当下就做出了选择。

    “那赵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使用圆月弯刀的人是谁?”

    “鬼卒三大鬼之一,修罗鬼!”

    “他的身份和名字?”

    “真不知道!”

    “血刀门是你们的人?为什么会被屠杀?”

    “血刀门主是十二小鬼之一的银鬼,本是罗刹鬼大人的心腹,只因为丢了一个关系重大的盒子,惹出大祸。留在开德府养伤的修罗鬼大人发现后,为了彻底斩断联系,带着我们将其全部屠杀!”

    赵不凡从这番话里听出些味道来,奇道:“你们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也不知道鬼卒是在为谁效力?”

    “不知道!”黑衣杀手眼露茫然,反而问说:“难道赵大人知道鬼卒效力的人是谁?可否告诉我?”

    眼下这些黑衣杀手已经没有说谎的理由,看来普通的鬼卒还真是纯粹的杀人工具,完全是任人摆布。

    赵不凡心里暗叹一声,没有管他,很快就接着问:“蔡薿外宅的惨案是不是你们鬼卒的人干的?”

    “不知道!”黑衣杀手摇头。

    “不知道?”

    赵不凡的眼神瞬间转厉:“你敢不说实话?”

    黑衣杀手瞬间慌了,急声道:“大人,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何必还说谎话?我现在就希望大人履行诺言,让我自杀,那样鬼卒就会认为我是任务失败后自杀而死,不会认为我背叛鬼卒。我们鬼卒的人如果是为执行任务而死,家人就能得到自由,从此安静平凡的生活,所以我们这些鬼众在任务失败的情况下都会立刻自杀,从不惜命!”

    “好歹毒的手段,不但逼人卖命,还逼人去死!”尚昆阳忍不住了,当场怒骂出声。

    这话也让两个黑衣杀手的眼神充满苦涩,右边那人叹息着说:“如果不是这样,鬼卒哪里来这么多不要命的死士,眼下我们只求速死,没有半点隐瞒,大人问蔡薿是不是鬼卒所杀,我们是真不知道,唯独能肯定的是,那件事不是修罗鬼大人做的,因为蔡薿死的那天晚上,修罗鬼大人正与我们在赌钱,怎么去杀人?”

    赵不凡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如果黑衣杀手说的全是实话,那么事情就更加复杂,会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杀蔡薿的凶手也是鬼卒的人,但不是修罗鬼,是另外一个堪比修罗鬼的高手,眼前这两个杀手不知道那场行动。

    另一种可能则是暗中还有一波人,不知身份,不知来历,可他们为什么要陷害陆登?为什么要杀蔡薿?为什么要找那个盒子?如果盒子里是童贯的罪证,那拨人想做什么?

    心中思虑许久,赵不凡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答案,很快就再度追问两个黑衣杀手。

    “你们知道多少鬼卒据点,知道多少人的身份和信息?”

    左边地位较高的黑衣杀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自嘲道:“我们不过就是杀人工具,执行任务从不敢多问,知道的就那么多。总之我们这批人都是金鬼麾下,据点是在襄阳万盛山庄,庄主万千盛就是金鬼,归属修罗鬼大人麾下,当初修罗鬼大人带着我们秘密为郓州梁山送盐,结果被一个连皇帝面子都不给的鲁姓将军阻截,修罗鬼大人被那个不要命的疯将军拼得两败俱伤,便一直留在开德府养伤,直至血刀门出事!”

    “你对鬼卒的三大鬼了解多少?”

    “修罗鬼大人用圆月弯刀,罗刹鬼用剑,夜叉鬼用刀,别的一无所知,我也是上次跟着修罗鬼大人运送食盐去梁山时,这才看到过修罗鬼大人的面容,平日里他们都是戴着面具出现!”

    “鬼卒的头鬼是谁?”

    “从没有见过!”

    “你们有没有听修罗鬼提起过陆登,是否曾去偷过他的刀?”

    “不敢确定,但修罗鬼大人没有对我们提起过陆登这个人!”

    话说到这里,左边的这个黑衣杀手已是满眼沧桑:“大人,我们知道的真不多,该说的都说了,让我们死吧!我们现在只想让家人获得自由,希望她们能好好活着,希望大人怜悯!”

    赵不凡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良久,他轻轻一叹,伸手在他们身上连点,为其解开了禁制。

    “安心去吧!我不会透露你们招供的事,愿你们的家人能有个好结果!”

    “多谢!”

    两个黑衣杀手互视一眼,各自捡起了身旁扭曲的铁剑。

    右边那人一句话没有,眼神中充斥悲伤,直接就对着脖子一抹,顷刻间毙命。

    左边这个地位较高的杀手也彷如未觉,只是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眼角含着一滴没能落下的清泪。

    “赵大人,我们这些人该死,可更该死的是那个幕后主使,愿大人早日毁掉鬼卒,把那个该死的幕后主使千刀万剐!”

    话音落下,他抬剑一挥,睁着大眼徐徐倒下……

    凝望着两人死不瞑目的眼睛,赵不凡久久都说不出话来,口中那若有若无的呢喃也随着寒风消散。

    “一定会的!”

    旁边的尚昆阳不知何时也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满眼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

    没过多久,去西边院落查看大火的李若朴意识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匆忙叫上杨沂中和扈三娘赶回,等看到赵不凡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再不敢随意离开半步。

    不久,追着修罗鬼跑远的折月芝也赶了回来,一边走还一边恼怒地抱怨着修罗鬼跑得太快。

    赵不凡安慰了她一番,没有在血刀门更多逗留,起行返回了濮阳城。

    这件大案的疑点越来越多,线索极其散乱,彼此很难联系起来,而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陆登。眼下的线索已经说明,昨晚陆登说出的话不全,有些话是模棱两可,甚至还省略了至关重要的地方,若是不弄个明白,蔡薿被杀的案子根本就没法破,所以他急于赶回去找陆登问个明白。

    正午时分,赵不凡在濮阳城东的一家小酒楼随便吃了些东西,便让杨沂中陪着折月芝和扈三娘去街上随便逛逛,而他则带着李若朴和尚昆阳急急赶到地牢,再度来到关押陆登的牢房门前。

    这时的陆登正蹲在地上吃着牢饭,似乎听出了赵不凡的脚步声,立刻就抬起头来,等看清来人,扔掉饭碗就扑上来抓住铁栅栏,焦急地喊说:“赵大人,可已找到证明小人清白的线索?”

    赵不凡走到近前,看着披头散发、满脸污渍的他,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直接就是一通斥责:“陆登,既然要我救你,你明知道有些事情很重要,为什么都只说一半?根据今天查探的情况,事情越来越复杂,如果你现在还不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事情继续拖下去,哪怕是神仙也没办法救你!”

    陆登慌了,激动道:“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你的刀和鞋子丢失的具体时间?”

    “冬月二十七日夜,属下陪着娘子去她娘家探望,留宿了一夜,第二天回来就没了!”

    李若朴不由接过了话去:“冬月有二十九天,血刀门发现盒子失窃是在腊月初一下午,那么你丢失宝刀的时间比血刀门知道盒子失窃要早,而且是早了两天多到三天,那如果你说的话为真,偷走你宝刀制造蔡薿惨案的人是谁?他跟血刀门明显就不是一路人,为什么要陷害你?为什么要找你口中的那个盒子?”

    “不是血刀门的人?”陆登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你们去过血刀门了?那门主交代了什么?”

    赵不凡没好气地看着他:“交代什么交代?他倒是把自己都交代了,整个血刀门全都已经到阎王爷那里去交代问题,你让我去找阎王爷问话?”

    “死绝了?”

    陆登惊疑不定,略微细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更难翻案,神情极度沮丧。

    赵不凡心知他在这种局面下精神不太稳定,不敢再拖延,迅速追问:“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再不能避重就轻了,更不能前后矛盾!”

    “好!大人但可追问,我绝不隐瞒!”陆登连忙点头。

    赵不凡眉头微皱,梳理着思绪问说:“你是怎么追查到血刀门,怎么拿到的盒子?”

    听到是问这个,陆登深吸口气,徐徐陷入了回忆。

    “当初赵大人征讨梁山的时候传令周边府州禁盐,可有批人却秘密在濮阳买盐来送往郓州,后来隔壁州郡的捕快清查过来,证实食盐是从我们濮阳流出去,蔡薿顿时大怒,下令总捕头张得开彻查,但几个月都没有结果,蔡薿便又让我暗中调查,经过许多周折,我查到了濮阳的私盐贩子何千钱。

    当时我跟踪和暗访何千钱足有一个多月,直到上个月,也就是冬月上旬,我终于在何千钱那间当铺的隐秘夹层里找到一本秘账,从中看到了血刀门的买盐记录,追到了血刀门这条线。随后我多次秘密潜入血刀门查访,扮作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混在他们的雇工之中,摸清了血刀门的内部情况。

    冬月二十六那天,血刀门核心人员大批出动,不知是干什么去了,总之核心人员居住的西院那边没剩下几个人,我便趁此机会潜入他们的西院,在血刀门主所住的院落里找到一间密室,搜找到了那个盒子,当时我打开盒子一看,里边全是童贯的各种罪证,有信件,有账簿,有名单,更从其中的内容知道了鬼卒这个组织与童贯的关联。

    按理说,这些东西早就应该毁掉,可它们确实被秘密存放在那个盒子里,所以我当时就推断,这应该是鬼卒组织里的高层暗中留下的东西,鬼卒组织的高层或许也害怕童贯会在某天杀人灭口,所以留下些底牌。可惜我那时候急于脱身,没能看太多,只是重点看了与血刀门有关系的一份名单和一份任务汇报。

    那名单应该只是一部分,上面有三个大鬼的代号,分别修罗鬼、罗刹鬼和夜叉鬼,血刀门就是由罗刹鬼管辖,然后就是血刀门核心成员的详细情况,而那份任务汇报则记录了当初血刀门协助修罗鬼运送食盐到郓州的事,血刀门主似乎很不满那个修罗鬼,所以把责任都推到了修罗鬼的身上。

    此后我尽可能抹去了自己留下的痕迹,匆忙离开密室,没想却碰到了一个同样在搜查什么的黑衣人,那个人的身影让我感觉很熟悉,但由于他穿着夜行衣,蒙住了头和脸,只有眼睛流露在外,我实在无法知道是谁,只是感觉似乎见过这个人,不过我们两人不曾靠近,各自跑了。”

    赵不凡听得皱眉:“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昨晚为什么不主动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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