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也是太激动,这才当场失态,但他反应很迅速,立刻就坐了回去,没有引起远处人群的注目。

    “赵将军,您这话可是当真?”

    “那是当然,不过你也别高兴,位置你可以先坐,但军功簿上你却欠着,将来要靠你的本事和功劳来抵,若有过失,该罚仍旧会罚,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这点谁都无法改变!”赵不凡说得轻描淡写,但态度表达得很清楚。

    扈成年纪尚轻,自幼文武兼习,哪会没有自己的渴望和想法,只是碍于是家中独子,必须守着偌大的家业,不敢抛开一切去搏,这才不得不隐忍下来,此刻赵不凡可说是为他解除了后顾之忧,还是先上位,后补功,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赵将军如此厚爱,在下感激不尽,今生绝对唯将军马首是瞻,我今晚就说服家父答应此事!”扈成当场就做出承诺,虽然这会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行大礼,但那股诚意还是能让赵不凡感受得到。

    “大哥,你不跟父亲商量就答应下来,你疯了吗?”扈三娘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稳重的扈成竟然会这般按捺不住,而且看他此刻流露出的兴奋,那已经完全是什么都不想再管的模样。

    “小妹,赵将军厚爱于我,给我这样的机会,你知道是多么难得吗?”扈成脸上有着感慨,正视着自己的妹妹,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天赐良机,若我眼睁睁地错过,今后若还想再来,那要付出的代价会是十倍百倍,可我还背着扈家庄,哪里敢去放手一搏,现在赵将军给我这样的机会,若不珍惜,为兄必会后悔一生!”

    “哥,你……”扈三娘茫然地看着精神振奋的扈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了解这个兄长,以前那种稳重,那种和气生财的性子仿佛只是虚假的面具。

    赵不凡轻轻将手放在扈三娘的香肩,在其转过头来时,微笑着看向她的眼睛。

    “不要阻挡一个男人奔向他的理想,更不要阻挡一个武人奔向战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你的亲哥哥!”

    扈三娘很茫然,在扈成的眼中,她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神采,在赵不凡眼中,她看到的是平静中隐含的巨浪,两人的眼神就彷如山川那般巍峨,彷如大海那般深邃……

    首日的比武大会顺利结束,祝龙和祝虎独占鳌头,毫发无伤地分别成为擂主,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他八个擂主的武功,完全与他们不在一个层次。

    赵不凡在比武结束前悄然离席,带着众人返回扈家大院,还婉拒了所有的宴请和拜访,简单地与众人吃了顿便饭。随后,他让折月芝跟着扈三娘去拜访栾廷玉,表露招揽之意,而他则搬了张桌案到院子里,摆上了两壶酒!

    柔和的月光洒落,仿佛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披上一层薄薄的银裳,在不经意中让人浮想联翩。

    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夜的沉寂,也让赵不凡从无尽的遐思中醒转,他没有看向来人,只是轻轻拿起桌上的酒壶,徐徐向着两个精致的酒杯中倾洒,那清凉的酒液散发出迷人的芬芳,还没喝下去,却已令人升起醉意。

    “来了?”赵不凡轻轻张口,彷如相交多年的老友,平静而自然。“坐吧!这是扈家庄的陈酿,我感觉味道应该不错!”

    “扈家庄的酒,味道当然不错!”祝彪头发散乱,面容憔悴,显得还没完全从打击中走出来,说话的声音也很嘶哑。

    “是啊,你应该经常喝才对,真有口福!”赵不凡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感受着酒液的芬芳在嘴中萦绕不绝,他由衷感叹:“好酒,真是好酒!”

    “我们祝家庄有窖藏上百年的酒,比这味道还要好!”祝彪突然说道。

    “是吗?那真是令人艳羡,可惜你恐怕是不愿意请我去喝!”赵不凡微笑着放下酒杯,徐徐抬起头来正视祝彪,这也是两人的目光首次相对。“你找我?”

    祝彪沉默片刻。

    “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但说无妨!”

    “民间关于你的传言可都是真的?”祝彪仿似非常想知道答案,眼睛死死盯着赵不凡。

    “你是指一枪败退万千辽军?”

    “是!”

    “你信?”赵不凡笑着反问。

    祝彪木然地摇头:“不太信!”

    “不信就对了,我也不信!”赵不凡再度给自己斟满酒,端起酒杯示意:“不管是敌是友,既然都坐下来了,那就喝上一杯,我敬你!”

    说完,他再度一饮而尽。

    祝彪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是一把拿起来,仰头就倒入嘴中。

    “可为什么你能受到大家崇敬,连我大哥和二哥也崇敬你!”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们!”赵不凡淡淡地说道。

    “我今天输了,不只是输了扈三娘,输了武艺,更输了我们祝家庄的脸面!”祝彪咬着牙,死死盯着赵不凡接道:“但你记住,我绝不会罢休,我总有一天要超越你,我会再度向你挑战,证明我不比你差!”

    赵不凡轻轻一叹。

    “那你已经输了!”

    “你看不起我?”祝彪眼露狠色。

    “没有,我从没有看不起你,相反我很欣赏你,因为你身上有股子悍勇,有出色的武艺!”赵不凡平静地面对着他,一字一顿接道:“可你确实已经输了,我的征途是辽阔的大地和无尽的海洋,可你的征途却是我,你怎么赢我?我的心中装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是收复山河,你心中装着的却只有区区脸面,你怎么赢我?我的一身武艺是用来锄奸杀敌,驰骋疆场,扬我国威,你的武艺是用来好勇斗狠,争个蝇头小利,你怎么赢我?”

    祝彪如遭重击,整个人有些发懵,看着眼前的赵不凡,想着民间传颂的事迹,突然说不出话来。

    赵不凡深深地看着他:“跟我走吧!跟我去边关,去收复河山,去征服大地和海洋,不要再留在祝家庄,去更广阔的天地。当有一天,我们收复幽云十六州,我们站在辽国上京的城头,我们看着百姓歌舞升平,那时候你想怎么打,我都奉陪!”

    这一刻的他,身上有种难言的魅力,是种充满力量和冲击力的魅力。

    祝彪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内心很矛盾,他有种愿意跟随的冲动,但又不甘心这样认输。

    “你真的毫不介意今日的纷争?”

    “扈三娘有自己的选择和决定,她愿意嫁给谁,那是她自己的意愿,男女感情与我们现在谈论的事完全无关,今日你我的纷争,是你认为的纷争,我教训你是希望你明白,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我的纷争从来就不在这里。”

    说完这番话,赵不凡徐徐端起酒杯,温和笑道:“言尽于此,这是最后一杯酒,请!”

    “将军!我们跟你走!我们跟你去北疆!”祝龙和祝虎突然从远处窜出,激动地走到近前。

    “大哥、二哥!”祝彪愕然地看着他们。

    祝龙看向他,凝重地说:“三弟,赵将军不计前嫌,胸襟广大,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单是这份气度便值得我们跟随。我们三兄弟不能再这样了,应该跟着将军去抗辽,杀敌报国,建功立业。赵将军说的很对,男女之情与志向抱负不是一件事。”

    听到这话,祝彪神色复杂地看着赵不凡,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比武大会结束的第二天上午,我会在官道上等着你给我答案!”赵不凡没有逼迫他立刻做出选择,淡淡地留下这句话,漫步回房。

    这一夜,很多人都无法入眠,祝家三兄弟,扈成,甚至是栾廷玉,全都失眠了……

    接下来两天,比武大会仍旧在热闹中进行,越来越多的高手上阵,为明年春的洛阳盛典而激烈搏斗,只是赵不凡偶然发现,曾头市的那波人不知何时已悄悄离去。

    这离奇的举动让他有些警惕,感觉曾头市恐怕与那个下毒的黑衣人有关,毕竟曾家本就是金国人。可这终究只是怀疑,两者无法找到明确的联系,况且赵不凡如今也没有精力去曾头市找麻烦,便暂且将这个疑惑放到心中。

    与此同时,在众多武人都沉浸在比武角逐的时候,祝家庄和扈家庄的核心成员却经历着艰难的抉择,年轻一代执意要走出去,两位老太公心里很支持,但又着实舍不得故土,有些骑虎难下。

    赵不凡同样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是怎样,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对方自己选择。

    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整个比斗选出了前三十位的高手,这些高手将去参加明年春的洛阳盛会,成为可以上台比武的代表。此时祝家三兄弟和扈成都已经退出,所以他们并不在名单中,而铁棒栾廷玉和扑天雕李应则最有可能夺魁,但在最后一场,栾廷玉却突然表示退出。

    李应轻松夺得第一,正自高兴,哪曾想扈家庄和祝家庄的两位太公突然上台,先后向众人表示,即将变卖两庄所有的土地,希望有意者尽快与两家商谈。

    这可是惊呆了刚刚夺魁的李应,绕是他向来沉稳多智,此刻也是全然震得说不出话来!

    全场沉默的那刻,赵不凡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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