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楼,上了车,癞痢头的表情突然显得有些怪异。
    他看看我,舔舔嘴皮子,最终说道:“行了,看来我真是马后炮了。就像那大胡子说的,我就只坐等看你们神仙打架吧。”
    到了巧山石业门口,正见几个工人三三两两从侧门往外走。
    我按了按喇叭,电动门敞开,门卫隔着窗户看了我们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径直放行了。
    癞痢头隔着挡风玻璃四下看看,还是忍不住问:“怎么着?这是树倒猢狲散?怎么都没人上班了?”
    我说:“哥,今儿是周末。”
    癞痢头说:“周末也该有加班的啊。哦,我想起来了,你让老古办的就是这事儿?不对啊,齐瞳的老子齐巧山,不是老年痴呆了吗?怎么还能发号施令?”
    我心说,老年痴呆又不是五感俱失,有个心理学专家在旁引导,打个电话还是不成问题的。要说这事是办的是不怎么地道,可是,这巧山石业的创始人,如今变成那幅痴呆的样子,谁又能保证,那不是因为果报呢?
    我伸手从后座拿了一串钥匙,和癞痢头一起下车进了办公楼。
    进了电梯,癞痢头对着一侧的电梯墙捋了捋有些稀疏的头发,“这公司真挺好,镜子都擦的透亮。”
    我心里猛一动,转过身,看着镜中的自己。
    昨晚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和齐瞳一进一出,当时就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此时听癞痢头一说,突然想起来。电梯里三面都是镜子,而我和齐瞳擦肩而过的时候,镜子里,却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像!
    窦大宝和白晶各自扛着个大口袋进了门,白晶四下看了看,把口袋一仍,冲着我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到窦大宝面前,窦大宝冲我挤挤眼:“都按你说的弄的,数量只多不少。”
    我刚一点头,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我稍一迟疑,就抬高声音:“进来。”
    门一开,先后进来一老一少。
    这两人看到屋里我们这些人,都是满脸惊讶。
    我看他俩,也差不多。
    这不就是昨个傍晚,在假山那边拾蛤蟆卵的老刘头和他那个锤子徒弟嘛。
    师徒俩看到我,同时指着我道:“耶,你不是那谁吗?”
    我眨眨眼皮问:“你们怎么还没下班啊?”
    师徒俩对视一眼,老刘头讪讪说:“我们是来找孟助理的,她人捏?”
    见白晶看向我,我忙冲她摇摇头。孟燕家着火,而且家中抬出一具烧焦的死尸,目前还仅仅只有少数人知道。眼前这两师徒一看就没溜,多半是还没得到消息。
    我含糊的问两人,找孟燕什么事?
    老刘头搓着手说:“我们来是想跟孟助理说,最近老家有点事,我们想辞工噻。”
    我说:“等周一吧,周一孟燕和人事都上班了,你再找他们。”
    锤子扭脸就走,“我就说你急啥子么,多待两天,周末也是要算工资的撒!”
    老刘头无奈,只好跟着往外走,没走出几步,忽然抽了抽鼻子,扭头看看窦大宝拿来的一个麻袋,眼珠一转,竟冲我勾了勾手指,“你跟我出来哈。”
    我觉得莫名其妙,但见他贼兮兮的,心里也是好奇,就说:“行,咱出去冒根烟。”
    出了门,老刘头抹脚走进楼梯间,锤子想跟进来,被他轰了出去。
    我给老刘头发了根烟,他看了看牌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果然是深藏不露撒。”
    我心里一动,这老刘头能和蛤蟆谈判,莫非也是个世外高人?
    老刘头点着烟,抽了一口,吐着烟说:“你是我们大老板地朋友,进助理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居然还抽红塔山这么低调。”
    我鼻子差点气歪,敢情他说我‘深藏不露’指的是这个?
    我点上烟,问他:“刘师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急着辞职?”
    老刘头像老狐狸似的眯起眼,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别人不晓得我为啥子要走,你还能不晓得吗?”
    我越发摸不着头脑,就想把这说话颠三倒四的老头打发了,回去忙正事。
    不料老刘头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你弄那些个大鱼泡来,是今夜就要动手撒?”
    我心里咯噔一下,记得前不久癞痢头还提醒我说,‘假传圣旨’这法子虽好,但厂里这么多人,难保不会有某人的亲信,保不齐会走漏风声。我对他说,走漏风声是必然的,咱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
    眼下老刘头言行古怪,难不成,他就是所谓的‘亲信’?
    我正暗自寻思,老刘头一拍巴掌,“我猜对咯,你就是个憋宝的羊倌!”
    我奇道:“刘师傅也是同道中人?”
    老刘头忙摆手,“我要是有憋宝的本事,咋个还会给人打工撒?不过我有个外甥,早年间跟随名师走遍三山五岳名山大川,学的就是憋宝的能耐。年前他才回到家里,我听他说过一些门道噻。”
    我笑笑,“原来如此。”
    我并非不相信老刘头的话,可这个时候,也没心思跟他多扯闲篇,把烟一掐,就想回办公室。
    老刘头一把拽住我,有些发急道:“你先别急着走嘛,再聊两句,聊两句。”
    我不想跟他纠缠不清,就说我只是孟燕的朋友,和王欣凤关系也还不错,并非是什么羊倌。
    哪曾想老刘头像着了魔障,认定我是憋宝的,急赤白脸的对我说:
    “我知道干你们这一行的,都是眼高于顶,看不上我这样滴人。我就是想说,我外甥是你的同行,你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帮我们一个小忙撒?”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老刘头放开我,又露出讪然的表情,“昨个傍晚的事,你是晓得的嘛,那三条腿的癞疙宝长那么大个,那就是成了精了!我们爷两个,也是猪油蒙了眼,财迷了心窍,一时糊涂,才会向那蛤蟆精索要好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处没落得,蛤蟆精肯定是怀恨在心,要报复我们地。”
    我啼笑皆非:“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急着辞工?”
    老刘头都快哭了,“不然呢?好好的饭碗,咋个就甩球咯?毕竟还是命要紧嘛。”
    我看看时间,问他:“你就直说,要我帮你什么?”
    老刘头说:“我爷两个急着走,是为了保命,可是这一走,这些天的工资就泡汤了。我是想,你和我们老板,和孟助理关系都不错,能不能替我们说说好话,把工资给我们结了。最好是能给我们留条后路,等哪天那蛤蟆精守护地宝藏被挖掘出来,我们爷两个还能再回来上班。”
    我怎都没想到,老刘头的请求会是这样的卑微,一时间有些无语。
    老刘头察言观色,忽然一咬牙,说:“我晓得你们江湖人的规矩,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请你帮忙,肯定是会报答你嘞。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噻,你准备用来开山显宝的东西,肯定是不会错地,但百密一疏,你可是犯了个大大的错误。你要是肯帮我们,我不光告诉你,你错在哪里,还可以帮你找个专家,让他给你们一些意见和指导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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