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点头,孙禄问:“你确定?”
    我说:“在活死人墓里的时候,一直有一个女鬼在帮我。那时那个女鬼为了阻止我,想要搭我肩膀,被我右肩的阳火灼伤了。”
    孙禄眼皮一翻:“徐洁的右手心里那片红色的印记……”
    “她的右手以前绝没那块印记。”我肯定的说:“在三义园楼上,我曾通过灵觉,看到了一些事。原来抖三斤很早以前就和毛小雨……和徐洁认识,她们还曾被一同关在那个房间里。”
    我朝对岸看了一眼,再看看自家的大门,“头一次在附近见到阴轿的时候,那段时间徐洁变得很不对劲,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从三义园回来后,抖三斤被老三带走,徐洁就又变得正常了。昨天夜里阴轿又出现了,而且还消失在我家里……”
    种种细节加在一起,某些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孙禄问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看了看他胸口的野猪牙,“你确定你能控制这东西吗?”
    “能!”孙禄笃定的说,“要是连个死鬼也拿不住,那我就甭叫屠子了,改叫绵羊还差不多!”
    我说:“抖三斤多半是老三的爪牙,乌鬼和她是死仇。有乌鬼在,就能牵制她,让她不敢放肆。”
    孙禄点点头:“那行,这段时间我就只上白班,晚上来这边,住大双或者大宝那儿,好看着她。那徐洁本人……”
    “旁的你不用管,就只晚上待在附近,这样她多半就不敢放出那阴轿作祟了。”
    回到家,徐洁立刻迎上来问我,要不要再去楼上睡会儿。
    看着她熟悉的面孔,想着这躯壳中盛载的是另一个灵魂,我心里直犯恶心。
    当初桑岚跟我说‘徐洁’并没有瘫痪,能够走动的时候,我还对桑岚恶语相向。现在想来,桑岚并未说谎,那时的徐洁十有八九已经出了状况。我相信徐洁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或许,她从来都不知道,其实自己一直都没逃脱过老三的掌控,就像她不知道老三和她真正的关系一样。
    我很想当面质问眼前的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甚至恨不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她薅出来给灭了。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以老三和徐洁的关系,他要找到徐洁,实在太容易了。与其现在把话挑明,倒不如将计就计。在徐洁回来前,暂且让对方以为她还在控制之中。或许这样更能对徐洁的肉身和魂魄起到保障。
    我正想敷衍着说几句,窦大宝忽然打电话来说:潘颖醒了。我刚好以此为借口,说要赶去市里。
    把徐洁抱上楼,她有意缠着我不放。看着她幽怨如孩童般的眼神,我不自禁的有些心软,但最终还是果断推开了她。
    下了楼,一眼瞥见龛位上的泥娃娃,稍一迟疑,郑重其事的给泥娃娃上了六炷香,对着泥娃娃低声说了几句……
    去市区的路上,我想来想去,还是拨通了赵奇的电话。
    我告诉赵奇,萧静现在在我这里。
    赵奇的第一反应让我心为之一寒,没等我说完,他就冷冷的问:“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暗暗叹了口气,“赵哥,你越走越远了。”
    听对方沉默不语,我索性把萧静此刻的状况如实说了一遍。
    又是片刻的默然后,就听赵奇说:“先替我照顾她,这份情,我记住了。”
    我跟他再无话可说,刚要挂电话,听筒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听上去不怎么真着,而且只说了半句话,然后电话就断了。
    尽管没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我还是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因为他说话的方式,实在太特殊了。
    我心里越发沉甸甸的,原来赵奇从鬼山笼络走的,那个能掐会算的能人,竟然是他……
    车开到医院附近,肚子突然咕噜噜一声打雷,我才想起,昨晚上吐下泻完,直到现在也还水米未进。
    我把车插空停在路边,迈步走进一家饭馆子,要了两屉包子,一碗小米粥。
    我是眼馋肚子饱,只吃了一屉便吃不下了。上了桌的吃食不能退,只得让老板娘帮忙打包。
    突然门帘子一掀开,从外头进来一人。
    还没看清模样,来人就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响头。
    我和这人对了个正着,吓了一跳,赶忙跳到一边,心说这人是神经病吧?怎么一进来就胡磕乱拜呢?
    老板娘刚把打包好的包子递给我,见状立即蹙紧了眉头,往其余桌上扫了一眼,不耐烦的对那‘磕头虫’说:
    “这点儿当不当正不正的,没东西给你,快走!”
    ‘磕头虫’也不搭话,站起身,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觉得奇怪,就问老板娘:“这人是干嘛的啊?”我看他穿戴虽然有些寒酸,可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样子啊。
    老板娘没好气的说:“还能是干嘛的,就是个要饭的哑巴。他不会说话,一进来就磕头。头回来的时候,可是把我们给吓一跳。后来有客人试着给了他几个生煎包,他冲那人磕三个头,拿了包子就走,才知道他是来要饭的。
    第二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他可怜,就给了他一屉包子、五块钱,也是磕了头,拿了包子和钱就走。哪知道他像是尝到甜头了,居然每天都来。
    小弟你给评评理,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他来这么一次两次还没什么,天天来不分时候的来,谁能受得了?也就是现在还没上客,要是正当午,胆小的客人见了,还不得让他吓跑了?我们这买卖还怎么干啊?”
    老板娘还在唠唠叨叨抱怨,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出了饭馆,正要上车,忽然就见刚才的‘磕头虫’一个踉跄,从邻家一个商铺的门帘里倒跌了出来。
    紧跟着出来一个穿着毛衫,外头套着羽绒马甲的黄毛胖子,拎着根拉卷帘门的铁钩子就往‘磕头虫’身上招呼。边打还边骂:
    “我尼玛的,你娘的不会说话,还没长耳朵了?让你别来你还来,这是摆明挑事啊?”
    我抬头一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一家美发美容店,隔着玻璃橱窗,还有两个头上顶着发卷的中年妇女正往外看。
    这一比较,包子馆的老板娘可算是不错了。话说回来,饭馆子还没什么,这‘磕头虫’跑到美发店里,进门就“咚咚咚”的磕头,那可是真让人猜不到来历,还不把客人吓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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