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没有责备林彤的理由。
    她和朱飞鹏之间的忘年恋,虽然为人诟病,我却深知,那是两人前世的姻缘此生的宿命。
    为了爱人所执着,她做什么,都没错。
    更何况,她来到这列火车上,还是受了刘阿生的欺蒙。
    林彤彻底解开了心结,本是心理学高材生的她,很快就弄清了局势。
    一个是内心充满仇恨的鬼灵,一个是承受过非人想象的痛苦,能够主导人意念的魇婆。
    这两者若是结合在一起,互相影响,会让眼下的状况变得无法想象的糟糕。
    两人从25人课室出来后,开始逐层向下搜查。
    直至回到一楼,也没有找到孙禄等人,更没有发现狄金莲的踪迹。
    我站在楼梯口,看向走廊一侧。
    林彤忽然说:“你、我,死了的项玉琪,孙屠子、张喜,再加上五鬼,这里总共是十个人。”
    我心一动:“没有其他人了?”
    林彤摇头:“狄金莲是个意外,阿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那很有可能是出于两者之间有着特定的联系。其他鬼魅我不敢说,可如果有活人来到这里,我不可能不知道。”
    她向我呲了呲牙,下排牙缝间有块不怎么明显的小伤疤:“按照你的说法,之前我和阿魇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阵眼。对这阴阵中的一切不但了如指掌,而且感同身受。我牙缝的伤口,应该就是你把刀插进尸蛾嘴里时造成的。”
    “所以呢?”
    “除了狄金莲这个鬼灵,我肯定,这里再没有别人进来。”
    林彤眼神微微闪动,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加重了语气:“就在你没进来前,我也已经感应到了外边的状况,十七个‘铁乘’,一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大光头,一个女的,是大光头的老婆。还有……”
    她沉吟着说道:“还有两个很奇怪的家伙,根据他们的思维判断,那应该是祖孙俩,可是,其中一个忽然生出恶念,利用某种方法离开了阴阵,那应该是孙子。还有,另一个,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那是爷爷。”
    “是我结拜兄弟和他孙子。”
    沈三本是以生魂的身份前来助阵,在我对峙尸蛾的时候,他的肉身苏醒,那他自然是回去了。
    另一个……老滑头!
    沈三最后跟我对话的时候,很是仓促,只说出了状况,而且听语气,‘状况’还不小,难道是因为,那个时候,老滑头逃走了?
    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心思越发有些沉重。
    我利用太阴鬼术弄出的十八个黄纸小人,实在非同一般。
    如果招来附着的只是一般孤魂野鬼,纸人最终不收回来也多半不会造成隐患。
    可是,如果附着在上面的真是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事后不能收回纸人的话,那就会酿成极大的祸端。
    老滑头肯定不是从地狱而来,但他本是憋宝的羊倌,精通勾引天地灵气的法门。
    现如今,他卷携着太阴纸人逃离,如果回到阳世,指不定又会闯下怎样的大祸。
    我抛开杂念,问林彤是怎么个想法?
    林彤缓缓说道:“或许是我和阿魇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虽然分开,但对她仍然有着一些感应。她现在虽然还主导着这里,但她本人应该已经离开这阴阵了。”
    我眼皮一跳:“也就是说,狄金莲和她在一起的话,也已经离开了?”
    “嗯。”
    “你觉得她们会去哪里?”
    林彤看向我,叹了口气:“如果我是狄金莲,呵,就算我是我自己吧,即便我再怎么爱着飞鹏,可当他离开了,再也不能够回来……我既没有勇气去死,还有那么长时间要活,身而为人,我偶尔也还是会有想法,想去寻找——余生的幸福。”
    我微微皱眉,但还是说:“你还年轻,就算再找一个伴侣,我想……朱飞鹏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
    林彤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小师弟,你,真的很不错。飞鹏已经不在了,而我,还有几十年要活。如果我抛去一切,想要活的舒服一点,就身边的人选,我一定选你。因为,你很有意思,并且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那我不成朱安斌的后爹了?”我天马行空的想起了朱安斌,这家伙现在以阿穆的身份重生,他应该已经和瞎子他们一起,乘飞机回到了我熟悉的城市。
    林彤突然笑了,看着我说:“同是女人,我认为狄金莲除了仇恨,也应该还拥有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她是可以利用阿魇对其他人造成伤害,从而获得心理上的慰藉。但是,如果她还有理智,那她就知道,假象只能满足浅层次的心理,而不能真正解除内心深处的仇恨。”
    “所以呢?”我有点迷糊。
    “所以,当她能够主导利用阿魇,达到某些目的的时候,既然不能报仇,那就去追寻另一种她内心深处渴望的事物。”
    “师姐,我真听不懂……”
    “听不懂那还不听我说完?”林彤狠瞪了我一眼,“你冒死进来这阴阵,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可别告诉我你想当耶稣拯救全世界,你还是为了找季雅云对不对?
    我现在告诉你,季雅云根本就没来过这儿!唯一进到这里的活人,除了你,就只有带着五宝伞而来的项玉琪!
    现在,项玉琪死了。而我又感应到,这里的魇阵飘忽不定,那就说明,狄金莲已经带着阿魇离开了阵中。
    身为一个女人,除了复仇,也还有追求。她的仇人是谁还不明了,但她作为‘正常女人’,想要追求的异性对象,那就屈指可数了。
    对,她跟着你很久了,你可能是她心中最合适的对象。
    当然,以她的身份,自然知道跟你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知道有个女人,是你心目中理想的伴侣。起码,即使不为伴,你也会善待她一生!”
    “季雅云?”
    “嗯。”
    见林彤点头,我牙花子都快咬出血了:“你不愧是神经楼出来的,非得这么弯弯绕吗?”
    林彤斜睨我:“现在就跟你直说呗,季雅云不在这儿,狄金莲的仇人也不在这儿。这里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应该去找季雅云了。目的是什么,我已经分析清楚了,对不?”
    “我要是朱飞鹏,我都不想搭理你!”
    我口不择言说了一句,拔腿就往外跑。
    “哎!”林彤拽住我,横眉瞪眼道,“你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不知道!”
    “那还不跟我来?”林彤转身就走。
    我满心郁闷:“去哪儿?”
    “去寻找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林彤头也不回,背着手似闲庭信步。
    两人沿着走廊,来到一楼最末的一个房间外。
    才到门口,就见门缝下端透出一缕红光。
    我心一动,貌似之前孙屠子就是跑进这间屋的吧?
    红光?
    难道是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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