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赵奇的指认,我一时无语。
    在四灵镇的经历堪称奇诡,那时我已然得知,设计‘反杀’了魁星翁的徐碧蟾,曾收过两个徒弟。
    其中一个姓丁。
    另一个名叫赵大可的,当时我就发现,他的模样竟和赵奇有九分相似。
    ‘赵大可’,是我最初和赵奇一起经历诡事时,给他起的名字。
    难道说,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说,竟凿实到了如此的地步……
    片刻的思想斗争后,我着重对赵奇说,时间紧迫,太多事只能是事后再详细核对和解释。
    我这一次本来是为了营救欧阳若,但自打来到这邪门的地界,一直是邪门的事一环扣一环。
    直至眼下,整理起来,除找到欧阳若把她安全地带回去外,还要保证将沈晴带回去。
    “还有第三个任务。”我冲赵奇点着头说:“我会竭尽所能,成全你和萧静。因为,我爱的人,也是……呵呵。不过,那样做的前提是——你一定再不能给我犯混了。”
    “我明白!师父……徐祸,我刚才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我想,我和你的关系,并不是咱们现在……现在这种关系。你,是我唯一能够以命托付的人!”
    赵奇深吸了一口气,指指沈晴:“你刚才给她画那道符的目的是?”
    “保命。”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原本的那道蓝符你也看到了,那是一道邪符,我不完全明白那符文加持的目的是什么,无法破解,只能是用你阳刚男儿之身、充斥浩正罡气的心口血画符遮蔽邪煞,镇压邪法。不过我想那支撑不了太久。你给我听好,一旦我画的符完全消失,而蓝符还在,那沈晴就再也回不去了。”
    赵奇明显仍有疑惑,但却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她是我带出来的,我拼了命也会把她带回去。”
    “那就没什么可说了。”
    我迈出房门,径直走向正屋。
    纱织跟在我侧后方小声说道:“你对他们,有所隐瞒,对不对?你是为了他们好,对吗?”
    “没想到居然是你最了解我。”我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原本只是找一个人,现在形势越来越复杂。解释地越多,只会更混乱。”
    “嗯,明白。我,虽然很没用,但是,我一定会帮助你,你们。竭尽所能。”
    “谢谢。”
    来到正屋门口,我刚想踹门,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喝道:
    “别乱来!”
    我身子一僵,本能地问:“谁?”
    “什么?”
    “什么事?”
    纱织和另一侧跟来的赵奇同时问。
    刹那间,我怀疑自己刚才幻听了。
    可是,下一秒钟,那个声音又再次传来,却是先发出两声苦笑:“呵呵……我一路跟随前来,对你的一言一行尽收耳目。
    我是谁……按照你的说法,我本该是你经过水妖墓后的一个分体吧,不过,或许因为我和你渊源太深,并没有被分化出来。
    你一路行来,所作所为隐约有着我当年的影子,但作风又和我有着相当差别。这几乎让我开始怀疑——我他娘的是投错了胎。
    直到见到大可,哦,这一世,他叫赵奇对吧?
    直到见到他,我原本一团乱麻的脑瓜子,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你,就是我。”
    我呆立在正屋门口,听着这莫名而来的语声,脑筋像是加装了超速马达飞快旋转。
    “你是徐碧蟾!”
    “对!”来自意识深处的声音叹了口气,“穿过水妖墓时,我没被分化出形体,实乃你我本是同一人,根深蒂固,不能够一分为二。
    但五行之水,最为清明透彻,还是将我和你前世今生的意念分离出来了。
    可以说,我一直都跟着你,如影随形,而且无法叛离。
    我不光看到了你的一言一行,更晓得了你此生坚持和依附根基。
    你有着三分懦弱、三分优柔寡断,和十分的感情用事,但是,这并不能怪你。
    哈,只能说,你记忆深处的美好,和你所憧憬的将来,两者结合产生的动力主导着你的思维。
    你现在一定又开始焦躁了,觉得我像那刘炳一样,净说些没用的对不对?
    鞥……作为你的‘前辈’,实际我也很为难啊。我想要教给你一些东西,可是既担心不符合你现如今的生活,又怕你他娘的会过度解读,从而造成……”
    “你他妈闭嘴吧!”
    我终于搞清楚了状况,但同时也忍不住出言不逊打断了‘前辈’徐碧蟾:“我知道你是谁了。眼巴前要做的就是就事论事遇神杀神见招拆招。”
    “明白。”意识深处,徐碧蟾道:“那我就不说废话了。就这第三层的格局布设看来,你现在面对的正屋,理应是一间佛堂。
    你认为它邪门,便企图以暴力破门而入。可这既然是佛堂,哪怕,其中是邪佛,你为达目的,为何不能曲意逢迎,先委屈自己一回?
    还说大可浑浑噩噩…我说如果他还是原来的他,每一个断决都会比你更准确、合理!”
    “徐祸!你磨蹭什么呢?!”或许是因为前后两次落下的伤痛,身后的赵奇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
    “打脸!”
    我下意识闭上眼,心神内转向徐碧蟾声音传来的方位,居然跟着意识到达了一处混沌地带,并且模模糊糊看到其间有一个背向我站立的身影。
    那人摇着脑袋道:“枉费我一番教导,这赵大可,他……他这一世怎么也成了个混蛋车子了呢?”
    “你废话够多了!”
    我向前迈了两步。
    没曾想,对方竟在这个时候缓缓转过了身。
    双方终于四目相对。
    面朝着我的男人,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一抹坏笑:
    “在四灵镇见到你时,我还以为我能够再度叱咤风云。可一路行来,就发现你虽苦难不断,却活得更精彩!
    我原本还想活回自我,却发现,你他娘的,好像才是真我……
    得了!
    这是我们头一次正面相会,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把剩下一些东西,全部交托给你,然后,就去那未知的所在咯。”
    我有点发懵,反应不过来。
    不自主的一低眼皮,再抬起来的时候,却见对方从宽袍大袖中取出一卷纸卷笑眯眯地递向我。
    我本能地抬手接过。
    瞬时间,只觉像是有一股电流猛然通彻全身。
    通体一激灵,脑海中似闪电般穿梭过一幅幅不同画面。
    待到眼神平定,
    就见,面前那人冲我双手抱拳,微微一躬,笑道:“勿论前生谁是谁,只活当世我是我。祸爷,碧蟾,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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