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低头对照着自己手中的签文,确定了不是自己便勾着脖子四处地看是谁。

    坐在福康安身侧的袁池瞥见福康安皱眉失望着将竹签撂下的表情,眼睛闪了闪,忽然拔高了声音道:“在三爷这儿呢,在三爷这儿!”

    福康安眉头疑惑地一动,只见面前的竹签已被袁池换走了。

    眼下这支签身上,果然是规规矩矩地拿朱砂描着“蒹葭”二字。

    他有些不悦袁池如此多事,眼皮子过于活络了些,却并没有作解释,只顺势拿起了那支竹签来。

    情窦初开的少年,没有不希望能在心上人面前多表现表现的,尤其是自信的少年。

    “还带这么玩儿的,当别人都是瞎子吗?”那彦成冷哼了一声讲道。

    仿佛是在逗他。

    冯霁雯望向已经开始起哄喝彩的众人。

    当然不会都是瞎子,但都乐的当这个瞎子吧。

    “三爷真是‘顶好’的手气!这才头一遭,便被抽着了……三爷快想想,诗词书画要选哪一样儿?”袁池笑着打趣催促道。

    金溶月的目光这才落到福康安身上,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道:“福三公子,请吧——”

    见她看向自己,福康安胸腔内一阵剧烈的搏动,总显得有些冷峻疏离的脸上此际也不禁带上了些许笑意,他一挥手,显得干脆又豪气:“愿赌服输,备笔墨来。”

    这不是要作画,便是要显摆书法了。

    “往前只知福三爷马上功夫了得,竟不知还擅书画,今日我等可要一饱眼福了!”侍童刚将宣纸展开铺好,袁池便奉承起来。

    冯霁雯听得眼角直抽抽,还没开始动笔呢,就给夸上天了——什么叫嘴上跑马跑的没边儿,她今日可算是在这位袁大公子身上见识到了。

    偏生其余等人纵然不是附和,却也见怪不怪,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这让冯霁雯觉得自己的三观又创新低。

    廊外也有女子嗤笑了一声,透过一道半打起的青竹帘望着廊内的情形,摇头道:“长兄如今这拍马屁可是拍的越发得心应手了,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却还乐在其中。”

    她身侧的小丫鬟闻言低着头,不敢接话。

    女子的目光移了移,落在了一道背影之上,眯着眼睛问:“确定了那位便是阿桂府的二少爷吗?”

    丫鬟应声“是”。

    “请他出来吧,就说我要见他。”

    丫鬟大吃一惊,抬起头来犹豫道:“小姐,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今日来了这么多公子小姐,也没见有谁刻意避嫌的。”

    丫鬟苦着一张脸。

    这能一样么?

    “无需多言,去请人吧。”

    见她坚持,丫鬟只好硬着头皮奉命前去。

    廊中福康安已提笔做了一幅书法,洋洋洒洒的一篇岳飞的“满江红”,一气呵成。

    按照惯例,其作品要让侍童来回举着给在座众人观瞻,听得众人的夸赞声,福康安一脸自得懒得去掩饰,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冯霁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的表情,紫云正问道:“你觉得如何?”在她眼里,冯霁雯是个书法界的行家。

    冯霁雯压低了声音,满面中肯地说道:“马马虎虎。”

    不是贬低,而是就客观而言这幅字笔力不错,却大大输了神韵。

    她声音极低,可福康安却远远地瞧见了她说话时的口型,气的握紧了拳头,怒目逼视着她。

    他的这手草书苦练了一整年,就是为了今日在香山枫会上一举夺得金二小姐的注意——结果金二小姐还没说什么呢,她倒背地里寒碜起他来了。

    说他写的马马虎虎,一无是处的她倒是写几笔出来瞧瞧啊!

    冯霁雯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去,乍然对上他气冲冲的眼睛,险些被吓了一跳。

    难道是听到了?

    什么耳朵这么灵……

    可这字写的本就一般嘛,出来秀,就要做好被人提意见的心理准备。

    况且她又没有哗众取宠,当着大家的面儿说难听话。

    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这点儿肚量都没有。

    冯霁雯收回目光,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翻了个白眼。

    这白眼翻得轻飘飘的,却又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不屑,竟透着一股难言的优雅——可谓是尽得况太妃的真传。

    福康安被气的险些红了脸。

    冯霁雯斜对面不远处,亦有人好巧不巧地将这记白眼收尽了眼底,一个忍俊不禁,竟轻笑了出声。

    他还是头一回见人能把白眼都翻得这么好看的。

    两番相见,这位冯小姐似与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和兄,你笑什么呢?”与其同桌的伊江阿笑着凑近了说道:“福三爷这手字自是跟和兄的没得比。”

    和珅轻一摇头,似笑非笑道:“在如今的八旗子弟中,堪称得翘楚了。”

    伊江阿哈哈笑起来,毫不避讳道:“简而言之就是鹤立鸡群嘛!”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纷纷望了过来,想瞧瞧是谁在这个时候说这么败兴的话。

    见是伊江阿,便多是释怀了。

    永贵家这个儿子,嘴皮子那是出了名儿的贱、贫,没他不敢说的,犹记得去年香山枫会上一位小姐作了幅画,他愣是将人损的当场哭红了眼,一连好些日都不带出门儿的,今年的香山枫会更是来也不敢来了。

    典型的人至贱则无敌。

    众人都不愿跟他一般见识。

    “福某初涉书法,在金二小姐面前班门弄斧了,恳请金二小姐点评一二。”福康安这边已从冯霁雯的白眼阴影中勉强走了出来,又端着张平易近人的脸色看向了金溶月,双眸炯炯有神。

    侍童已将书法捧至金溶月面前。

    金溶月凝神看了片刻,适才露了笑意,评道:“多谢福三公子抬举——依溶月之拙见,福三公子这手章草结字灵动,笔笔纵横交错,颇有几分子昂公的神韵。”

    “金二小姐评的好!”袁池抚掌高声附和道:“确有赵子昂的风范!”

    得心上人如此肯定的福康安也难掩眼中激动,却也不忘谦虚道:“金二小姐谬赞了,福某岂敢与子昂公相媲。”

    “这话说得算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那彦成轻哼了一声,话音落,却见一名丫鬟打扮模样的女子停在了自己面前。

    “敢问可是章佳二公子,那彦成少爷吗?”她欠身一礼,轻声问道。

    那彦成微一点头,疑惑地看着她。

    那丫鬟面有些许为难,丁子昱见状十分有眼色的避让到一侧,她方上前来,在那彦成耳畔低声说了两句话。

    那彦成脸上一派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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