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上前来,手掌覆上了他的肩膀。

    阿桂在一旁紧紧皱着眉,眼中盛满了复杂的神色。

    “血再这么流下去,就算不曾中毒,只怕也难捱过半日,总得想个法子止止血吧?”他看向营帐外道:“难不成这么多军医,就一个能止血的人都没有吗!”

    他与和珅虽非亲非故,可与冯英廉的交情却是颇深,好友的孙婿,又是晚辈,按理来说他应当多加照应才是,可到头来……竟是叫一个后生晚辈以身犯险,如今连生死都是未知之数。

    这本该是由他来做的事情才是!

    倘若和珅此番真有了什么差池,这根刺恐是要在他心口上扎上一辈子。

    “包扎和凝血丹皆起不到作用。”半夏看着和珅,也是急得一头是汗。

    “之前在京中,不是找到过一种止血效果极佳的草药吗?”和琳忽然想起之前与半夏在雁栖湖游玩之时,曾发现的一丛药草,连忙问道:“都试过了吗?”

    “……你说的是浸毒草吗?”半夏神色为难。

    和琳忙点头。

    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这种草药固然止血极佳。只是……”

    “只是什么?”程渊几人皆看向她。

    “只是止血只是它的辅性,这种草药本身是含毒的。”半夏说明道:“此毒虽算不上剧毒,但是可能会令人神智不清一阵子,甚至还会出现长时间的昏迷不醒。”

    “长时间的昏迷不醒?”程渊问道:“短则多久,长则多久?”

    “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这么久!”阿桂大为皱眉。

    半夏:“所以若非不得已之下,这浸毒草是决不能用的,即便是要用,那也须得经过病人同意。”

    和琳几人有着一瞬的默然。

    是,长则数年,这时间实在太长了,若非是本人点头答应,谁也不敢替他擅自做出主张来。

    寻常人的数年且都无法预料,更遑论如今和珅正值崭露头角之时。

    这些年来,于他而言一日一夜都是弥足珍贵,绝不可庸碌度过的。

    和琳犹豫到了极点。

    “就没有其它的法子了吗……”心知问了也是白问,若有其它法子,半夏早拿出来了。

    他急的有些恍惚地道:“倘若嫂子在的话便好了。”

    嫂子总同大哥这般懂得拿主意,若是她在,由她来替大哥拿主意,再合适不过了。

    和琳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床沿边。

    “我来做主,用药。”

    此时,程渊出声说道。

    “若当真出了什么差池,以致于昏迷数年不醒,这数年间所产生的变故,皆由我来承担。”他犹如一位父亲一般,不容置喙地道:“救人性命要紧,纵然是侄媳妇在的话,我想她也必然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程世伯……”和琳声音沙哑,眼眶一时更红了些。

    若非是至亲至信之人,绝无可能敢替大哥来拿下这个主意。

    阿桂转过了头去叹气。

    “事不宜迟,那我现在便去寻药。”半夏道:“大营靠着的后山,我曾去过一趟,上面有许多可用的草药,秋冬之日是浸毒草生长的旺季,只要是临近水源之处,应不难找。”

    “额图森!”

    阿桂立即唤来了自己的亲信,吩咐道:“带人陪同洛大夫上山寻药——”

    “卑职领命!”

    “我也去……”和琳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眼下多虑无益,还是救治大哥性命要紧。

    半夏点头,几人一同出了营帐。

    “你别担心,昏迷数年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罢了,和大人的意志力非常人能比,必然能够早日醒来的。”半夏小声安慰着和琳,道:“再不济,拿昏睡数年,来换回一条性命,也是很值当的不是吗?”

    和琳点头“嗯”了一声。

    “辛苦你了。”他边走边道:“你也莫要哭了。”

    半夏拿袖子攒了攒眼角,讪笑道:“我这是吓得……”

    一行人带着药铲,顶着清早的湿寒之气,上了后山而去。

    主将营中,阿桂问程渊:“你可是自昨日起,便察觉到他的用意了?”

    程渊坐在竹凳上,一双英气的眉头紧紧皱着。

    “我了解致斋,他绝非是冲动莽撞之人。”所以当和珅提出要直接重兵攻打铁壁关之时,他就已然觉察到异样了。

    尤其是他后来还取出了黄帝令牌来压制他与阿桂。

    这更加不是和珅的作风。

    “想来他必是早将军营中的细作底细全都查清楚了。”他说道:“故而昨晚那般同你起争执,不过是做戏罢了。”

    “这……”阿桂道:“他既早有此部署,何不提早与你我言明?如此一来,也好做好万全准备了。”若他能做好接应的准备,兴许也就不会是如今这般情形了。

    程渊叹气摇了摇头。

    “致斋行事向来谨慎非常,此事关乎甚大,他自是不会促成任何一丝走漏风声的可能。”程渊道:“再者,除了他之外,昨夜之事哪怕换作你我出面,也未必能将八阿哥平安带回。”

    那样的情形之下,需要太强的应变能力。

    稍有不慎,一旦判断错误,可能就会性命难保。

    “亏你我打了一辈子的仗,到头来竟然要孩子们代为冒险,咱们却毫发无损地坐在这儿坐享其成!”阿桂自认一辈子没干过这么‘憋屈’之事。

    “眼下咱们该考虑的是如何向皇上交待。”

    对上程渊的眼神,阿桂气道:“你拿我阿桂当什么人了?救出八阿哥,攻下腊城,这皆是和珅的功劳!自然是该如实奏明皇上才是,不是自己的功,难道还要趁着有功之人迷不醒,硬往自己身上揽不成?”

    程渊摇头无奈笑道:“我指的自然不是这个。”

    活了大半辈子,走到他们这种位极人臣的地步,尤其是大半时光都献在了沙场之上,功名利禄早已不值得去追逐,所求不过只是问心无愧罢了。

    阿桂这才反应过来程渊的意思。

    八阿哥虽被平安带回营中,但被俘一事尚且须向皇上给出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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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上午好,第一更~~~~~

    猜猜今天有几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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