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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沙咀。

    晚高峰的港岛人流如织,人潮涌动。

    街道上车流拥堵,喇叭声叫喊声连绵不绝。

    一下班,港岛就像是被激活了开关的大卖场,人声鼎沸,陷入喧嚣。

    花鸡站在十字路口,笑眯眯的从旁边水果摊捞起一个苹果,在长脸马仔衣服上蹭了蹭。

    “几多钱?”花鸡咬着苹果,眼睛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

    “大佬你拿去吃好了……”

    小摊贩胆颤心惊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去看眼前几十号古惑仔。

    “咔嚓咔嚓……”

    花鸡转过头盯着小摊贩忽如一笑,“当我什么?乞丐吗?”说着拍了拍对方的脸,嚣张冷笑,“扑街,我现在问你要交给我多少卫生费!”

    他讨厌被人当乞丐。正如当时项胜留下钱打发他一样。

    他不知,项胜没当他是乞丐!

    …

    录播室内。

    周慧慜戴着耳麦,对着面前的话筒娓娓道来着一些最新趣闻和心灵鸡汤,时不时还很熟练的插播两首音乐。

    不时就有听众用传呼台或者电话来进行互动。0年代的广播电台互动很频繁。一点都不比后世电台差。

    “最近港岛上映了一部一……一个字头的诞生。这部电影正在德宝戏院与安泰戏院上档,影片口碑很高,镜头也非常酷。今天薇薇安就请到了导演吴孝祖来做做客……”

    吴孝祖看着面前声音柔软的周慧慜,特有看后世网络主播的既视感。他很怕周慧慜突然就表演个蹦冰箱,然后来一句“皇冠啤酒走一走……”

    想一想周慧慜喊麦……吴孝祖差点放飞自我。

    “吴导演你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周慧慜双眸眯成弯月牙。好像她的眼睛一直就是月牙,有时朦胧有时俏。直到遇到人渣,月牙再也不弯了,彻底迷离了。

    吴孝祖抿嘴一笑,指了指周慧慜的麦,见对方不在意,把麦拽到自己跟前,丹田运气,声音低沉。

    “青石几行名姓,

    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播种后人收,

    说甚龙争——”

    吴孝祖啪的一啪桌子,通过麦克风传的很响亮,“虎斗!”然后不去看录播室目瞪口呆的众人,气定神闲的继续,“初次见面,我是导演吴孝祖!”

    …

    浅水湾。

    某个文艺女趴在书桌上,翘着蜜瓜腚,仔仔细细地描着字帖。收音机里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两瓣蜜瓜腚一紧,笔刷的一歪,字帖一下就毁了。

    “对于电台前聆听的你们来说,我或只是你们人生中匆匆过客,但你们却恰恰是我人生此刻的定格。也许我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但在我说这段话的十秒钟内,你,是属于我的——”

    林清霞听着听着就笑了,一笑颧骨升高,特招牌。

    萍水相逢?

    素味平生?

    好像是!又貌似不是。

    有些人明明擦肩而过,却记忆深刻。

    望着写歪了的字,她笑。

    看着收音机,她也笑。

    翘着丰腴的腿,她还笑。

    天空笑,白云笑,每一根睫毛也在笑。

    三十岁的人,为何就不能发十八岁的春?

    这无关情与爱,只是觉得生命里有一个很有趣的人,不断在你最忧虑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跳出来,不经意的逗你笑。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就是觉得好好笑。

    笑着笑着,泪也就不那么苦了。

    文艺女青年的情感,总是用一种很吊诡的状态来作释脚。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这一刻的记忆特别好。

    提起笔,很自然的就把吴孝祖刚刚那段话誊写在纸上。

    字写的都很美,因为开心。

    别问为什么!你对三十岁的女人讲为什么,只能证明一个道理,你-太-小!咳咳……

    …

    电台录播室,吴导演还在继续吹牛逼。

    “电台是我们彼此间的对话,那么电影就一定是关于成年人的童话。正所谓,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咳,我们现在谈一谈我这部!”

    吴孝祖微笑着抓着麦,滔滔不绝夸夸其谈。录播间内全都在回荡着他的声音。有一种开个人巡演的赶脚。

    “你们这一刻聆听的馈赠,宛如这秋夜的流星,在我生命深处点燃了光明。这朵光明回报给诸位的就是这部电影!”

    “刚刚有朋友来电说喜欢去旅行,没时间看电影。我要告诉你,人不是向外奔走才是旅行,静静的去看一场电影同样是旅行。

    什么是旅行?旅行就是经历,思维的探索、追寻以及触及那些不知情的未知,这些皆属于旅行!我劝这位没时间看电影的朋友,一定要去看,你会发现,这未尝不是你人生中的旅行!”

    “失恋了?很多时候,爱的开始只是一个眼色,爱的最后往往是无尽的苍穹。这位听众,你不如去听一首喜欢的歌,或者看一场精彩的电影。我推荐你去看。”

    周慧慜呆呆的看着吴孝祖,感觉在看传奇。如果不是制作人插播进广告的话,周慧慜都忘记自己才是音乐骑师,对方只是嘉宾。

    吴孝祖也不知道,某个有着蜜瓜腚的文艺女青年已经把自己每一句话全誊写在了纸上,比自己记得还清楚。

    自家的老王大姐没记,她喜欢听吴孝祖当面给她讲。

    你看看,人长的又帅又高,70的女孩子都朝你撒娇。吴孝祖用脸来生存。

    …

    尖沙咀戏院。

    “哈,别怪大佬我不给你机会让你出位!”

    花鸡让开身子,指了指不远处人潮拥挤的戏院,嘴角一翘,“机会摆在你眼前,怎么选,你自己拿主意。”

    戏院门前海报上“前一脚花开富贵,后一脚冚家富贵!”的大字格外显眼。

    那名长脸马仔双眼冒光的盯着戏院,冲着身后一招手,顿时间呼啦啦的一群古惑仔朝着戏院走去,他相信自己踏出这一步是花开富贵!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有冇命?”

    花鸡冷冷一笑,转头离开。离去的马仔没看到他的冷笑,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有命享福。上一个这么想的古惑仔坟头草一人高了。抱歉,这话有瑕疵,因为从始至终,坟都没找到!

    “咔嚓——”

    离去的花鸡也没看到,在街对面不远处,一台银色平治内,黑西服司机端着相机拍下这一幕。

    恰好在街角,一个胖子也拍下这场景,随手甩了甩相机,笑的很灿烂。

    花开富贵?冚家富贵?好深奥,好像所有人一辈子都读不懂!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又真懂?

    ……

    时间推回几天前。

    “你发癫?”

    蒋志强咬着雪茄,盯着吴孝祖,“你这样搞,小心搞到自己怀孕!上次你搞林清霞,这次你还想搞飞机……”说着斜了梁镓辉与江嘉华一眼,附耳过去,低声劝解。

    “你现在是瓷器,对方是瓦片,没道理你瓷器碰瓦片?”

    “青花瓷嘅??呵呵呵……”

    吴孝祖身子往后一仰,眯笑看着蒋志强,笑到对方一脸不自在,这才开口,“瓷片也好,瓦片也罢。我终归还是一个盛水的瓦罐。对方想让我井上破,我没道理坐以待毙,难道,蒋生你真想看我这位将军阵上亡?”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赌不赌的赢?”蒋志强好笑的道。

    “不知,试试看咯。”吴孝祖耸耸肩,笑的很轻松。

    “几赔几?”

    “一赔五,得唔得?”吴孝祖眨眼。

    “一赔五这么犀利,当然得啊!”蒋志强身子前倾,一脸期待,“点搞?”

    “你们两只……”梁镓辉无语。

    双人齐齐送上微笑,梁小抠扭捏的也凑上去听。

    …

    福记酒楼。两男对坐。

    项胜西装革履,斯斯文文的坐在靠窗户的老地方。手里依旧端着一张报纸。

    “口碑票房双丰收。新浪潮新旗手持大旗,港岛电影何去何从?”——。

    他很少读,这一次破例选择了这张报纸。他以前一直觉得这种娱乐报很无聊,今天却读的津津有味。

    “闲情逸致邀我来这边干坐?茶都不倒一杯?”项镪面冷的拉下项胜手中的报纸,直视项十三,“你讲我听,不然我就真走了。”

    “十哥,这部戏第二日票房就累计300多万了。”

    项胜答非所问,点了点桌上的报纸,“我看了这部戏,很精彩。”

    “?”项镪不解。

    “这部电影票房过千万很轻松。如果我没记错,如今中国城每个月的盈利大约在三千万左右。不过三部戏而已!如果这部戏两千万,两部戏就超过了中国城,你讲厉不厉害?”项胜笑着问。

    项镪看着报纸上的名字,抬起头,目光闪烁。

    “电影这行大有作为呀,十哥!”项胜笑容中充满了自信。

    项镪僵硬的脸也试着挤出一点笑,他也看出来,自己这个幺弟所图不小。下意识,他目光瞄了眼报纸。

    …

    长脸马仔揉了揉自己的脸。

    他跟着花鸡身边,也见识过风风雨雨。恰巧,那晚在火凤凰酒吧的事情他也见识过。他没见过吴孝祖当年的风姿,但他看到了那一晚吴孝祖的风采。

    一句话,不管是白头佬还是他的大佬,全都不敢吱声。

    他大佬对那个差佬讲的话,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跟在花鸡身边,这些天自然对“吴孝祖”这三个字有了新的了解。

    这部就是吴孝祖导演的电影。

    他弄不明白,一个社团大佬干嘛发瘟的金盆洗手来拍电影?看看项家,随便一个场子就几千万!

    今天,他大佬给他机会?

    他觉得这是自己搏来的机会!他大佬胆怯!这个江湖总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他这样威,没道理永远做马仔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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