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杜锦宁道:“庄子上的人,对我不怎么信服。我叫他们这样种田,他们总觉得是瞎胡闹。有这样的想法,我让他们做事的时候,他们就会的抵触,总想按自己的方法去做,这样下去,容易出纰漏。”

    姚书棋点了点头。

    他在这里呆了几天,深刻地感觉到了杜锦宁所说的这种状况。

    汪福来是个脑子很灵活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死命地抓着杜锦宁不放,毅然决然地领着老婆孩子,从一个自由民投身杜家为奴,过上现如今的幸福生活。

    一听杜锦宁的话,他其实还没想明白杜锦宁要干什么,下意识就道:“这有什么难的,老奴到时候跟他们讲讲,少爷您的英明神武的本事。他们不听话,是不知道少爷您是啥样人;要是知道了,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追狗他不敢撵鸡……”

    姚书棋一听这话味儿不对,伸手拍了汪福来脑袋一下:“说什么呢?弄得少爷好像土匪似的。”

    汪福来也知道自己的比喻不恰当,赶紧描补:“嘿嘿,咱们少爷不是土匪,这叫以德服人。”

    杜锦宁无语。

    要不是知道汪福来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他还以为汪福来知道“以德服人”的段子呢。

    “行吧,就是这么个事儿。这几天汪福来你就住在庄子上,有空的时候跟他们聊聊天。你要让他们相信,跟着我,虽说不能吃香喝辣,但日子绝对不会比其他家的佃农差。”

    这会子汪福来明白过来了。

    他立刻精神一振,大声道:“少爷您放心,老奴一准将这件事办好。”

    作为杜锦宁的脑残粉,他最拿手的就是给新人洗脑。想当初杜家买新人,都是被他拉着洗脑,一一沦为新一代脑残粉的。

    如果叫他干别的,他或许不敢保证;可忽悠……哦,不对,让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相信他家少爷的本事,他完全是手到擒来。

    他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姚书棋郁闷的看了汪福来一眼。

    这个活儿,他不是不能干,但还真没汪福来干得这么好。

    他缺的不是对少爷的崇拜,而是汪福来那股没脸没皮的劲儿。

    ……

    杜锦宁忙着在润州组织人插秧种早稻,而赵晤的案头上,放了一本从下面递上来的奏折。

    弹劾的就是杜锦宁。

    折子里说杜锦宁不敬上司,不服管教。每日不做正事,而是去自己的庄子上忙活私事。总而言之,一二三四罗列了杜锦宁许多罪状,最后总结就是:玩忽职守。

    “哼。”赵晤气笑了,差人去把齐伯昆叫了来,将奏折放到他面前,示意他看,“朕正想派人去看看杜锦宁在润州的情况呢,润州知州就给朕送来了这么个东西。”

    齐伯昆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抬起头来,对赵晤道:“皇上,依臣对杜锦宁的了解,他是个十分自律且勤勉的人,润州又是他自动请去的地方,做的更是他想做的事,他万不会敷衍了事,玩忽职守的。”

    说着这话,他心里对杜锦宁的缜密心思再一次佩服之极。

    杜锦宁在离京之前,曾经给赵晤递了一份计划,计划书上十分明确地指出,第一年她会在自己所买的田地进行实验,有了成果再大面积推广,以免激功冒进,给庄户人家带来损失。

    那么现在,她天天去自家的庄子上,不光是不玩忽职守,更表现了她对农事的上心与勤勉。

    不过这种话他是不会说的,由赵晤的嘴里说出来,才有意义。

    果然,赵晤就道:“爱卿不必说,朕都知道。朕是气这润州知州,但凡他对杜爱卿所做的事上心一点,好好地问他一问,了解了解,就不会出现这份弹劾的折子。”

    他想了想,对吴公公道:“宣朕的旨意,让暗卫回一个,禀报这段时间杜爱卿在润州的情况。”

    吴公公立刻出去办理。

    暗卫之间自有一套为人不知的传讯方式,不过三个时辰,御卫甲就从润州赶回了京城,将杜锦宁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赵晤。

    人心都是偏的,御卫甲这段时间早已偏心杜锦宁偏到咯吱窝去了,他的叙述虽没有添油加醋,但在忠于事实的基础上,不妨碍他话里话外地偏向于杜锦宁,对曹鸿寿与汪玉贵两人表示了严重不满。

    在他的叙述里,杜锦宁就是各种受气,举步维艰,还为了大局忍辱负重,结果曹鸿寿与汪玉贵各种变本加厉,为难甚至欺辱杜锦宁,阻碍杜锦宁进行农事研究,要把他圈在衙门里活活地折磨,直到他服软受曹鸿寿的控制为止。

    赵晤一听些话,勃然大怒,将奏折一摔,道:“就这样,他们竟然还恶人先告状,把朕当成什么了?傻子一般可以糊弄么?控制杜锦宁?他们竟然敢控制朝庭大臣?这是想干什么?自立山头为王吗?”

    齐伯昆在一旁抚着胡须,再一次对杜锦宁的手段欣赏不已。

    要是杜锦宁先告状,赵晤的态度绝不是这样。反过来,曹鸿寿越告状,皇上对他越反感,等待他的惩罚就越厉害。

    这就是上位者的心理。

    “那个……”御卫吞吞吐吐。

    “有话就说。”赵晤不耐烦道。

    御卫甲就将曹鸿寿与汪玉贵看到杜锦宁穿着官服,却还问她是谁的事说了,末了道:“当时杜大人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还以为润州的官服跟朝庭的不一样呢,否则,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把曹鸿寿与汪玉贵打入了地狱。

    赵晤气得脸色铁青,当即道:“下旨,撤消曹鸿寿、汪玉贵的官职,并将其押送进京。”

    他转头对齐伯昆道:“这两人,你处理一下。”

    他身为皇帝,虽说一句话可以定人生死,但总得有一个理由。光是凭这件事和杜锦宁的一句玩笑话,就定他们谋反大罪,终还是重了些。这就需要齐伯昆这个吏部尚书去查一查两人往年的政绩,在当地老百姓中的口碑如何,以此来决定如何处置两人。

    而赵晤要做的,就是看到齐伯昆的调查资料之后,在折子上御笔朱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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