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冲!”在三宝垄城下传来爪哇语的叫喊声。

    “守住!守住!”在三宝垄城上传来汉语的呼喊声。

    与这两种不同语言发出的不同喊声相伴的,是无数凄厉地呐喊着与敌人搏杀的将士。城下之人在将军的带领下一窝窝的向城头攻去,手持弓箭的督战队就跟在冲锋的人后面,见到谁稍微慢一点就一箭射杀;所有火炮与投石等攻城器械也一刻不停的发射着,丝毫不在意随时可能发生的爆炸;原本用来搬运的勇士已经都被组织起来,准备对城头发起冲锋,从三宝垄城内逃出来的人不论士兵或百姓,一半被下令第一批发动冲锋,另外一半搬运沉重的弹丸和石块,稍微缓慢就会被一刀劈倒在地。

    威格拉玛瓦尔达拿与侍卫站在代表满者伯夷的旗帜下面,声嘶力竭的对经过的勇士吼道:“哪个人第一个冲上城头,赏赐与他身体等重的黄金、一百户奴隶与苦橘城外的田地!”

    “只要能夺取三宝垄城,城内所有的东西和人都是勇士们的战利品!不论汉人还是当地人,不论汉人还是当地人的东西,除了明国的藩王,其它所有人和东西都是勇士们的战利品!”

    由不得威格拉玛瓦尔达拿不这样拼。得到三宝垄城已经丢失消息的时候是八月二十五日,他愣了一愣,马上下令六成的将士拔营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向东而去;其余的军队负责挡住八马兰的明军。

    他清楚的知道,明军用来偷袭三宝垄城的将士绝不会多,至多只有两三千从苏藩内又挤出来的将士加上从八马兰的军营中抽调的几百精锐。三宝垄城虽然不算大,但也绝对不是两三千人守得过来的,只要自己赶在明军从八马兰军营抽调的援兵之前赶到城下发动攻城,就能一举夺回这座城池,挽回败局。

    但等他赶到三宝垄城下的时候,通过一次攻城发现城内的明军至少有五千人,满者伯夷兵刚刚抵达城下准备不周,没能将城池攻下。原来朱高煦早在出兵前就与徐增寿商量好了:天完全黑下来,所有将士也都休息后,马上派出第二批将士登船赶往三宝垄城;如果朱高煦攻城失败,这几千人不过是白坐一次船,但如果他成功打下城池,这几千人就会成为能否守住城池的重要砝码。虽然由于天黑后不久就下起了大雨,水兵拒绝开船,这几千人是在后半夜雨停了以后才登上船只赶往三宝垄城,但幸好也在满者伯夷之兵赶到前抵达海岸入城驻防。

    另外,威格拉玛瓦尔达拿通过审问一个抓到的俘虏得知:城内竟然有至少五六百原本的守兵叛变,或者说没有抵抗就被俘虏,其余守兵也没有进行多少抵抗就全军溃散,一些当地人脱了衣服跑回家中,另外一些人逃出了城。还有两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投靠明军的爪哇人劝诱俘虏为明军效力,现在也不知有多少俘虏叛变投敌;而且最开始攻城的只有不到一千人,其余明军将士都是后来赶来的,和一部分叛变投敌的爪哇人。

    听到这话后,威格拉玛瓦尔达拿马上将逃出来的三宝垄城守兵帕拉帕处死了。帕拉帕告诉他攻城的明军足有两千多人,而且城内将士与明军进行了一番血战后才丢了城,也没有多少人被俘。

    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对于这种明目张胆欺骗他的行为非常不满,再加上此时他正在气头上,于是决定实践一个之前从未用过的酷刑:五马分尸,将帕拉帕处死。

    处死帕拉帕后威格拉玛瓦尔达拿略微冷静了些,决定派人入城与朱高煦和谈。但朱高煦大约是胜券在握,说话就不那么注意了,手下的侍卫嘴上也没有把门的,让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很快得知了他的底线:朱高煦要至少消灭他一半的主力军队,让威格拉玛瓦尔达拿手上的兵只比威拉布弥略微多一点儿,不再具有压倒性的实力,让爪哇岛之后内战不休;同时还要一次拿走苦橘城内国库六成的金银。

    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岂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如果与明军和谈,代表着他此战对明军认输,本就会引起一部分贵族和僧侣的不满,再失去了许多军队,威拉布弥完全有可能在一些贵族和僧侣的支持下从他手中夺取政权,成为国王;特别是天方教这些年在爪哇岛流传的速度很快,许多贵族都皈依了天方教,甚至强迫家里的仆人、种地的农奴、替自己经营商业的自由民和所部军队的将领与士兵信奉天方教,夺取一块新领土后也强迫当地的百姓信教,并且威拉布弥对天方教很宽容而威格拉玛瓦尔达拿略有些敌视,所以将这些信奉了天方教的贵族都推到了对立面,在争取贵族上面更加弱势,失去王位的可能不小。

    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又派出自己的亲信入城与朱高煦谈了一次,请求他在现在的条件上退让,但朱高煦一步不退,蛮横地表示:“但有允与不允两句话而已。”亲信再三请求,又希望他在赔偿的金银数量上再斟酌,说道:“只要答应了损失一半勇士的条件,我国不过是贵国口中之物,所有金银也早晚是殿下的,何必如此要求。”朱高煦又回答:“还没有咽下去,饿得厉害!”又经过两个时辰的谈判,亲信苦苦哀求,朱高煦才表示愿意退让,但要在思量一番,明日一早给出新的条件。

    亲信松了口气,回去向威格拉玛瓦尔达拿报告了:可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听到这番话,马上下令准备攻城,而且对亲信说道:“你被他骗了。朱高煦城中只有五千人,如果咱们的军队猛攻,未必一定能守住城池;能运兵的船就这些,他不能短时间将一两万人从八马兰运到三宝垄城。”

    “所以朱高煦采用了这样的策略:用谎话欺骗你也欺骗我,让我像傻瓜似的等着他开出新的条件,再派人入城与他商谈,之后再开出新的条件,我再派人入城商谈,这样拖来拖去,拖到足够的明军入城,我军再也打不下三宝垄城,到那时再翻脸,不论他开出什么条件我都得接受;甚至有可能拒绝与我军和谈,要求我完全投降,不答应就只能等到粮食耗尽全军饿死在这里。”

    “明人真是太狡猾了!幸好陛下识破了朱高煦的诡计。”亲信大叫道。

    他们说话间,军队已经做好攻城的准备,威格拉玛瓦尔达拿让侍卫给他穿上铠甲,戴上头盔,拿起宝刀,走出营帐亲自指挥这场空前惨烈的攻城战。

    朱高煦大约是太得意忘形了,对于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如此坚决的马上开始攻城没有准备,满者伯夷人第一次攻城就差点儿攻上城头,还是成安见势不妙紧急调兵支援才挡住他们。

    但之后满者伯夷人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明军即使已经全员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起来也未必能守住城池。

    ……

    ……

    “快,快上,谁敢后退,定斩不饶!”刘度也声嘶力竭的喊着。同时在他身边,数十个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盯着前面,一旦有人后退马上斩首,不论明军还是降兵。

    城头上,正熬制沸油、沸水的人一刻不停的搅动着手中的铁钳,一旦觉得差不多了就掀起大锅向下倒去,每次都有无数正在攀爬城墙和云梯的满者伯夷人惨叫着松开双手,掉到地上。虽然三宝垄城的城墙没有多高,土地因雨下得多也比较松软,但摔下去的人大多也摔得七荤八素,更兼滚烫的沸水沸油全身都是,多半也活不成了。

    但满者伯夷人实在太多了,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又丝毫不在意伤亡,即使一批又一批的勇士战死,但仍然有似乎数不尽的人向城头攻过来,给明军造成了损伤。

    除了正在轰击的大炮和投石机,满者伯夷人的弓箭手也抵近城墙向城头射箭;而明军匆匆赶来没有大炮和投石机,弓箭因为箭矢不多也极少使用,城头的明军只能用血肉之躯抵御满者伯夷人的箭矢,损失也越来越多。

    “老天爷啊,不对,如来佛祖啊,弥勒佛祖啊,观世音菩萨啊,地藏王菩萨啊,……”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后,刘度向天祷告道:“求你们一定要保佑殿下,保佑所有在三宝垄城中的将士啊!千万不要被满者伯夷人攻破了城池。”

    “求你们让雷公电母下一场大雨吧!只要下了雨,满者伯夷人的火炮就不能用了,投石机和弓箭的用处也大大减小,满者伯夷的士兵冒雨想要冲上城头也更难,那样城池想要守住就容易多了。只要能坚守到明日上午,第二批四千援兵就能赶到,城池就一定能守住。反正这些日子也下了不少雨了,也不差这一场;雷公电母你们只要投靠了佛祖,就能不用害怕天庭的天条,也就不用害怕像泾河龙王似的被砍了脑袋。”刘度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做什么呢!不好好指挥守城!”正好带领精锐巡视各个城头的成安见到这一幕,十分不满的凑近对他说道。

    “成将军,我在向诸位佛祖与菩萨祷告,求他们保佑殿下与将士,让雷公电母下一场大雨。”刘度说道。

    “你!”成安正想说‘你祷告这个有什么用’,就想起来朱高煦这些年大力推广佛教(当然是经过改良有战斗力的佛教),军中信佛或者装作信佛的人很多,很多人都说要做降妖降魔的罗汉,朱高煦也很高兴,就将话咽了回去。

    “只要咱们平日里对佛祖、菩萨心诚,佛祖菩萨自然会保佑咱们,不用临时抱不抱佛脚。”成安这样说了一句,马上又道:“所以仔细盯着面前的战局,绝不能让满者伯夷人夺取城头!”

    “成将军,再给我派点儿援兵吧。”刘度指着城头说道:“城下的满者伯夷人无边无际,就这么点兵肯定守不住的!”

    “守不住也要守!”成安斩钉截铁的说道:“就算将人都拼光了,也要守住城池!”

    “而且,你以为我要是有援兵会不给你?”成安又道:“我手头这些人已经是最后的人马了,如果他们都填进去,哪里再出了意外,整座城就彻底守不住了!”

    “成将军,我也知道,可是您好歹再派一百个人来。”刘度又道,声音带上了哀求之意。

    成安正要再拒绝,忽然见到一名铺兵脸带喜色的跑了过来,对他说道:“成将军,加查又让城中的三百精壮答应参与守城。”

    “太好了!”成安也脸现喜色的说道:“总算又有些兵了。”

    “加查是谁?他怎么能劝城中的青壮愿意守城?”刘度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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