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朕与卡斯蒂利亚、英格兰、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这五国使者所谈论之事,汝等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在吉哈诺与丘吉尔退下后,允熥第一时间对殿内的三个人说道。

    “是,陛下/官家。”傅安、克拉维约与卢义连忙答应。两个大明土著都知道,允熥适才说的话若是传出去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估计大过年的都会有文官跪在承天门前死谏,劝谏的折子更是会堆满允熥的桌子;他也不用想出宫了,四面大门都会有文官时刻注意的。克拉维约不是土著,但在京城已经住了八年多,对大明官员的思维方式很了解,同样知道可怕的后果。为了避免这样恶劣的后果,为了自己家里的清净,三人不仅嘴上答应,心里也对自己说道:‘一定不能泄露出去,晚上睡觉都要把嘴粘上。’

    不过,这三个人并非都明白允熥答应与卡斯蒂利亚国联姻、联盟的意义。“官家,怎么答应与西夷国家联姻?西夷国家的公主如何配得上诸位郎君?”卢义上前一边为允熥斟茶,一边小声说道。

    “西夷国家的公主确实配不上,但此事事关重大,对大明很要紧,朕也只能答应。如果不答应,惯于以联姻为盟的卡斯蒂利亚国不会安心的。”允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

    “而且你不要再说了,克卿还在,若是被他听去了可不好。”他又说道。克拉维约还在呢,吉哈诺将他的家人都送到了京城之事允熥也已经听说了,还想让他尽心竭力为大明效力,可不能在言辞间对卡斯蒂利亚太过贬低,即使克拉维约明白大明人人都这样想。

    卢义答应一声,又小声问道:“陛下,时候已经是午时正了,陛下要去哪里用膳?”

    “哪也不去。下午还有事要处置,就在乾清宫用膳。不过,你将文垚、文垣、文圻、文坤、文垠、文堃都叫来。另外,你派人出宫将张无忌,……,这几位大臣叫进宫里。”

    “是,官家。”卢义又答应一句,转身退下。

    这时允熥又抬起头,看向屋内仅有的两个人,再次对克拉维约吩咐道:“你下午去番馆找到吉哈诺,告诉他此事一定要慎重告知他人。他或许会将此事告诉伯鲁涅夫斯基,也或许会告诉刚刚来到大明的吉尔贝蒂、巴尔迪等人。你一定要叮嘱他:大明官员与贵族大多反对与卡斯蒂利亚或阿拉贡国联姻,更反对出兵距离大明十分遥远的埃及。若是被他们知晓了,此事还会再起波折。而伯鲁涅夫斯基等人在大明或做研究,或为人画像、雕刻,也许会将这件事随口说出。”

    “臣明白。”克拉维约赶忙答应。

    “傅安,与卡斯蒂利亚国商议如此重要之事,但其国的情形全凭其国使者所言,甚是不妥,须得派一人出使卡斯蒂利亚了。傅卿可有合适的人选来做此使者?”允熥问傅安。

    “傅卿万万不要举荐自己为此使者。朕打理涉及番国之事,可离不得爱卿。”他又道。

    “陛下天纵英才,更兼能从西方国家之角度思量事物,臣不过是为陛下跑腿,不敢当陛下的厚爱。”傅安忙说道。

    “爱卿不必谦虚,朕处置涉及西方番国之事离不得爱卿。爱卿若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可回去后认真思量,在卡斯蒂利亚国使者离京前告诉朕即可。”允熥笑道。

    “若说适合出使西方,理番院确实还有这么一人。”傅安说道。

    “哦,是何人?朕可知晓?”

    “陛下或许听说过。此人也曾出使西域,洪武二十九年出使撤里畏兀儿之地,说服当地畏兀儿人上表归顺,建安定卫、曲先卫、阿端卫,稳固当地;他还曾出使过已并入秦藩的亦力把里国;洪武三十年,还曾去过安南。当初他差一点就随臣一道去了撒马尔罕。”

    “还有这样常常出使番国之人?”允熥仔细回想了一下,不记得了,又问道:“到底是何人?”

    “陛下,此人名叫陈诚,字子鲁,号竹山,前元至正二十五年生,江西吉水人。陛下设立理番院前,他在翰林院任从七品检讨。臣为理番院院使后,上表请求陛下将其调任理番院。”傅安道。

    “陈诚?”允熥又回想了一番,还是没有想起来,大约当时傅安向他请求调任的官员太多,他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就批准了。不过他想没想起来并不要紧。允熥又道:“既然爱卿推举,过几日朕召见他问一问。”

    “是,陛下。”允熥这么说,基本上代表派陈诚出使已经得到了批准,傅安由衷地为他高兴。从允熥这些年处置外交的习惯来看,在理番院想要升官,必须出使番国才成,一直待在大明是没有前途的;国子监‘理番’系也已经有学生毕业进入官场,这些人年纪更轻、身强体壮,而且在国子监学了几年允熥理番的想法,用不了多久就会后来居上,如果这次陈诚抓不住机会,就不要想升迁了;他也不是进士出身,在进士与国子监泾渭分明的现在,想要调去其他衙门做官也不可能。

    ‘回去后一定告诉子鲁认真准备,给陛下一个好印象。’他想着。

    说过此事,允熥就没什么要吩咐了,挥挥手就要让他们退下。可这时已经将允熥的吩咐传下去返回殿内的卢义忽然想起来什么,凑到允熥身前说道:“官家,奴婢记得喜公公说过,当年,建业二年的时候,陛下派了一个叫做张碳的人去西方。建业六年时他托在印度做生意的商人传回来一本有关印度情形的笔记,但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张碳?”允熥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个人,叫道:“朕都把他给忘了。”

    “朕当初派他去西方,是想让他一路前往这些十字教徒的国家,也不知他现在到哪儿了。按理说,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应当已经到了十字教徒的国家,可今次吉哈诺来到大明,却并未带来他的消息,若是他在意大利,哪怕希腊现身,也必定会引起轰动,吉哈诺绝不可能不知晓。也不知他是否走到半路不想继续去了,但又不敢返回,就留在某地安家。”

    “官家,奴婢认为绝不至于此。或许他已经在某处被强盗谋害了。当初他只有十几个随从,大明在印度以西又名声不显。”卢义道。

    “或许吧。已经数年杳无音讯,何种情形都有可能。”当时允熥还想不到会与帖木儿汗国打一仗,更想不到会直接与十字教徒国家建立联系,当初派张碳出去也只是聊胜于无。现在其实用不到他了。

    不过,“还是命去印度甚至天方做生意的商人搜寻张碳的踪迹,若是发现,朕必有重赏。”张碳即使在印度就住下了,也有用处,最好还是找出来。

    “是,官家。”卢义答应一声。

    “卢义,你的记性真好。”允熥又道:“此事恐怕王喜都记不得了,你却在他随意闲聊说出来后一直记得。朕的记性比你差远了。”

    “奴婢做事远比不上喜公公,也不如黄公公,只有在记事上比他们强了,要不然就没用了。”卢义道。

    “哈哈,放心,你即使对朕没什么用处了,朕也会让你们养老,只要忠于朕。”允熥笑道。

    “奴婢永远忠于陛下。”卢义跪下说道。

    这时文垚等六个小孩子已经来了,允熥吩咐克拉维约与傅安退下,又让卢义站起来,待他们对自己行礼后问道:“你们可都已经用了午膳?”

    “爹,儿子已经吃过了。”文垚、文坤与文堃回答。

    “儿子尚未吃饭。”文垣、文圻与文垠说道。

    ‘看来熙瑶是在等着我。要不,改去坤宁宫用膳?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罢了,今晚还要去抱琴的承乾宫,明日再说。’允熥想着。

    “文垚、文堃、文坤,你们既然已经用过午膳,去寝殿歇息一会儿;文垣、文圻、文垠,你们随朕一同用午膳。下午父亲要让你们旁听朕处置一件朝政。”允熥又说道。

    “爹,可是要出宫?”文圻问道。

    “不会出宫,就在乾清宫,父亲召见几位大臣入宫来。让你们旁听。”

    “爹,为何要儿子旁听?”文圻又问道。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文垚都十七了,你与文垣也已经十五岁,当年父亲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做了皇太孙,在你们曾祖父的指导下批阅奏折了。现下虽然还不急,但也该开始培养你们了。文坤、文垠和文堃的年纪虽小些,但多听一听也没坏处。”允熥道。

    听到这话,文垚脸上马上浮现出激动之色。文垚已经十七,据说连王妃的人选都已经有了,明年成婚后就藩的可能很大。虽然一直在学堂学习,但总比不上实操。

    “儿子一定认真听从父亲的教诲。”他说道。引得其他五个兄弟都不由得看向他。

    “好。”允熥答了一句,在心里说道:‘你确实要认真听。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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