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上沪县的张知县的请求开始开海的奏折终于到了京城。

    允熥仔细阅读了奏折内容,确保张彦方是按照自己定下的规矩执行的,就批了“准”字,并且以七月二十六日为好日子,确定为正式开海通商的日子。

    七月二十三日,奏折返回上沪县。张彦方把上沪县的县丞、典史、主簿这三个在编的官员,以及班头、捕头、六房吏员等在编的胥吏,还有本月刚刚来到上沪县的市舶司衙门的二十多个官员都叫到了市舶司衙门的大厅,把批答回来的奏折给他们传阅。

    他们一边看着,张彦方一边说道:“诸位同僚,陛下已经正式批答了奏折,三日之后就要正式开始开海了。”

    “这是大明首次开海,允许番国商人来我大明。陛下,和朝廷的重臣都很重视,陛下还和齐尚书、杨侍郎亲自拟定的章程。”

    “所以此事一定不能出现纰漏!如果有了纰漏,那么咱们都落不了好。”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单单从上沪县关于这件事的折子基本上都是到了京城当天就能批答下来送返上沪县,还有前一阵子扫清海盗的力度之大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大家都敛声听张彦方接下来的话。

    张彦方开始吩咐:“曹县丞、典主簿、许典史,这几日上沪县的与开海无关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了。曹县丞,若有百姓告状,只要和开海无关的都由你来收状子。”

    被叫做曹县丞的人答应道:“是,县令大人。”

    “典主簿,粮马、巡捕之事你多担待了。”

    典主簿知道大多数的差役都会拨到市舶司那边去,所以上沪县衙这边的人会不足用,所以张彦方会说担待。不过典主簿认为这样要是不出事情反而是自己的功绩,所以躬身答道:“是,大人。”

    “许典史,县里的上下公文、扬善恤贫等事情,都交给你了。”

    许典史答应道:“是,大人。”

    张彦方然后转向班头、捕头说道:“张班头、邢捕头,你们两个这些天就多忙一些吧。现在市舶司那里已经有不少的商家带着货物聚集在那里了,虽然各家自己都带了护卫,但是咱们还是得多巡视巡视。”

    “真要是出了大事,不管是着火还是许多货物失窃,都有可能上达天听;若是番国来的商人,还有影响邦交之虞。”

    “况且,不能总是让卫所的兵丁来值守,那岂不是丢了咱们上沪县的脸面。”

    其实张班头和邢捕头不在乎什么脸面,他们还不是前一阵子得到了福利的吏员,而是没有晋升希望的差役,所以对张彦方的话不怎么感冒。但是他们更不敢反驳知县的话,所以只能说道:“是,大人。”

    张彦方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笑道:“市舶司的差役正在征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用了,到那时就不必你们如此忙碌了。”

    “此外,你们若是办得好,本县给你们请升为巡检!我张彦方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张班头和邢捕头顿时就不太一样了,二人躬身再次说道:“是,大人。”声音中多了些认真的感情。

    张彦方转过身对市舶司这些官员说道:“我不知为何陛下会全部都派官员过来而不要吏员,但是既然已经如此,那么你们定不能懈怠。”

    市舶司的官员应诺。

    张彦方又吩咐几句,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都散了吧。”众人散去。

    这个年代的官府是没有多少保密意识的,所以晚上的时候当地的有心人已经知道了。

    在上沪城外,不过距离上沪县城也不远的一个村子的宅子里,前几日从嘉兴府海盐县过来的萧、陆、段三人,与一名当地人坐在一起,听着市舶司的差役说着话。

    那差役说道:“……,然后张大人就让大家回去了。”

    当地那人身着一身粗布衣服,年纪大约四十左右,也并不富态,但是从偶尔透过粗布衣服看到的内衣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穷人。

    这人听差役说完了,吩咐道:“你下去吧。”同时用眼神示意侍立在一旁的管家。

    管家从口袋中掏出五两的一锭银子,递给他说道:“拿着吧,这是你今日的赏钱。”

    那人又惊又喜,说道:“王老爷,王管家,平日里我就受王家的恩惠,怎好今日还拿钱呢!”但是那手却紧紧攥着银子。

    王管家笑道:“给你你就拿着。这几日张知县有什么话,不管听起来和开海有无关系,都记下来和我们说。”

    那衙役行了个礼说道:“您就放心吧,我就是忘了自个儿的亲爹姓什么,也忘不了张知县的话!”然后又行了一礼退下。

    等他退下了,王管家也躬身退下。被叫做王老爷的中年男子这才开始说话。

    他对三位嘉兴来的人说道:“萧兄,陆兄,段兄,怎么样,打算怎么干?”听他说话的口气,他们之前已经商量过多次了。

    三人中为首的萧卓喝了一口茶,笑道:“王大哥身为地主,家里又有人在朝廷为官,我们当然都是听王大哥的话了。”

    姓王的名叫王仁德的人也笑了,说道:“萧兄这不是寒碜我呢嘛!我王仁德怎么敢和三位相比?”

    “松江府位于长江出口,朝廷前些年查得极严,根本就没得生意好做,船队也不得不散去,只能靠着这点儿种地的收成活着。要是朝廷再不开海,这一大家子我也只能散去了。”

    “嘉兴靠着大海,三位兄弟又常年在宁波,那里礁石又多,三位兄弟虽然不亲自出海,但是驳货的小船也有的是,与海商们生意做得也多,本钱也雄厚。”

    “所以这次的买卖,我是以三位兄弟为主的。”

    王仁德这番话看似有道理,但是对面的三位也不白给,知道他不过是七分真话,三分假话,也不能相信。

    并且他们三个来这里是想正正经经的做买卖的,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了以后能安生的做买卖,就不能占大头。

    所以三人先后出口推辞。又谦让了一会儿,四人达成协议,王仁德占四成股,萧卓他们三人加一块儿占六成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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