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还是不能相信,向前踏出一步,到了沈飞近前,右手抓住其中一个沈飞的腕子,三指搭在上面,仔细倾听。云师叔在他栖近时出手阻拦,却被沈飞拦下,后者气定神闲,毫无异状。
    楚天涯听了一会儿,放下手来,目光中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难道分身术真的人人可学?”
    沈飞狡黠笑道:“是人人可学,但别指望我会教你哦。”
    “好好好。走了个钟离睿又来个沈飞,主峰真是人才辈出,可喜可贺啊。”楚天涯的话语中充满自嘲和讽刺。
    尹秋水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确定了吗?”
    “千真万确。”楚天涯的心情很不好。
    “呵呵,看来是一场误会,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多心了。不过掌门师兄啊,我等执着于此,纯粹是出于维护蜀山威严的好意,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了。”尹秋水知道败局已定,恶狠狠地剜了沈飞一眼,话锋一转,向掌教求和。
    后者冷哼一声:“误会,我不觉得这是一场误会。”掌教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你们下山去吧,方栦主峰容不下你们这些高贵的峰主。明日卯时,再在玄青殿上汇合,我们一起商议抵御魔教的对策。”
    “师兄,打扰多日,戮神阵丝毫不见成效,也到了我们离开的时候了,在下就此告辞。”尹秋水向身后招招手,“咱们走。”
    掌教却将他摁住:“我是让你走,不包括他们?”
    尹秋水愣了一下,反问道:“怎么?学堂还要继续开课?”
    “有何不可。”李易之道,“此次事件,让我充分意识到咱们蜀山的仙人真的是太散漫了,整日游山玩水,占尽蜀山的荣耀,到了关键时刻却丝毫没有为了主峰战斗的意识,三大强者围山,各峰高手居然无一人前来营救,都做了缩头乌龟,躲在洞里面等着看主峰的笑话是吧。好啊,正邪之战将起,有的是笑话给你们看。听好了,我不管你们六人用什么方法,明天卯时,六峰范围内的仙人全部在主峰云台集合,如果现下正在云游四海,不在七峰范围之内的话,必须及时向我汇报,我会派人核实。如果没有向我汇报,又没能准时参加明日会议的,即视作不想为主峰出力,就此开除出祖典,扁下蜀山。至于这一众学生,实力虽然不济,但面临危难无一人退缩,都是可造之才,也证明了我的教育方式并没有错,以后就留在山上,等到实力成熟一点,再下山与魔教对抗,听明白了吗。”掌教一字一顿,说的清清楚楚,语气强硬,不给六峰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与此同时,曾经让明虚子吃了大亏的镜湖从众人脚下浮现出来,那意思不言而喻,你如果听清楚了那就马上去照做,如果有意见,那我就让你再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情了。
    论实力,掌教和云师叔远远在六位峰主之上;论人心,经此一役,连峰主们最疼爱的弟子都与他们产生了疏离;论口才激辩,沈飞一个人说的六个老家伙哑口无言;论局势,此时正是魔教大举入侵,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带领蜀山击退魔教的时候;主峰此时,可说是士气大盛,完全盖过了六位峰主的风头。
    无声的抵抗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自溃败,六位峰主愤怒甩袖:“是,掌门师兄,我们明白了。”便各自御剑离去了。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
    ……
    数九寒冬,夜深似海,凛冽的风贴着草地刮拂,刀子般锋利,劫后余生的野兔、犰狳、山猫等小型哺乳动物,默契地躲在纵横八达的地道里,没有一个出来觅食的,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它们安心地团聚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为另一半取暖。
    满目疮痍的蜀山,因为钟离睿最后的逆转乾坤之术而恢复原样,那浩瀚似乎没有穷尽的力量可以做到你能够想到的一切,恰如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催化剂,可惜已经消失在自然的伟力之下。如果说钟离睿的出现是必然的结果,那么黑云中依稀的人影又会是谁?
    沈飞近距离地观看了那场巅峰对决,从最后一刻毁灭性的爆发当中,隐约感觉到,与钟离对战的生命体并非全身而退,自己的命运会否因此改变?他重新回忆起那个古老的预言,自己和邵白羽,到底谁才是青山道祖预言的圣子,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他越来越感受到,黑暗的夜空下,存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一切。或许这个世界存在的本身,与气吞山河卷没什么区别吧。
    “喂,沈飞,分身术你是怎么学会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邵白羽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飞平躺在他的旁边,头枕在胳膊上,出神地望着天空,没回答。
    白羽有些着急,使劲摇了摇他,后者长吁口气,终于扭过头,露出狡黠的笑:“一个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这件事啊,你早问我不就告诉你了。”
    邵白羽道:“我等着你说呢,哪想到你小子讳莫如深的,连我都保密。”
    “我在想事情,一时没想到要跟你解释。”
    “现在也来的及。”
    “你把耳朵凑过来。”
    邵白羽知道,沈飞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关系到一个大秘密,所以听话的将耳朵凑了过去。
    沈飞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其实啊,那股力量就是逆转乾坤之力,是钟离师兄临死之前注入我体内的,我想他一定是预料到了,六峰会借着这个机会向主峰发难,所以提前布局,做好了准备。可惜只能使用一次,如果现在你再让我把自己分裂成八个,是万万不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心头的疑惑总算解开,邵白羽感觉既轻松又惆怅。默默地想:钟离师兄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沈飞而不交给我呢。是自己不够油滑,还是他认为沈飞比我更堪大任。现在想想,面对当时的情况,自己要么发飙,要么沉默地支持掌教,不可能向沈飞那样嬉皮笑脸的舌战六峰。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此次下山,让他忽然间意识到,沈飞身上无论哪一点,似乎都要在自己之上。
    “是不是不开心钟离师兄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来做啊。”感受到邵白羽的失落,沈飞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的天啊,沈飞,我真怀疑你会读心术呢,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邵白羽有些嫉妒的说。
    “嘻嘻,厉害吧。”沈飞得意洋洋,“其实我也是练出来的,在生与死的边缘滚了八年,没有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想要活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点你真的比我强。”邵白羽垂头丧气起来。
    “好啦,好啦,不要灰心丧气的,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比如说,你比我更加有知识,识大体啊。”沈飞认真地说。
    “你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我用的着你哄啊。”邵白羽反戈一击。
    “喂喂喂,别不识好人心哦,我是看你垂头丧气的,才来安慰你的。”
    “不需要,我可没那般容易击倒。”话是这样说,邵白羽还是有些介意,“我由始至终和你待在一起,怎么没看到钟离师兄有其他动作?他到底是怎么把力量传给你的。”
    “还说不介意。”沈飞还是第一次看到邵白羽如此记挂一件事,大概一直以来,两人都是并驾齐驱,不分伯仲的,这一次蓦然被自己抢了风头,觉得不太习惯。
    “最后的大爆炸你还记得吧,那个时候,钟离师兄的一缕神念连同着芝麻粒大小的力量,冲入了我的体内,通知我马上上山,善用这股力量。”沈飞坦诚地说,也只有对邵白羽才会如此坦诚,“我按照他的命令上了山,听到六峰和掌教正在论辩,即刻知晓了钟离师兄的意思,由此胆大妄为地介入了一众尊长的谈话。
    所以,其实一切都是钟离师兄安排好的,是他在默默地主导着一切。”
    “原来是这样。”邵白羽终于踏实了一些,进而心生感慨,“钟离师兄直到死都惦记着蜀山,真是让人感动。”
    “嘻嘻,他惦记的可不是蜀山,而是掌教。在他眼里,蜀山再大再好,也比不上那个枯瘦的老者来的重要。钟离师兄和掌教的感情好的真是没话说。”沈飞坦言,“回头想想,其实掌教对钟离师兄也付出了很多,很多。”
    “感情果然是相互的。”
    “是啊,就像你我这样。”
    “为什么我感觉一直是自己在付出呢。”
    “不可能,你感觉错了。”
    “就是。沈飞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听到没有,否则我要翻脸的。”
    “我的天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有秘密都不马上坦白,这叫够好吗。”
    “那不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吗,况且,我本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可以从蛛丝马迹之中,猜测到事情的本来面目的。”
    “你少来。”
    两人躺在玄青殿倾斜的屋檐上,谈笑风声,笑侃天下。正说到高兴的时候,一个轻盈的身影落在了身后。仅存在于空间里的一丝丝声响,也没能逃过沈飞和邵白羽的耳朵,两人心喜地回过头,见到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冷宫月。
    因为身上天然的寒意,两人早已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冷宫月一身白衣胜雪,乌黑的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飘逸的金色缎带像是变幻莫测的云,将她笼罩在一种似真亦幻的氛围中,勾起你满脑子的幻想。如果说美是形容一个女人最好听的话,那么冷宫月就是美的极致。
    雪尘剑被她纤细的小手握着,剑柄与剑刃相接处的蓝宝石在黑夜下,反射出月光的明亮。
    冷宫月站在那里,白衣在夜风下飘扬,窈窕的身姿让人着迷,虽背对月光,看不清面容,但仍让人觉得心驰神往。她的美是冷艳的,是孤高的,让人不敢生出半分染指和亵渎之心。
    两个大男孩下山一场,再见冷宫月,都觉得心里面如火山爆发一般,恨不得冲上前,抱紧她,飞扬在天地间。
    人生得一红颜死而无憾。可惜冷宫月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过来问问,龙虎山形势如何。”冷宫月的声音依旧很冷,却如银铃一般拨动两人的心弦。
    沈飞和邵白羽如痴如醉,竟都忘了回答。
    冷宫月沉了沉,转身便走:“当我没有来过。”
    “等一等。”两人同时向前伸出手,似要抓紧对方,但不能如愿。沈飞擦干嘴角的口水,道:“龙虎山的形势很不好,身为山主的青虎和白虎同时反叛,现在整座龙虎山都已被魔教占领,他们恐怕会以当地为据点,向蜀山发起进攻。”
    “恩,两位山主反叛的事情以前还从没有发生过,我想云师叔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掌教的书房,一定是在将此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与掌门听。”邵白羽补充道。
    “连山主都反叛了。”想起自己的师父纳兰明珠在玄青殿上的表现,冷宫月低下了头,“人平安就好。龙虎山伤亡如何?”
    “活下来的只怕没有几人。”邵白羽道。
    “那还真是不幸。”冷宫月沉默。话到这里,本该离去,但她没有,可见询问龙虎山的情况并非深夜出现于此的全部目的,沉了许久,才羞答答地说道:“你们两人,没受什么伤吧。”
    冷宫月在关心我们?沈飞和邵白羽心中惶恐,能被冷大美人关心,就算死也值了。
    当下争先恐后地道:“宫月姑娘,你放心吧,我们两个大男人,受点伤也不碍事的。”
    “还是不要太过自信,免得年老的时候落下病根。钟离师兄的死我很难过,请节哀吧。”冷宫月最后说道,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心脏“噗通、噗通”直跳,脸上露出陶醉、幸福的神情,“冷宫月居然在关心我。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冷宫月居然在关心我。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重叠在一起的声音,让两人意识到情况不对,同时望向对方:“我说啊,你不要自作动情了,宫月关心的是我好吧。”
    “她关心的明明是我,你不要自作多情才对。”
    “是我。”
    “是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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