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辉忙喊道:“没有喝酒,是吃饭社学里的饭吃的腻死了。 ”
    少年们也纷纷道:“是啊是啊,关起来不让出门又不好吃”
    石香用力的嗅了嗅,确认半点酒气也无,看了眼桌的饭菜,有鱼有肉的看去的确很好吃他哼了声,道:“那也不许出来,你们竟然敢偷跑我告诉先生去。”说罢转身走。
    楚明辉等人忙起身追拦住“好石香不要告”的哀求说好话。
    张莲塘站起来道:“其实也不是吃饭,是担心薛青,所以来看看。”
    薛青的事石香自然也知道了,今早在社学大家对他的回避也看到了,不过看来他还真有几个不离不弃的朋友呢,石香撇撇嘴,道:“看完了吧?看完了还不快回去。”
    张莲塘笑着道:“知道石香最明理”对薛青施礼,“薛青,你慢用,我们该回去读书了。”
    薛青施礼道谢,亲自送出来。
    石香看着楚明辉等人果然走开了,面色稍缓,看了眼薛青,道:“好好读书吧。”
    薛青笑了笑没说话,看着这小童揣着袖子梗着脖子走开了。
    夜色沉沉,六道泉山下都陷入了安静。
    薛青打着哈欠走进草堂,草堂里已经点燃了灯,四褐先生盘腿坐在其,瞪眼看着她。
    “学生,拿着先生的吃食去拉拢讨好同学,想到先生饿着肚子,你心里可有愧疚?”
    薛青道:“饿一顿也没事啊。”
    四褐先生道:“我错了,不该问这个问题。”
    薛青坐下来道:“晚饭多留了给你啊,先生不要生气。”
    四褐先生道:“我哪里敢生气。”说着又嘿嘿笑,“其实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
    薛青道:“先生也知道我昨天做的事了?”
    四褐先生往书桌边挪了挪,饶有兴趣的问道:“当然,这么热闹的事我怎能错过快讲讲,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做出如此傻事?”
    果然当时他在,真动起手来有帮手一个抵十个或者更多薛青道:“因为爱情。”
    四褐先生呸了声,道:“说人话。”
    薛青笑了,道:“那些人不是好人,宝儿被抓走不是好事,所以我才阻止。”
    四褐先生看她一眼,道:“怎么不是好人不是好事了?那可是去皇宫里伺候人,一步登天了。”
    薛青哈哈笑,点头道:“还真是登天了。”
    四褐先生瞪眼,薛青收了笑道:“莲塘少爷说过被选的女孩子几乎没有好下场的,那天我本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蝉衣救出来,但晚了一步她自己投水了。”说到这里停顿一刻,“其实我不太相信那两个女孩子是投水自尽先生,你认为她们是自尽吗?”
    当然不是四褐先生手捏了捏胡须,心道好险,差点说出来,这家伙不会是故意套话的吧?得打起精神来,道:“我怎么知道”问道,“所以你这次才一定要留住郭家那丫头?”岔开了话题。
    他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呢?薛青捏着笔,道:“是啊,虽然我不喜欢那丫头,但不至于看着她去死而不管”
    四褐先生道:“所以那你们一起死。”
    薛青道:“先生,我不信他们真的能无法无天朝廷有律法的。”
    四褐先生嗤了声,道:“那怎么还有钟世三?所以说你傻啊,跟恶人不能论什么律法正道,你还不如让他们把人抓了,然后求我去把那些人杀了救她出来的可行。”
    薛青道:“双园里好多人呢,先生你杀的完吗?”
    四褐先生哼哼两声,道:“瞧不起人了是吧?”
    薛青笑了笑,道:“先生厉害这次双园的人能杀完,但是这种人杀是杀不尽的,他们死了,朝廷还会派人来,所以还得靠正道律法,我不相信堂堂一个朝廷会纵容这种恶的存在,会置自己百姓与惶惶不安困顿不管不顾,我相信这只是因为有小人欺瞒。”
    小人欺瞒?四褐先生道:“你是说宗周啊?”
    薛青点头道:“是,如今宗周已死,我相信没有他的阻拦,一定能达天听。”
    四褐先生翻个白眼,道:“你真不怕死啊?”
    薛青道:“怕死,事情不做了吗?正因为怕死,有些事一定要去做,向死而生。”
    四褐先生对她施礼,道:“多谢学生教导,先生我明白了。”
    薛青笑道:“没事的,先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先生您嘛”
    四褐先生向后躲去,瞪眼道:“管我什么事跟我没关系啊你可是青霞先生的学生,到时候被抓了别提我啊。”
    薛青哈哈笑了。
    “不要闹了,快读书吧耽误很多了。”
    “那是你耽误的。”
    师徒二人争执几句,薛青捏着笔微微出神,嘀咕道:“太多了也麻烦”
    四褐先生没听清,问:“什么麻烦?”
    秘密啊,光双园杀宗周这一件事,她跟不同的人说了不同的解释,春阳知道的,莲塘知道的,四褐先生知道的内容都不同,千万别记混了啊薛青想自己也许要用个小本子把这些秘密都记下来,嗯当然要用密码,然后还得对密码有一套解释真是可怕。
    “人生是麻烦啊。”薛青叹气道。
    四褐先生带着几分郑重坐直身子,道:“不要这样想,你现在还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以后还多的是。”说罢拍腿哈哈大笑。
    “先生不要吵,要读书了。”
    “读书为什么不能吵你笨”
    二人再次拌嘴争执几句,室内渐渐的安静下来,她在这边写着,四褐先生灯下嗑着瓜子拿起她写好章审读,薛青忽的抬起头,道:“先生”
    她的神情几分郑重,四褐先生嗯了声:“什么?”
    薛青道:“要不还是你去把那些人杀了吧。”
    四褐先生呸了声,道:“晚了。”
    “不晚啊,现在还没过子时”
    “我那是打个方你不要当真管我什么事。”
    拌嘴声翻书声写字声在室内嘈杂,如四褐先生所说除了读书又开始让她练武,一夜很快过去了。
    东方微微发白,长安城依旧笼罩着雾色在沉睡,街偶尔有人走动,归去的更夫,倒夜香的杂役,来来去去人影浮现又消失。
    大街有人影走过,啪嗒轻响,有卷轴滚落在路边,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巷子里穿过,伴着呯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越过墙头落入一家宅院里,整个长安城四城此时都有砰砰声接二连三响起。
    除了这些响声,还有人影在街站在墙边挥手刷两下,然后将一张纸贴在了墙,人没有停留疾步向前,一条街两条街的穿行如此行事。
    天色渐渐发亮,照出墙贴的大白纸大黑字,也照出前方拎着陶罐刷子的人,这是一个清瘦的少年,穿着长衫疾步而行,一辆马车从街角冲出来,少年停也不停的了车。
    车内昏昏,赶车的小厮回头爬进来,拎起茶壶将茶水倒入陶罐然后放入食盒,这边少年已经把刷子在车的小书架砚台里用力的沾了沾,原本沾着糊的刷子顿时满是墨汁。
    “走。”少年理了理衣衫道。
    小厮转身催马向前,此时大街又有几辆马车驶来,很快在城门前汇集。
    “盛子少爷你今天晚了啊。”
    “我昨夜多写了一篇”
    “吹牛吧”
    马车少年们探头说笑打着招呼,这些社学的学生每日都是如此,城门的守兵看也懒得看让过去了。
    “郭家这事怎么说?”
    “京城的大人竟然没有再来抓人?莫非真怕了?”
    守兵们继续低语交谈。
    “怎么会,郭大老爷已经在双园外求见三次了,人都不见只等着让他把郭家小姐亲自送去。”
    “啊郭老爷肯吗?”
    这边低声闲谈,那边有守兵忽的皱眉道:“街这些人跑什么?”
    “这是什么?”打开店铺的伙计看到门边滚落的纸,好的捡起来,一眼看到顿时瞪大眼,刷拉又忙合,转身奔跑进去,“掌柜的,捡到这个东西怎么办?”
    除了店铺的伙计,路的行人也正从路边捡起,不识字的好的在手里转来转去。
    “不知道写的什么找个人看看。”
    而小巷子里的家宅里,穿着亵衣的男人在院子里展开,喃喃念出声。
    “有长安三关铺张老爹生子张撵幼失母苦读书”
    大街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看着一面墙,墙歪歪扭扭的贴着一张纸,写的大字,有人站在墙边正大声的念着。
    “不查不辨一人为嫌犯,四邻皆被抓一邻又一邻人人皆为邻”
    在远处大街横梁彩棚,挂着两张大横幅,看的出来粘贴的很匆忙,歪歪扭扭,此时被风一吹哗啦啦的掉下来一半飘飘荡荡。
    聚拢来的人仰头看去,晨光下可以看到其简单的两行大字。
    “视我长安人人为嫌犯要我长安人人不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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