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随那剑势浪潮一起,席卷天地。
    对于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而言,那一剑激起的大浪扩散到苍茫世界中,微不可闻。
    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却如同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抛入了一颗巨石,汹涌澎湃。
    *
    南部行省,伽兰德。
    繁华街道渐渐安静,摆摊老者也已收拾包袱,在黑夜中悄然离去。
    几乎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离去,除了那高高城墙上的一双眼眸。
    那双眼眸的主人,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
    她脸色苍白,目光冷漠,仿佛是个精致的娃娃,在这黑夜中独自坐在城墙上,颇有些骇人。
    伽兰德被誉为钢铁之都,即使在和平年代,防卫也极其森严。
    伽兰德的城墙,历来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士登上。
    可这铜墙铁壁的守卫力度,却也没能发现她。
    莫说是伽兰德的守卫,即使是刚刚离去的那位存在,也并没有发现刻意隐藏了气息形迹的她。
    这世间能发现她形迹的人屈指可数,毕竟她是只存在于许多传说中的亡灵魔导师。
    ‘死灵悲歌‘艾丽.德尔!
    在雷鳞镇时,星轨和莱茵菲尔都曾与之有过牵扯,只是她的心思就跟她的目光一样,幽深空洞,难以捉摸。
    “碍事的家伙终于走了吗……”她双手的食指轻轻敲着城墙,如幽冥中响起的乐曲,“伽兰德,也该到抵债的时候了……”
    她抬头仰望夜空,星辰璀璨却照不入她的眼眸。
    她的眼中,仿佛只有地狱。
    那也许,是因为她真的想看到地狱。
    想看一看那个被世人唾弃,而她一直牵挂的人是不是在那里饱受煎熬。
    “哥哥……这就是你所追寻的东西吗……”
    她似乎也看到了,星空下那汹涌的涟漪,正席卷天地。
    *
    伽兰德以南,一望无垠的精灵之森郁郁葱葱,唯独在接近世界树核心的地方,荒芜了一片。
    枯萎的林地中,那孤高冷傲的身影仍自伫立,如满是荆棘的黑色玫瑰,在夜色下神秘而艳丽。
    自发出那惊天动地的一箭后,歌兰蒂娅便再无其它动静。
    直到,一缕细微的风拂过她的长发。
    她猛然张开了双眼,漆黑的眼眸如黑色的火焰,在那一瞬迸发炽烈。
    “神墟剑终于被启动了吗,很好……”她幽幽一笑,唇角如花瓣般扬起美艳的弧度,意味深长,“会是谁,来埋葬我呢?”
    清冷话语,随风而去,散入林中。
    与此同时,远方那遮天蔽日的世界树似乎也接收到了剑势浪潮,庞大无匹的树体如同受到了激烈的刺激,竟开始晃动起来。
    这晃动越来越剧烈,连带着精灵之森方圆数百里的大地也随之颤动起来。
    群鸟惊飞,走兽奔逃,一时间森林中乱象丛生,早已休息时间的精灵族也尽数被惊起,惶恐的向着世界树朝拜。
    自精灵族有历史记录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世界树发生如此剧烈的反应,这忽如其来的剧变,让本就气氛凝重的精灵族更是剑拔弩张,局势迷离。
    世界树枝干的高处,精灵族的大长老此时正双目紧闭,感受着世界树的震动之由,眉头却越蹙越紧,容颜更显苍老。
    她佝偻的躯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越发弯曲,几乎要成弓形。
    “大长老,试炼之地出事故了!”一个灵魂传音急切而来。
    “让灵木立刻解除试炼!”老妪似乎早已知晓,沉声道:“即使让贝妮佳回去,也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太迟了。”老妪的脑海中,响起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灵木!”老妪斥道:“不要因你我的恩怨牵连无辜!”
    “哼,你以为我会愿意让一个人族在我族的试炼之地久待吗?”那声音冷冷道:“是她不愿意出来,试炼之地已经被强行关闭了,那是母树的意志,我也左右不了!”
    老妪闻言一惊,“她不愿出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真以为我族是她来去自如之地?”那声音冷如坚冰,“试炼之地一旦被隔断就是必死之地,她已经不可能出来了。”
    老妪握着木杖的手微微一颤,欲言又止,终究只是一叹。
    世界树的震动正缓缓平息,但她知道,真正的动荡才刚刚开始。
    *
    帝都,天央城外。
    湖边的城堡一如既往的静谧幽寂,与灯火璀璨的帝国都会对比鲜明。
    庭院中,繁花似锦,清香满溢,九皇子目光柔和细腻的打理着花草,金色长发像万紫千红中的飞瀑,格外耀眼。
    无论何时何处,他都应该是个耀眼的存在,足以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但偏偏他极少出现在别人的目光里。
    除了庭院中那个总是戴着金色面具的少年。
    那少年悠然自得的翻看着自己写的书,忽而道:“海姆克劳恩失败了。”
    “是吗?”九皇子的语气平静,淡淡一笑,“堂堂噬我四极居然也会失败?看来你的评价并不到位呢。”
    “呵……别小看他,他的野心可不小。”少年笑道。
    “这不正是你看中他的地方吗?”九皇子道:“但他既然失败了,为什么神墟古剑还是被启动了?那剑意,连我都感觉到了。”
    “是星轨。”少年嘴角一扬,笑意盎然,“还有黑龙王。”
    “哦?”九皇子也有些意外,金色的瞳孔望向少年,“看来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你的预料了。”
    “无妨。”少年不以为意,“神墟剑落在谁的手上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它是否被激活而已。”
    “被他所拥有也不要紧吗?”九皇子道:“他可是个极大的变数。”
    “不要紧的……”少年道:“我现在反而很期待,很期待与他的重逢。”
    “真是恶趣味。”九皇子摇了摇头,重又将目光转回花草上,“干脆利落的剪除麻烦,不是更好吗?”
    “那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少年笑道:“他身后站着的人,超乎你我的想象……”
    “那两人,才是最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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