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时厚重、威严的感觉不同,棋盘边的萨拉哈丁国王攻势异常凌厉,仿佛年轻了上百岁一般。

    “陛下真是厉害啊”萧衍的象棋水平也很高明,但是面对国王的棋路还是应接不暇,开局没多久就丢了一个马。

    “一点点小小的娱乐罢了。”萨拉哈丁国王将萧衍的酒杯满上,“象棋多简单啊,一切尽在眼前,没有埋伏、没有背叛,从国王到士兵,却都听凭棋手差遣。”

    “陛下所言甚是。”萧衍眼看着自己的象被秘银逼近绝路,“这一次冷山之行在下也是感触良多。”

    “是吧”国王露出了一丝孩童般的笑容,“不过是一颗宝钻,竟然牵动了整片矮人大陆的纷纷扰扰。让你们罗马尼亚人看了笑话。”

    “那怎么会,洛伦提亚宝钻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至宝。”萧衍觉得国王话中有话,但是必要的客气还是应该的,“宝钻能够重新回归它的主人,真是可喜可贺。”

    “就是因为这样一件宝物,洛林的血脉断绝在了冷山脚下的寒冰之中。”萨拉哈丁面无波澜地看了萧衍一眼,“带着区区数百名卫士,听信于几名玩弄咒语的法师,将洛林的传承断送干净,这可不是睿智之举。”

    “托尔王子牺牲在贯彻自己信念的道路上,可以称得上是了不起的英雄。”萧衍面不改色地移动着自己的棋子。

    “他是勇敢,但是狗也很勇敢。只有审时度势、独具慧眼的人物才称得上英雄。”国王摇摇头,“托尔王子不过是个深陷于洛林宝藏诱惑的莽夫而已。若是他更成器些,何至于此。”

    国王喝下一大口麦酒,颇有些回味地望着萧衍,“骑士先生征战万里,可知何人可称英雄。”

    “在下不过是拉莫尔家帐下家臣,如果能评论得了天下英雄。”萧衍连连摇头,把象斜向移动,护住己方的左翼。

    “今日喝酒下棋的就是你我二人,但说无妨。”国王摆摆手。

    “那么”萧衍思考了一番,“马丁贝尼奥夫大法师,天下闻名,博学多闻,巡游诸国之间,各国君王名臣无不聆听他的建议,可为英雄。”

    “已成朽木枯骨,此次冷山之行我早已知晓细节。他名下的法师学徒不甘受制于他,竟然与巨龙暗通款曲,泄露军机。你们与托尔王子的行踪在别人看来,如赤身裸体一般。”萨拉哈丁摇头大笑,“此等昏庸之辈,实属自取灭亡。”

    “罗马尼亚王子,康茂德殿下,年少有为,万夫莫当,当日在敖德萨城下以七千骑侧击兽人联军,一战而胜;帐下忠臣良将极多,虽然一时受困,但重振旗鼓指日可待。经此一役,心性历练必然更上一层,可称英雄!”

    “康茂德以万金之躯逞匹夫之勇,身为王侯不知用人,屡屡以身犯险。其看似兢兢业业,实则败坏国事。今日乱局,有他五分过错。”国王摆手道,“非英雄也!”

    这是要和我说什么……萧衍小心翼翼地看了君王一眼。他所看到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言行举止间不露一丝信息。

    萧衍的额头流下汗来,为国王重新满上麦酒,“我听闻北境密林中精灵之王阿兰瑞塔斯麾下游侠来去无影,更有众多学者研习上古魔法,国力深不可测,可为英雄?”

    “精灵孤僻高傲,虽然坐拥秘藏,不过是守门之犬。”矮人的领袖嗤笑一声,“明日在燃素、钢铁与人力之中,精灵久居密林,早晚为时代之轮碾过,何足道哉?”

    “这……舍此之外,末将实在不知。”萧衍悄悄偷眼去看帐外,钢铁般的勇士在远处层层把守,丝毫不曾懈怠。

    隆隆的轰鸣从远方传来,秘银与其盟军的战舰正在港湾内试射主炮,声震如雷。从露台望出去,滔天的浓烟翻滚而上,犹如巨龙般盘踞在巴图密港口的上方。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萨拉哈丁轻抚长须道。

    “谁能当之?”萧衍立时坐直了身体。

    “身为英雄,不为常理束缚,不受矫情所困,为他人所不能为,想他人不敢之想,以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萨拉哈丁米斯拉提注视着萧衍,抚摸长须慢慢说道:“今天下纷扰,英雄唯阁下与本王耳。”

    “轰”港口中又一声炮响传来,把萧衍手中的酒杯都惊得掉落在地上。

    “哈”萧衍被惊得满头是汗,眼看着自己的酒杯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震之威,竟至于此啊!失态失态……”萧衍拾起酒杯,惊惧地眺望海港外冲天的火光,惶惶说道。

    “噢”米斯拉提目光如炬,“阁下一骑当千,于托尔殿下败亡之时奋勇振作,面对巨龙尚能不辱使命。若无阁下,矮人七部今日还在混战之中,如此少年英雄,还怕这区区舰炮的声音么?”

    若无阁下,矮人七部今日还在混战之中……萨拉哈丁是知道了什么吗?知道多少……萧衍心中的念头如同闪电般闪过,但是不敢有丝毫表露:“呵陛下海军天下无敌,炮声犹如耳边惊雷,末将听说迅雷风烈必变,怎么会不害怕呢。”

    “哈哈,哈哈哈!”萨拉哈丁米斯拉提国王被这话逗笑了,起身就向帐外走去,“本王要去为海军勇士送行以壮形色,布兰顿阁下请自便。”

    萧衍心念回转,各种猜想担忧在心中揉成一团,早已是不知所措,眼看着国王就要走出宫帐,急忙开口问道:“陛下,宝钻有何用处?”

    “对我来说?一无是处,不就是颗带辐射的石头嘛。”萨拉哈丁米斯拉提毫不犹豫地说道,向着营帐外走去。

    “这……”萧衍面带苦笑,但是不等他把话说完,走出营帐的国王突然回过头来,望着萧衍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脸上兴奋的神色犹如孩童一般。

    “对本王来说?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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