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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到各自的失策之处,方周二人只能相对苦笑。叶^子#悠悠大这群人只是来自海外的蛮夷之辈,跟西方夷人一样傻乎乎的,想必很容易欺骗――大明沿海官员从前就多次假借谈判之名,把西方夷人的船长船员骗上岸后予以扣留,跟蛮夷是不用讲信义的。

    可现在这两人都已经明白了――在那群人面前,反而是自己像蛮夷。己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对方预料之中,都被提前压制住。

    “还好还好,这些短毛还算客气,给了我们这几件东西,要不然回去还真不好交差……”

    方文正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脚边那大箱子,又擦了擦脸上冷汗,心有余悸说道――他先前出使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大话,什么不用朝廷动一兵一卒,自己定能让段毛自缚归降之类……长期郁郁不得志的小官吏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肯定要吹嘘吹嘘。

    然而终结果却是:他没能从短毛那里得到任何承诺,不要说自缚归降了,就连那份文上所有条款,人家连一条都没答应――对方压根儿不承认自己是叛逆,他们白白在这儿耗了两个多月……

    如果就这样空着手灰溜溜回去,即使总督大人不降罪,以后在同僚之间也休想抬起头来,将来前途恐怕也黯淡的很……幸亏短毛知情识趣,给了他们一件珍稀贡品,回去后好歹能有个东西交差。要是运气好,这件宝物当真对了万岁爷的胃口,来个龙颜大悦什么,没准儿还能往上升一升……

    见方文正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周晟奈摇摇头……看来思想简单点也不是没好处,至少总能保持个好心情不是?

    其实周自己的情况也与方文正很类似,虽然他原先计划中的两项任务:与锦衣卫派驻当地的密探接头,以及与短毛官府中尚忠诚于大明的官员取得联系,这两条都没能实现――他根本没什么机会出门,偶尔能出去也是在公开而严密的监视下。但光是在后一天所看到的一切,亦足够他写出一份能让上司满意地报告了。

    然而周晟却并不因此而感到满意:他想要了解的情报,对方一点都没让他知道;而他所知道的一切,虽然也有些价值,却都是对方主动透露出来的――自己完被人控制着!作为一个情报人员,这种感觉实在非常不好。

    再回头想想自己人这边,周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来他们这群人的言行举止,特别是和短毛交谈时曾说过的一些话……后很郁闷的发现,恐怕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短毛都能知道――只要他们稍微仔细点。

    可这也怪不到谁。连自己尚且在意间漏了嘴。手下那些人又有几个能守口如瓶地?不用说安抚司那批只会说大话地文人了。怕是连自家老婆穿什么颜色地裤子。对方也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啦……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

    见周晟忽然满脸沮丧之色。方文正虽然不怎么理解他地想法。但还是上前劝慰道:

    “周兄弟。何苦呢。短毛不是也说了:这次不行。下面还可以继续谈么。成与不成。那是上面大人们地事儿。咱们不过跑跑腿罢了。现在看来那些短毛还算讲理。以后再来也没什么危险。多跑几次。拿些小礼物。不也挺好地吗……”

    这句话却反把周给逗乐了:

    “怎么。雅斋兄。你到现在还以为短毛送给我们地仅仅是礼物吗?”

    “啊……这不是礼物是什么?我亲眼看着他们装箱的,难道他们掉了包?”

    方文正先是不解,随后大为紧张―这可是要送到皇宫大内的东西,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妥之物,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对于这位同伴动辄大惊小怪的举动,周晟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习惯了。随手阻止了他要撬开箱子做检查的举动,摇摇头道:

    “礼物本身没问题,但我的意思是说:短毛送给我们这几样东西,每一件都是有其深意的……我也是刚刚才想到。”

    知道对方肯定听不懂,周晟的手指先后朝桌上那两个小木盒,床上大锦盒,以及脚边的木头箱子点了一点,缓缓说道:

    “首先说这小地,雅斋兄,你觉得短毛做的这些东西,和我们大明的工匠所制,有何不同?”

    方文正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精巧,非常的精巧……”略加考虑之后,又补充道:

    “实用,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很实用,包括这些礼品在内,没有一件是单纯的摆设,都有极强的实用性。我大明虽有能工巧匠,能做出比他们繁复十倍的饰物来,但那仅仅是装饰,没什么实际用途……”

    周晟点点头,这位老兄总算还不是药可救。

    “不错,精巧而且实用――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小盒子,仅仅用来~|须修面之物,他们尚且能做得如此细致精巧……那用来杀人的兵器呢?”

    方文正

    而周却已经满脸羡慕之色:

    “刚才在宴席上,我看到他们一把短刀,做的也是精巧比。有几处古怪形状,我刚刚才想明白其用途……千百年来型制不变地刀剑都能如此,火铳火炮之类那还用说么?”

    伸手在小木盒上拍了拍,周晟苦笑一声:

    “来之前就听说短毛的火器犀利比,可朝廷诸公,都以为不过是市井传言,或夸大其词罢了。然而这件小小东西,却是短毛在提醒我们――传言绝非虚妄,他们能做出远胜我大明工匠的物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火器!”

    “啊……”

    方文正一惊坐倒,而周晟却又指向床上那个锦盒:

    “至于这两瓶酒,自然也有其玄妙之处。雅斋兄,你可能看得出来么?”

    见周晟卖起了关子,向来以大才子自居的方文正自是不甘示弱。他打开锦盒,从里面把东西拿出来小心翼翼翻看了半天,除了不敢打开封口尝一尝酒味,其它都摸到了,后犹豫道:

    “有点象是西番红夷之物,但也没什么特殊啊……哦,比红夷人的东西要好很多。”

    这位方大才子现在总算有了几分自知之明,猜测起来没什么自信。但周却一拍手,点头大笑道:

    “雅斋兄所言不虚――这种玻璃高脚杯本就是西番红夷式样,我在总督大人府上曾见过一对,据说价值千金。但论大小,光泽,透明,还是精美圆润,都远不如这盒中地四只杯子。”

    “价值千金?才两只?那这里头四个杯子还有两个大瓶子岂不是加……总督大人会收么?这万一给御史台参上一本……?”

    方文正再一次的大惊小怪起来,收短毛地“小纪念品”是一回事,可价值千金之物……虽说东西不是给他们的,但万一总督被人参了,他们这些经手地肯定也没好果子吃――这就是大明官场,难混哪。

    而周晟却毫不在意――开玩笑,他们锦衣卫抓贪污犯抓得多了,这中间分寸该怎么把握自然是清清楚楚。

    “这也是短毛地聪明之处――他们送给总督大人地不过是两瓶酒而已,这西洋红酒当然要用玻璃瓶来装,再配上几个玻璃杯也是天经地义。总督大人收下的只是酒,其它不过附带。此乃风雅之事,就算再挑剔的御史也没法儿拿来做文章……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周拿起一个杯子,把它举到方文正面前,肃然道:

    “虽是西番红夷的东西,短毛却能做得比他们好――夷人不如短毛!如果朝廷还想借助西洋夷人之物去对付他们,必然用――这就是他们这两瓶酒中所蕴含的意思,是对朝廷的告诫啊。”

    ―所有身处广州官场的人都知道,当初对于是否要出兵剿灭占据了临高县地~匪,还是有过一番争论的。后来促使总督和布政使等几位大人下决心的原因,就是有红夷答应借给他们大铳火炮。

    结果一战下来,那些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火铳火炮一点用处没派上,朝廷五千人马军覆没。据说人家短毛还随手把后面跟过来想占便宜的几条正宗西洋夷船都给收拾了,俘获一条“巨舟”,抓了一大堆夷人战俘……那时候临高知县程叶高还专门写了报捷文送来,但这边根本不相信。

    不过现在船上这批人肯定都是相信地――先前在白沙码头登船时那艘大家伙就在他们旁边停靠着呢。这边二百料的福船也不算小了,但对面仅仅船头的阴影就将他们完遮蔽,如此强烈的对比,印象当然比深刻。

    而且这边众人当时亲眼所见:在那船上跑来跑去,干各种杂活的,少说有一半是西洋夷人,而对他们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却大都为黑发华人,这种景象在广州等地的港口中绝对不可能见到――短毛确实有役使夷人之能。

    听着周晟的分析,方文正汗流浃背。

    他万万没想到从这几件看起来很普通的礼品中,竟还能看得出那么多门道……难怪自己科举正途出身,十几年下来却只能做个七品小官。而对方却在短短几年内突飞猛进,从一介布衣爬到五品千户……这人跟人确实没法儿比啊。

    不过他的目光随即落到那口大箱子上,当即问道:

    “那这件呢?这件献给皇上地贡物,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个么……”

    周轻点着木箱,脸上却显出几分钦佩之色:

    “这根本就是一条计策,不知道是那群人中谁想出来的,好一条绝妙的缓兵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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