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韦枫虽能负重前行,但绝不可长途跋涉,到得街上便想购置一架马车。打探到车马交易之所后,竟无卖主肯卖给他,甚至懒得搭理,他刚去询问便遭到一声“走开!”的呵斥。刘韦枫从他们的轻蔑的眼神中读出,那是因自己的造型而看不起,他并不介意,人间百态嘛,相较于以前的风光,他倒喜欢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笑呵呵的挨个寻找卖主。

    最终在一个朴实点的汉子处见到了正常的态度:“我这里只有这架单马双轮的马车,正当用,若不是急用钱,我也舍不得卖掉,看兄弟你是真正需要,也不像有钱的主,卖给你二十两银子吧,要是卖给那些员外,肯定不止这个数,你看怎么样?能拿出这么多银两吗?”

    刘韦枫心里一暖,眼前的大哥竟然对他颇为照顾,那虽是一辆普通二轮马车,车厢上仅一个简易的蓬,前后没有帘子,他还是有些感动。

    其余卖主见有人肯卖马车给那蛮子,颇感新鲜,有的看他衣不蔽体,如何拿二十两银子出来,纷纷过来看热闹。

    刘韦枫什么也没说,只将两件箱子放下,解开了绳子先丢到马车上。

    那卖主出于好心,想帮他搬货装车,却仅能掀起一个箱角。他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惊骇万分:“这箱子好重!我连半边都抬不起来,这人分明扛着两件一路走着说着而来啊!”如此大力,他生平从未得见,不仅又上下打量了下刘韦枫。

    刘韦枫冲他笑了笑,道:“就不劳烦兄台了。”说着双手搬起一件箱子缓缓装上车,搬装过程显得游刃有余,表情几乎未变,周围的人并未在意他的两箱货物,但那朴实的卖主表情如僵化一般,傻在了那里。

    刘韦枫看原来瞧不起他那些卖主正兴致围观,有意让他们打脸,于是并未将第二个箱子搬上车,故意朗声说道:“兄台,二十两银子是吧?”

    “呃……是的,英雄,”那汉子回过神来,顿了顿又道:“如果您没那么多,再少几两也……”

    “兄台如此豪爽,我也不能吝啬。既然你本可以卖的高点,我便双倍付给你,这样吧,给你五十两。”刘韦枫此言甫出,立刻引得周围看客一阵大笑。“嗨,这蛮子耍你呢,哈哈哈。”“这蛮子真会吹牛呀!”“别傻了兄弟,把他的箱子扔下来,赶他走吧。”……

    众人笑了一阵,都表示有点看不惯,嘈杂声此起彼伏。可待刘韦枫打开箱子的一刹那,世界瞬间安静了!周围还沸沸扬扬的人群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满箱的金银珠宝,仿佛定住一般,有的张大了嘴,有的闭着嘴却咽着唾液。半晌都把目光移到刘韦枫身上,好像需要重新认识他。

    刘韦枫享受着他们崇拜的目光,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市井小人,骨子里都很贪婪,将巨大的财富暴露在他们面前,尽在咫尺却又似遥不可及,最能令其诛心,这或许是最好的惩罚。

    他大咧咧的在箱子里扒拉几下,找出个五十两的银元宝交给那朴实的汉子,那汉子正在新一轮的出神中,只是机械的接下银子,交出马鞭,待反应过来,刘韦枫已装上另一只箱子赶马车准备离开了。围观者态度完全变了,心知,携如此财富出门定非等闲之辈,说不好是某个国家的王储,纷纷点头哈腰的让开了道路,口里还“公子”“公子”的亲切称呼着,讪笑着,目送很远,如《百万英镑》的讽刺。

    “他是谁?……”“我的老天,他有那么多钱……”“那两箱……恐怕有一万两银子吧?”“哪止啊,还有金子、美玉和珠宝呢,好像连个铜钱都没有。”……刘韦枫的背影消失后,众人议论纷纭。只有那朴实的汉子喃喃的自语道:“用不了这么多……”

    当然,露富风险很大,但刘韦枫艺高胆大,并未在意后果。街市上鱼龙混杂,“蛮人”带着两箱财宝北行的消息很快传遍整座小城,自然少不了见财起意之徒的盘算。

    刘韦枫打探清所在之地后,一路北行,他心里有所盘算,向着目标出发。刚走了一里之地,便听得后面有马蹄声响,约有二三十人,听其互相间的言语,他已了然,心道:“打劫?还真有人嫌命长?”

    继续缓缓前行,想让后面一帮人赶上并了结拉倒,但那些人却不紧不慢的跟着,好似不想操之过急。刘韦枫想,大概因为离城还很近,看来这些家伙只是小毛贼而已。又前行数里,满眼荒山野路,人迹难觅。

    刘韦枫看了看四周,心道:“确实是个动手的好地方,想必不光我觉得合适,那些贼人定会选择在此作恶吧?”那帮人果然催快了马蹄,片刻赶上,迅速将刘韦枫的马车围住。

    “蛮子,你到哪儿去啊?”一人问道。刘韦枫看去,只见那人约三十七八岁,长得一张黝黑的鞋拔子脸,五官紧凑,两撇小胡子,样子很是滑稽。一身短装,上身敞着怀,露出一抹胸毛,显得很结实,应该是带头的了。

    “北方。”

    “箱子里装的什么?”那头目哪里真关系他的去处,直奔主题。

    “哦,不过是些钱财而已。”刘韦枫随便聊着,还刻意打开一口箱子暴露在众匪面前。

    那头目被他的回答和举动弄得一怔,带这么多钱财上路还如此平静,反而谨慎起来,接着问:“你是哪个帮派或山头的?”

    “我现在就是个流浪汉,不属于任何组织。”

    “那,你去找谁?”

    “找我媳妇。”

    “你岳父可是什么大人物?”

    “岳父?早死了,我都没见过。”

    “那你这么多钱财从哪里得来的?”

    “哦,我今天晦气,遇见一个叫郑千贯的被人杀了,手下也都被官府抓了,这些东西没人要,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带着了,嗬!这东西很重的,把我累够呛,还得雇马车,真是麻烦。”

    那头目心想,不知这小子说的真假,但确有郑千贯其人,且和他交过手,自己武功不及对方,他被人杀了?钱财没被人掠走,却到了这蛮子手里?

    他想不通,但听这蛮人没什么背景,说话又像个二愣子,说不定真是走了狗屎运。他先调侃道:“是啊,金银太沉重了,在很多地方都花不出去,还不如铜钱管用,你一下带那么多更是累赘,万一碰见打劫的,连命都会丢的!我倒有个主意,我给你换成很多铜钱,到哪儿都随便花,岂不美哉?”

    “好啊!好啊!我正愁没有铜钱呢,你能拿出多少?”刘韦枫心里想笑,真是贼喊捉贼,这家伙真当自己傻子了。

    那头目随便调侃一句,没曾想对方一口答应了,他听闻这蛮人力气很大,也确实与其彪悍的体形相符,他们人虽多,但困兽犹斗,真动起手来要伤几个手下也说不定。听蛮人认真询问,于是因利乘便,吩咐手下都掏出自己的铜钱,他们毕竟不是猖獗大贼,头目觉得不动武用点铜钱换两箱财宝完全划算。

    竟凑了一包袱,头目故意晃得“哗哗啦啦”的向刘韦枫扔过来,大声道:“看看吧,一百多贯呢,能给你娘子买很多绫罗绸缎呢,哈哈哈。兄弟们,将这位兄弟的两箱累赘搬过来吧!”话音刚落,那些早嫌头领啰嗦的手下一拥而上。

    “哎,哎,各位!”刘韦枫倏地下了马车,拦住众人道,“我还有话说。”

    群匪一怔,果然停住,有人不耐烦的道:“还有什么事?快说。”

    “你们这些钱只能……只能换一箱,两箱不能都拿走。”

    众人被他的憨话逗笑了,头目正想:“既然蒙不过这傻子,只好动手了。”正想吩咐动手,却听刘韦枫又道:“我有个主意,另一箱也给你们,但要看你们领头的有没有本事了,谁是领头的?”

    那头目果然道:“我是,有何见教?”

    “好说,你只要把我这其中一箱东西扛在肩膀上,并能跳起至脚离地超过五尺,两箱财宝都是你们的。如果完不成,那两箱还是归我,铜钱也是我的,如何?”

    “这……”头目盘算着箱子的重量,不知该不该答应。

    “你身为头领,不会连试试都不敢吧?那在手下面前多丢人!”刘韦枫故意奚落他道。

    “难道你能做到?”头目故意相激,想让刘韦枫示范,再做计较,对方果然是个愣子,马上道:“瞅着!”话音刚落转身搬动一个箱,喝道:“起!”箱子稳稳的扛在左肩,然后走了几步,纵身跃起,双脚近乎马车顶之高,又稳稳落下,将箱子放回,整个过程并不见多费力。

    “可愿一试?”刘韦枫笑道。

    “好!”头目胸有成竹的走向刘韦枫马车,学他的样子去扛箱子。可触手便后悔,一只箱子怕有三百来斤,饶是他有把子气力,可要想扛起过肩却是难上加难,别说跳跃了。他试了几试,最多搬起及胸,如何也举不上去。可手下二三十双眼睛都盯着他,让他怀中的箱子上下两难,额头滚出了汗。

    刘韦枫见他眼看踉踉跄跄的,几次险些摔倒,急忙将箱子从他手中接走,放回马车上,一边道:“哈哈,愿赌服输,你这老大可得讲信用。”说着欲赶车上路。

    那难堪的头目慌忙给左右使眼色,群匪凶相毕露的道:“蛮子休走!”“我们好心帮你,你却仗着有力气坑我们的钱,休怪我们不客气!”“那就都留下吧!”……

    “哈哈哈哈……早该如此!要打劫就直说嘛,最讨厌拐弯抹角。”群匪抽出兵刃蜂拥而上,想顷刻间将“蛮子”剁成肉泥。头目仍待在原地,且看手下如何收拾那蛮子,然后再上去踹上几脚泄愤。

    只听“啊”“啊”的连声惨叫,叫声竟是自己人发出!头目仔细看去,他的人甭说伤那蛮子了,连整个马车的边都沾不上!手下的兵刃应声掉落,只见那蛮人站住车辕上,手中兵器挥舞的如同幻影,只有在打在手下腕上或身上时方可看清,那竟是一根寻常马鞭!

    那头目此惊非同小可:“幻术?妖法?”他哪里见识过如此神妙的武功?顷刻功夫,只见手下全部痛苦的呻吟,而刀剑如同纸片飞了一地。这伙匪常年混迹于南方市井,实力尚不如一般占山为王的贼寇,那头目惊愕的看着眼前,抽出了腰刀,看着那蛮人,不知进退。

    忽然,他见对方摔鞭过来,与此同时,突感手腕一道灼痛,以致于单刀脱手。他定睛一看,手腕上竟被划出一道血痕!深可见骨!“这怎么可能??”他捂住手腕惊恐的看向蛮人,“离他足有一丈余远,马鞭展开加上一臂之长也不可能够到,肯定是妖法!……”他更不知那是透过马鞭的一阳指神技所致。

    “尔等毛贼,本该统统除掉,念在并非穷凶极恶,小加惩戒,以后再行不义,我定不饶。滚!”刘韦枫站在车辕上喝道,声如洪钟,直震得的马嘶鸟飞。

    那帮贼感到脑子一阵眩晕,然后如获赦令,连声应着“是”“是”“是”“多谢爷爷饶命”……忍着手臂的疼痛,翻身上马,一溜烟而去。

    刘韦枫望着他们狼狈的模样,端着的神威一缓,笑了笑。待群匪消失后,忽然严肃的高喊一声:“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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