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令我浑身一颤,像猴子一样几步就登上了眼前的那颗树,但周遭的一切似乎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咔咔声没有再响起,但我仍然非常紧张,甚至不敢从树上挪下来。

    但身体对水的需求还是让我在一个多小时后回到了地面,原本就已经口渴至极的我居然还能经历这么几个小时的穷折腾,谢天谢地,就在那颗大树边几十米的地方,居然有些淡水,或者说,是积水,但总归是使我大喜过望的。

    托着喝得浑圆的肚子爬到大树的第二节树杈,这里离地不太高,大约三米左右,但总归相对是安全的,只要这里不是非洲就是安全的,我觉得我不会被冲的那么远,毕竟东海离着非洲还隔着南中国海、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十万八千里。

    撕开揣在怀里跟我一起乘风破浪饱经折磨的那盒烟,搓了一些烟丝在手上而后闭着眼睛一股脑的吞下去权当充饥、又在“隔壁“树杈折了个粗壮些的树枝用来防身(天亮后看着这树杈感觉就是自己在骗自己),我太累了,旋即便陷入了熟睡,任何人,陷落在我的这个境地,我相信也会像我一样睡得像死人一样。

    这一觉我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刺在我的脸上,我才知道天已大亮,看看日头的位置俨然已到了正午。

    昨天的海风似乎停了下来,天气很好,不远处的海浪懒洋洋的拍打着金色沙滩,举目眺望眺望远方,如果不是这一场变故,带个妞儿跑来这里绝对是一处惬意的旅游之旅,再看看自己胳膊上昨天感觉异样的皮肤,好像减轻了不少,总归不再像昨天那样连血管都能看清楚的吓人模样,这让我放心不少。

    我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周围,除了海鸟的嘀鸣和风吹树叶的响动外再无其他复杂的声音,最重要的是,那种咔咔的声音没有出现,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是由哪里发出来的,但那声音和沉船前的声音太像了,我确信在我这一生中,再也不想听到它,海上的那一次,就足够足够了。

    正焦虑着,在昨天看到的海滩另一侧礁石的远远处,我若隐若现的发现了一个貌似半个集装箱大小的木质箱子,太远,只能看个大概,甚至连颜色都分辨的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觉个头儿不小。最使我惊异的是,它飘在礁石之间忽高忽低的来回晃动,立刻勾引起了我内心中的欲望,就像是坐在玻璃屋子里的大姑娘穿着暴露的在向我我招手。

    慌忙的由树上滚了下来,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危险。沿着海滩向那个箱子怪走去,却发现那个大箱子所处的礁石区和海滩实际上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海湾,距离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差不多有一里地远近。

    这个距离对于我来说,等于天堂和地狱的间隔,看了看那个大家伙,再看看那些林立的青褐色狰狞的礁石,我只得无奈的坐在海滩上,静坐一会儿,等待着潮水的褪去,只要退潮,走下那片礁石,再挪腾上一百多步,准能看个究竟。没准儿运气好,那箱子里装着满满的孜然辣椒羊肉串儿和冰镇大扎啤......好吧,我知道这是幻想,能吃的、能喝的,什么都行,总比烟叶和泥坑要好得多。

    恍然间内心中又不免难过了起来,回想一下,但分昨天我能尽点职责,登船之前好好看看那艘杀千刀的郑和号纸糊大船的质量,也不会闹出这么一场惨剧,也还不知道那几十号船员是否也像我一样能找到这么一个活命的地方,或者是已经把自己献祭给了海龙王,又或者,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几个人被冲到了我的这片海滩上?

    我不敢大声呼喊,毕竟野兽寻源的技术根本是我们人类无法比拟的,只好悻悻的向着四周又环望了几次,人影儿是一个没见到,有的仅仅是一只背着小房子的寄居蟹在我脚边儿挪动了几步,中途还不忘停下来调戏我一样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又向着我身后快速的爬去。

    就这样漫无目的愣神儿的功夫,潮水已经褪去很多,我还是决定先看看那个箱子怪物,万一是食物,那就能让我挨过这几天,在中国领海,哪怕是公海,就不会有孤岛,万恶的资本家对海洋旅游开发已经非常完善,特别是东海海域的这些岛,不超过三五天,就一定有游船带着一群穿着暴露的大妞儿跑上来尬舞~

    脱下了救生衣和裤子跳进水里,原因是我不想把刚刚干燥的衣物再弄湿,湿乎乎的感觉很不舒服(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衣服这种东西除了**,其他的实在可有可无),可是,当我游到箱子怪近处、而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到它边上的时候,却产生了一股浓烈的、想骂街的冲动。

    那箱子太大了,我在远处看起来也就只是个一米多见方的普通大盒子,可实际上,那绝对有半个集装箱大小。

    绕着卡住它的礁石溜溜儿的观察了好几圈儿,我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箱子就是昨天那艘郑和号的某个舱,或者说不是怀疑,明明就是确定,因为,那糙烂木头的材质都如此相仿。

    昨晚那声巨响是否就是这个家伙搞出来的?但想想却又不对,那声音来自岛的深处,不是礁石的这个方向。

    现在的造船技术已经将舱位彼此分离的,这么做是为了假如某个舱突然意外进水,可以立刻用钢板做密封隔离,避免水蔓延到其他舱甚至整个船底导致严重事故,这才会让这个舱在沉船散架后独自飘到了这里。

    只是昨天的那个纸糊的样子货完全就是糊弄事儿,隔离技术根本就是摆设,才导致轮机进水有了现在的惨剧。

    这个大家伙的木质和颜色与郑和号采用的木质完全一样,但不同的是,所有木板似乎经受了很久很久的浸泡,表面甚至产生了很严重的海浸现象,部分表面甚至都已经附着着一层厚厚的海藻,这令我开始思量起我是不是并非仅仅只在海里昏厥了一个晚上,也许是好几天甚至更久?

    又绕着大箱子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仓室的入口,惊喜和沮丧并存,惊喜的是我能透过已经损坏的一点点空隙看到舱室里面堆积着很多像货物一样的小木箱,外面包裹着厚厚的塑料防雨布,这一定对我有用,哪怕是那些防雨布,也对我有用至极;但沮丧的是,舱门入口处悬挂着的那块厚重的大锁头,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荒郊野岭的你让我跟谁要钥匙去?

    迫不得已,又把身体泡进海水里游回沙滩上,取回留在岸上的衣物里的匕首,又折返好几趟的找了几块尖石头,已经累了个半死,幸亏这船板木质糙的不像样,废了几个小时的劲,才捶开了一块箱板,随即是第二块第三块,直到我一个人能挤进那里,挤进我未来称之为天堂的地方。

    来不及检查这些小货箱装的都是些什么就用匕首撬开了其中一个,发现居然是茅台,有用!就不再费力气开第二个了,因为我必须赶在晚上之前,尽量多运一些回到岸上,毕竟,被我打开了木板的天堂舱很容易灌进水来,天知道这里装的东西会被冲走多少。

    所以,只要能搬得动的,就统统都是我的。

    怀揣着这样的占有主义思想,我把这些小箱子挪到礁石边连成排,再把大塑料布割成几股布条再拧成塑料绳子把他们挨个儿的绑起来,着实费了我很大的劲,而后便是做起了快递员的工作,好在利用水的浮力,找好礁石的空隙,不至于让我很费事的就拖拽到了沙滩上,一趟、两趟、三趟,这工作异常吃力,但我知道这是我这几天活下去的命脉,也保不齐这些箱子里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等我回去了找人私下卖了,光是那些箱子里的茅台酒,就能赚个百八十万也说不定对吗?

    天色又开始昏暗了下来,头顶上的云很轻,红日光照这些轻云,五彩纷披,灿若锦绣。而我望着舱室里仍然堆积着很多的小木箱,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兴致再托运什么,忙不迭的将仅剩下的一点点塑料布将舱门那里绑上几个扣儿把敲下来的木板再绑上去,剩下的,听天由命吧,老天爷把这么个大家伙吹到这片礁石区上来搁浅,就不会轻易地再把它收回,虽然我知道这种想法是我自己在安慰自己,但没关系,只要我能挨过这几天,搜救人员总会找到我不是吗?我的祖国不会让他的人民流落在这里当野人的,虽然我对此也有些小小的不确定......

    回到海滩上,望着四排足有几十个小木箱,心情略略与中午时有些不同,那时的我盼着退潮,现在我却盼着涨潮,不涨潮,我特么着实真的没有力气能把这些箱子一个一个从沙滩搬到那颗树那里,虽然仅有不到一百步,这太远了。

    我还是迫不及待的又打开了一个小箱子,因为我饿的有些不像样,烟丝毕竟量太小,我下午又嚼了三颗,那味道......就像是嚼秋天晾干了的杨树叶子,在嘴里咽咽不下去,吐出去又不舍得。

    潮水来的比我预想的要迅猛得多,虽然仍然风平浪静,但速度很惊人,不消片刻我就发现离我最远处的那一排箱子有了些松动,其实是我自己犯了唯心主义思想加之脑袋饿的有些短路,把塑料绳索套在了离我最近的这一排箱子上,而忽视了潮水来的方向。

    慌忙解绳子又系绳子,眼瞅着第三排的箱子也开始飘了起来,我能听见内心眼泪敲击着心房的声音。

    忙不迭的把一小排箱子拖拽到树下,又折返回去,却沮丧的发现第三排的箱子已经离我渐行渐远,而我最终保留下来的胜利成果,也仅仅是剩余下的那几排和几个飘得离我不远的小箱,连我的救生衣和裤子都被那杀千刀的海水冲的离我而去。

    这让我非常非常难过,我不得不开始思考,过几天真来了旅游团,一上岸就看见个全身赤裸、穿条**、满脸胡子的男人,会是个什么想法!

    坐回树下,满脸哀怨却又急慌慌的打开眼前的第一个箱子。

    酒!,第二个箱子,特么还是酒!

    难道省里搞这么个活动就是跑出去给沿途群众和外国友人过节送礼加慰问的吗?

    直到打开第六个箱子,才让我的心情有了些起色,或者说,是惊喜,两杆鸟枪和两把包装的非常精美的一战时期的工艺手枪!配有一些铅弹,但没有火药,我相信这破船是不可能装火药的,这违反国际法公约,可是我错了,在这堆箱子里,我却找到了火药,而且,还是干燥的,这让我在欣喜若狂的同时,又开始怀疑起了这艘纸糊的杀千刀的样子货郑和号这次出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除此之外,我还找到了一个价值千金的小箱子,里面居然是仿明代造的那种木匠用的手工工具,由包装盒来看,很显然也是礼品一类,还有两箱子船员的那种蓝色制服和一箱价值一定很昂贵的那种江浙产丝绸做的裙子,我居然还拿起其中的一条在身上比量了比量,后来觉得这个举动实在是二百五到了家,太丢人,才又塞回了箱子,准备等回去了连同酒一起私下卖了了事。

    所有的箱子里,酒占了五分之四,食物只有一箱子牛肉干儿,看看生产日期是上个月的,我迫不及待的用已经干裂的可以挤出血来的嘴唇含了几颗进嘴,但咽不下去,太渴了。

    不知道老天爷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在这些箱子里,我最需要的淡水,一滴都没有.....

    但总归,我的收获已经非常丰厚,树旁边那个水坑的脏水已经被我喝干,这让我今天闹了好几次肚子,不得不又向林子的深处走了一段,才又找到淡水,但这次我太敢喝,而是坐在那里等了好久,发现有鸟扑腾过来东张西望的喝了几口后,我才一口气的喝了个干净。

    这样下去显然不是个长久的法子,毕竟还得在这儿挨上几天,淡水是我最需要的东西,我穿着蓝制服、怀里抱着鸟枪骑在树上琢磨着,我得找到水源,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也许,我身后的那片林子里,会有我想要的泉水或者溪流也说不定,但,真的要走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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