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鱼丸的身世令我产生了极大的疑虑,但事情本身似乎并没有给我充足的时间去解决这个重要问题,而是向着一个我完全失控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没错,这是“失控”,因为我这么一个缓坡的小地主阶级突然迎来了一百多张嘴,这是始料未及的,因为我的本意只是解救这群奴隶,而从未想过收留他们以及之后的事,她(他)们是妖女的人,在我的思维逻辑里,这群人跟我八竿子打不着。

    可滩头那一百多号女人和孩子就这样堆积在一起,天色已晚,女奴们纷纷把身上的仅存白袍脱下罩在孩子的身上用以抵抗海风,要知道对她们来说她们根本分不清这些孩子中哪个才是自己亲生的,因为自嗷嗷落地后,孩子就会被族中的老太婆们抱走从而集中养育,这是部族维护王权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这就好比是如果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生了个娃,生育后却在一堆长得都一样的娃里翻不出来哪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么她就必须和其他哺乳期的小娇娘(s)共同哺育这些小家伙儿,于是,再没有一个儿子会站出来维护他家庭和亲娘的利益;也再不会有一个子嗣蹦出来为了亲妈受压迫而造反,这看起来的确很残酷,但也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压榨方式。

    可面对滩头的这副场景,我却如何做到无视呢?人心都特么是肉长的。

    于是便有了“川妹子连夜熬肉谷粥救济灾民”;

    于是便有了“我带着蛋蛋和哑巴披星戴月回到滩头安抚赤身裸体小娇娘(s)”;

    于是便有了“我低声告诫蛋蛋别特么总盯着一个大娘们儿流口水”;

    于是便有了“被低声泣哭所感染的我不得不带着一百多号光屁股大妞儿穿过各处陷阱返回土屋,并将整个土屋驻地腾出来、还在院子中央架起了三台篝火用以取暖”的一众感人肺腑的画面。

    当然,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俩大嘴巴,因为,直到光屁股大妞儿们守着篝火吸溜着肉米汤时我才反应过来,地儿让她们占了,今后老子特么住哪儿?

    当然,更大的问题是,老子今后特么吃啥???

    一夜之间,盘踞在土屋和院子里的一众大娘们儿以及山顶的那二十几号白袍男奴,便吃去了春耕收成十仓中的一仓,是的,仅仅一夜!要知道当时春耕的份量可是为了我们五个人一年的口粮准备的量,川妹子的加入本来就让我对粮食的事儿皱了几天的眉头,毕竟平白无故多了个人吃饭,可现如今,我的了个老天爷,一百四十多张嘴......

    我心烦意乱的拽住川妹子还要继续熬米汤的举动,随即朝她身边正端着土罐往嘴里灌米汤的那三十来岁老女奴踹了一脚,正蹬在她屁股上,咬着牙对她喊道:“滚蛋,解饿就行了,还真特么打算管饱儿?”,气愤之下,我骂的并不是土语,而是地道的北京腔儿。

    突如其来的这一脚吓得那女奴伏地不敢起身,尽管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反而是川妹子瞎着眼摸到了她的身边轻声安慰了几句,继而又轻声的对我说:“我们会还给你的”,边说边伴随着一阵哽咽,“求求你,哪怕让孩子们先吃饱,我们女人可以去吃天树,别饿着部族的幼灵”。

    她所谓的天树其实就是枯树皮,我皱着眉头苦着脸,其实刚刚那一时的愤怒早就被川妹子的眼泪驱除得一干二净,但事实摆在眼前,照这么吃下去,不到十天老子就得跟她们一起去啃树叶。

    “可以再开一仓专门喂孩子,这是最后一仓,明天天一亮,你让她们和山顶上那些白袍懒鬼们统统下海去捕鱼”,我严肃的对川妹子说道。

    “我们从不吃海灵......”,川妹子似乎被我严厉的语气所吓到,继而跪在地上头贴双手的对我哽咽说道。

    “靠着大海你们特么不吃海里东西?”,我顿时无语,是的,我从没见过川妹子吃鱼,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这种严肃气氛是自川妹子加入这个小家庭后的第一次,甚至可以说,初于愧疚,我对她从未大呼小叫过,甚至连一句硬话都没对她说过,而这一次,这一次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奴隶跟她嚷嚷。

    正当我想弯腰扶起川妹子的时候,忽然一滴液体飘到我的脸上,随后又是一滴,我确定那不是海水花儿,因为缓坡所处的半山腰没有大风大浪根本打不上来浪花儿。

    抬头向山顶的断崖望去,夜色中恍惚有一个人正站在崖顶面向缓坡挺直着身子抖了抖,随后消失不见,这个动作是每个男人都非常熟悉的举动,至少我很熟悉,这孙子在特么撒尿!

    “草你姥姥”,我怒吼着爆出了粗口。

    “你,现在去土屋,告诉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咱们的日常生活习惯,哪里撒尿哪里撇粪,哪里是禁区哪里能补淡水,总之,你如何做的就告诉她们如何做,有不听话的,立刻撕碎了炖着给其他人当主食!”,我气急败坏的对川说着,一边说,一边抄出腰间手铳喊过已经打瞌睡的蛋蛋踩着月光冲向了山顶。

    当然,最终的结果其实也没什么结果,那个在山顶对着缓坡撒尿的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稚嫩孩子,等我红着眼睛冲上山顶时,他已经吓得堆在了地上,脸颊肿起老高,显然刚刚已经挨过了别人的揍。

    “你打的?”,我扭头儿看向秃子问道。

    秃子看了看我,一脸坏笑的摇了摇头说:“如果是我动手,他现在就已经在那底下了”,说完,用下巴点了点山崖底下的乱石滩。

    一阵咿咿呀呀的怪叫,哑巴忽然拍着胸脯儿站了出来,一脸气愤的对着那半大小青年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甭问,看来是这位爷帮我解了气。

    “哑巴,这个人做错了事,他被降为奴隶而不再是我们的战士,以后这个人就你的了”,我指着那在地上全身蜷成一团的白袍小奴说道。

    哑巴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却又补充道:“但你必须保证他不被饿死冻死,不能虐待打骂,你能做到吗?”。

    这番话我本是为了拉拢人心,并且告诉山顶上所有的人:无论是谁,功劳必赏而过错必罚,因为哑巴同样也是他们这些奴隶中的一个。

    可谁知哑巴闻言居然怪叫个不停,手上乱七八糟、重复的比划着一个动作,我茫然的看向秃子,后者咯咯直乐的告诉我:“哑巴是想说,这山顶上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包括这些人和他自己”,说完,又一脸坏笑的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别算上我,我可一口东西都没吃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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