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我如梦浮生 作者:一起喝杯茶

    分卷阅读121

    谁许我如梦浮生 作者:一起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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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趴在床边抽噎。听到老太爷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无力地站起来,茫茫然走到门口。

    举目一看,四下里除了菊花,哪里还有什么花儿?只是这菊花是断然不可能摘进去的,触了霉头,他怕被季泽同打死。好在顾家臣鼻子灵,嗅到了一丝桂花香气,才发现原来老太爷房间的一扇小窗户外面种了一颗颜色洁白气味浓香的玉桂。

    顾家臣赶紧往窗边走。屋子里幽幽传出来一首别样的曲子。顾家臣听在耳里,仔细分辨了,却不是京剧,是一首京歌。不过也是首耳熟能详的歌,也是根据杨贵妃和唐明皇的故事来写的。季泽同的声音比先前更为凄婉惶惑,幽怨惆怅,泫然欲泣,怅然若失。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桂花的花朵儿极小,一朵并不能成什么气候。顾家臣拉起衣襟来做个兜子,把桂花一簇一簇地拔下来,滑落进衣服里兜住。衣兜里不一会儿就有了小小一兜的桂花,一颗一颗晶莹如同饱满浑圆的米粒一般。

    季泽同开始长第二段曲子的时候,老太爷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他隐隐约约闻到一阵桂花的香味,脑海里回忆起他和朱玉新婚的日子来。他买给朱玉的住所,院子里就有好几棵桂花树,他走的时候桂花刚开了不久,朱玉吩咐佣人摘了新鲜的花朵儿来,拿糖渍了,做了一道南方小吃来给他。

    上海离浙江很近,那酒酿圆子便是一道无锡甜点,圆子是糯米捏成,口感十分软糯,配上糖桂花的香甜,还有米酒特殊的香味。冷冷的天气里,暖暖的一碗吃下去,连汤也喝干净了。先是一阵脸红,不久之后便有憨憨的热气涌上心头,继而散发到全身,每一个指尖都暖意盎然。能把人都融化了。

    吃一碗朱玉亲手做的酒酿,本来以为只是暂时的分离,谁想到这一去,竟成永别。

    朱玉……老太爷用着最后一分力气想,我可算要来找你了……那天我走的时候,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很快……是我食言了,你不会怪我吧?

    你和你肚子里的,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在一块儿呢?我没保护好你,也没保住那个孩子,让你们孤儿寡母含恨先我而去……九泉之下冷冷清清无人陪伴,你们会不会怨我?

    这么多年啦,你连我的梦里都没有到过……你是真狠心哪?还是怕我想你,没心思做事呢?院子里的桂花树又开啦,你那里有锅子炉灶吗?有新酿的米酒吗?有砂糖吗?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恩恩怨怨可都了啦!如今我也要来找你了,过那奈何桥的时候,我不会喝孟婆汤,我一定要找到你们……我可不想到那边也孤零零地一个人过啦……

    季泽同的声音越往后越带着哭腔。顾家臣觉得花儿摘得差不多了,便转身要进屋子去。

    京歌的调子和京剧差不多……这首歌又是根据白居易《长恨歌》改编的,听上去好生悲戚。顾家臣心口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而去。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长恨一曲千古思,长恨一曲千古迷。

    老太爷闻着桂花的味道,慢慢转移自己仅剩一线的目光。不知怎么看到窗口,一个发黑肤白模模糊糊的人影儿在那里。就在桂花树下头摘花儿呢。他只当是朱玉来接他了,猛然支起上半截身子来要朝那边去,未果,一头栽倒在床边儿上,没了动静。

    季泽同刚刚唱到“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一句,老太爷变着了魔似的支起身子来,他吓一跳,顺着老太爷往窗外一看,只见顾家臣在那里摘桂花,大概摘好了转身要走。他才一转身,老太爷就扑倒在床上。

    老管家赶紧过去帮着季泽同扶住老太爷,一边将老人家的身体放好放平,老管家一边伸出手去摸老太爷的脖子。

    脉息全无。

    季泽同赶紧把手放到爷爷鼻子下面,不知道因为身体还热着的关系还是什么,他似乎觉得爷爷还有气。可是老管家极为悲伤地摇了摇头。

    季泽同学着老管家的样子去摸爷爷的脉搏,找了半天没找到。又趴在爷爷胸口听心跳——也是没有。他愣在爷爷身上一动不动,好像静静地待一会儿爷爷的心跳会复苏一般。

    顾家臣兜着一兜桂花往回走,没走两步,发现屋内唱曲子的声音没了,猛然听见季泽同一声惊呼。顾家臣心下一紧,加快了步伐。等他一脚踏进屋内,季泽同已经伏在他爷爷的胸口大哭起来。

    他的哭和顾家臣的哭不大一样。顾家臣是喜欢流着眼泪的哭,但是声音不会很大,泪珠儿滚得比较勤快。季泽同是真正意义上的嚎啕大哭。并且他不是一开始就很大声地哭。他的声音有一个由小到大,由弱变强的过程,使人听来甚觉凄厉悲惨。

    顾家臣愣愣地走到床边去,站了一会儿,两手突然一软,衣兜散开来,兜里的桂花撒了满床满地。

    天地间顿时一片雪白。

    老管家已经开始张罗人把事情报给北京,报到大爷家里,说老太爷没了,让他们赶紧回来奔丧,并商量葬礼事宜。

    刚刚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顾家臣忍不住,哭的那样厉害。如今老太爷真的驾鹤西去,他却像傻了一样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站在那里发怔。季泽同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抬起脸来看见顾家臣站在旁边,也当没看见一样。嘴里一声声叫着“爷爷”,叫得如同风急江天,过雁哀鸣。

    爷爷带着他回西南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二岁。对生死爱恨都那样懵懂。那时候爷爷常常指着天边跟他说,你看,我就像那个夕阳一样,垂暮了,老了,行将入土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爷爷的一生戎马倥偬,有荣华富贵,有位高权重,有娇妻美眷,有儿女绕膝。而爷爷的一生也惹人唏嘘。他在战场度过了很艰难的时光,浑身伤痕累累。他失去了他最心爱的人。他在晚年执意回到家乡,生活冷清孤寂。他死的时候儿女都离他那样远。

    爷爷拥有过那样多,也失去过那样多。

    季泽同模糊的视线凝在了那散落在床边的洁白的桂花上。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听说爷爷是突然倒下的。先前有些不好,老管家帮着调理了两个月,本来都见好了。今天早上不知怎么突然就倒下了。老人家觉得自己大限已到,急急忙忙找孙子,好在赶上了。

    好在他赶上了。

    老人家走得还算安稳,没有受什么苦。他可能临走之前还看到了他心爱的人。那他应该是走得很幸福的吧。

    本质洁来还洁去。死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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