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这几日都在慢慢地消化着脑子中那些重现的记忆,一切都来的来突然,让她措手不及。那些往日的爱恨种种既陌生又熟悉,却让人欲罢不能。

    “夭儿,在做什么呆呢?”擎夜灼这几日简直换了一个模样,自从这次回宫愈发的风采,完全没了之前的消丧劲儿。

    “嗯?”桃夭夭依旧坐在那个摇椅上,时光似乎倒流,虽是景色如初却已物是人非。

    “夭儿,身子好些了吗?”擎夜灼的这种小心翼翼让桃夭夭有些恍惚,心中也蓦地多了些心疼。

    爱人之间的误会大多都是因为自我和互相的不解,桃夭夭总在想,若是当初的自己早些放下那些远离的过往,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是没有如果,若是再来一次,还会是这样吧。

    “嗯。”桃夭夭看着他,淡淡地应着。

    “我想去看看她。”桃夭夭接着启了朱唇。

    “好。”擎夜灼先是一愣,随后轻点头。他知道她说的是谁,是那个为了她舍生忘死的女子。

    桃夭夭正准备起身,擎夜灼却先执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棵桃树下。这棵桃树就在她平日呆得石凳边上,茂密的枝叶将那桌凳遮的阴凉。虽说这些树是后来移至的,但唯独这一棵似乎格外的清秀,没有多余的枝桠,树干挺直,犹如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沉静疏离,又如含苞的荷莲空幽清丽。

    “这是?”桃夭夭看着这棵特别的桃树,没由来的觉得亲密。

    “这是碧玉,朕让人将她的遗骸葬在了这棵树下,想着她也希望这一生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吧。”擎夜灼仰起头,看着这棵树,轻轻说道。

    桃夭夭点了点头,没有吱声,只是上了前去,用手心细细地抚摸那棵树的印痕,每一道每一缕,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树干上,忍着泪仔细的听着,似乎那些在风中飒飒而响的叶子在像她倾诉着什么。

    擎夜灼将她慢慢搂在怀中,慢慢加深了力道,桃夭夭没有拒绝,没有躲避,此刻的她需要这样一个怀抱,能支起她全部的隐忍和坚强。

    “娘娘,药熬好了,这会儿你可一定得全喝完,不然……”碧云刚去给桃夭夭煎药了,因为在这深宫中的种种,现在的她更有了防备之心,总要亲自去看药煎药才行。

    只是,碧云一进院子,就见着这个画面,不禁有些红了眼。她从未告诉桃夭夭,碧玉就葬在这棵树下,只是在无人的时候自己靠着树说些话,说些想主子祝福主子的话,却没想到今日见了此景,也算明了了心。

    “拿来吧。”桃夭夭见碧云回了,也收了起了忧情,笑了笑说道。

    她不想自己身边的这个姑娘,再为她伤了情,碧喜她不懂不明白是因为她不是陶夭儿,但是碧玉她懂她明白是因为她是桃夭夭,她们都不在了,这三人如今只有独一。

    “皇上吉祥。娘娘,大夫说要趁热喝才好。”碧云吸了一口气,将药端到桃夭夭的面前。

    “好。”桃夭夭捏住了鼻子,将药一贯而下,少有的不磨蹭。

    只是药刚入口,她的嘴中又多了件东西,甜甜的凉凉的,桃夭夭看了看那个男人。

    “朕今日来就是听说你不好好喝药。”擎夜灼说完便将一个小锦袋递给了碧云,里面想来都是那些个甜甜凉凉的蜜饯果子。

    “这药太苦了。”是啊,完全没有科技含量,难道不能做成药丸或者胶囊吗?桃夭夭撇了撇嘴,似乎对这样的指控有些不服气。

    古话说“良药苦口”,她本以为这个苦是可以接受的那种,谁知道这古代的药和现代的中药完全没有可比性,苦到没朋友,苦到颠覆三观。

    “行了。”擎夜灼宠溺了刮了刮她的鼻尖。

    “对了,你是不是快到生辰了?”桃夭夭这几日回想的时候梳理起来,似乎就是这些日子了。

    这话还未落音,就见得擎夜灼双目发光,紧盯了桃夭夭,一刻也不放松。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桃夭夭摸了摸自己下巴。

    “夭儿想起来了吗?”擎夜灼小心地问道,这些日子他的小心太多太多,似乎怕一个不留神,眼前的女子就会消失一般。近日,他总是有这样的感觉。

    “嗯……只是听宫里的人说起,具体是什么日子呢?”桃夭夭歪着头问道,她还不想说。

    擎夜灼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后便消失了,看着桃夭夭笑着回道:“夭儿是想给朕准备什么礼物吗?”说这话的时候,语中还带着一丝希望。

    桃夭夭一下子失了神,心口如锯。

    “快到你的生辰了?”

    “夭儿怎么知道的?”

    “今个儿逛园子的时候听说的。”

    “夭儿是想给朕准备什么贺礼吗?”

    “我很穷。”

    “……”

    “那你的生辰宴我能去吗?”

    “那是自然。”

    “可是我不会跳舞呢——”

    “那又如何。”

    “……”

    “若夭儿真的有心送礼,倒是有件礼物是朕最想要的——”

    “什么礼物?”

    “不如,夭儿就送个孩子吧。”

    “你——唔”

    “夭儿?”这些日子他的夭儿总爱出神,是不是脑袋还没治好,擎夜灼思索着要不要让太医们再细细地检查一次。

    “嗯?当然,我要送你一份大礼。”桃夭夭回过神来神秘地笑了笑,她想起从前的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只要是夭儿送的,朕都喜欢。”擎夜灼有些失望,但是并未表现出来,他总是希望着她还记得那些美好的记忆。

    “那我若是送个破烂玩意,你也喜欢?”桃夭夭嬉笑道。

    “喜欢。”擎夜灼实诚地点了点头。

    “我还不乐意呢,到时候宫里的人外面的人都在,我这个凭空生出的娘娘现在只是仗着逝去桃妃的脸,若是不拿出什么来,还不让人给欺负到地上去!”桃夭夭摇头,她不是从前的她了,如今的她已经有了自保的实力。这个时候,应当适宜地告诉世人,她桃夭夭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有朕在,无人敢欺负你。”擎夜灼认真地说道,并未多想。

    “你——”桃夭夭一时恍了神。

    眼中再聚焦的时候,一副冷冷的薄唇已经附上,只是她只渐渐觉得温热,不再那么冰冷。缠绵辗转片刻,擎夜灼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朕已经吩咐了下去,这次不会有那些公里的人外面的人,朕只和你在一起,夭儿不是说过生辰这样的事情是相爱之人的时光么?”擎夜灼眼中闪烁着隐隐的光,动情地看着她,他甚至不相信这个女人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男人,擎夜灼不想给对方任何一个机会。若是自己的生辰,把那个男人引来,说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这刚刚回怀的妻子绝不可出半点意外。擎夜灼压根没觉得自己紧张过了头,莫说顾之其如今忙着上位之事,不一定会舍得戳手可得的权利去追一个并没有迹求的女人。怕是在他的心中,桃夭夭便是天上的星星吧。

    “你准备草草了事?莫说你愿意,那些个学士们就没说什么?”桃夭夭轻笑。

    “朕金口玉言。”擎夜灼只想着不放过每一刻的时间,不想再让自己因为顾忌而错失后悔。

    “可是我不就变成那些个魅惑君主的狐媚子了吗?诶,本来就来历不明的,这会儿顾忌大家都关着门猜我是什么来路呢!”桃夭夭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心中还是有片刻的欢喜。

    “那夭儿想如何操办呢?”擎夜灼依言,现在的他可不就是一个妻奴。

    “简单当然好,只是该请的还需请嘛,不然人家不得说我们小气!”桃夭夭笑道。

    笑话,若是没人来,她打下马威给谁看哪?!

    “好,夭儿说的是。”擎夜灼笑着一鞠。

    “打住!你最近别来打扰我,我要仔细想一想。”桃夭夭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罢了。

    擎夜灼看着她,盯着她的眸子,许久才吐了一个字:“嗯。”

    擎夜灼在桃源居坐了一会,便被贵福叫去书房了,最近西莫的动静又多了起来。

    “娘娘,为何要把皇上拒之门外啊?”碧云不解,这般久没见,不是应当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吗?干嘛还让皇上别来桃源居呢?桃源居本身就人少,平日里那些个丫头就是打扫打扫屋子便离了,这院子也就她俩而已。

    “他的生辰近了,多少人想看你家娘娘的笑话呢!若是我在服了软,那么,死去的桃妃就是我的下场!”桃夭夭看着前方,风袭而来,那树上的枝叶轻轻摇晃。

    “娘娘是要取琴吗?”碧云想了想,问道。

    “不!”桃夭夭坚定地答道。

    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物只是盛世中女子的贤美之色,而在这样的风云涌动之世,只是落地掷声的实力才能得到另眼的相看,才能为人所顾忌。

    李明涛为人顾忌的是万贯家财,顾之其为人顾忌的是敏慧韬光的心思,而她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舞台上,又应该用什么说话呢?

    如今已是盛夏,明日那漫天的璨星不见眼,到了黑夜,从此将为她而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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