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身边人,而是自己的敌人,其实这话儿一点也不假。

    身边人关注的是自己的生活起居,身体冷暖,而敌人想要抓住的却是我们的弱点短板,时时刻刻都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好一击致命。

    许天望自然算不得萧风的敌人,但近三年的斗志斗勇,萧风待他虽总是带了几分疏离,他对萧风的性情却也算了解了七八分。

    不出许天望的意料,仅仅两刻钟的时间后,萧风果然再次回到了土坑前。只是相比走时的两手空空,其手中此时已多了满满一大坛子的劣酒。随后便见萧风在土坑旁麻利打开酒坛,将其内烈酒均匀倒入了土坑中,随即又自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也直接扔到了土坑之中。

    只听‘呼’的一声清响,数息后土坑中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旁看着的许天望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道这少年果真是一点未变,面上却露出了一副极其夸张的吃惊表情,阴阳怪气地啧啧感慨:“啧啧,刨人家坟不说,还毁尸灭迹。萧老弟呀,不是我说你,你这着实是有点过份了啊。”说完他还摇头晃脑,看着熊熊大火,喃喃自语,“这事儿真不厚道,有损君子之德啊!”

    萧风不愿理会,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无视。疫病传染性强又不易根除,若不将之深埋地下或是以火焚之,难保天气渐暖后会不会又卷土重来。

    许天望见萧风没丝毫反应,自觉无趣地撇了撇嘴。他生来便是桀骜不驯的性子,鲜少有能让他敬服之人。如今难得遇上了个,可人家就是不待见他,这就让他郁闷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渐小,渐有黑烟袅袅。

    萧风叹了口气,随即拿起铁锹,准备将这个倒霉青年的骨灰入土为安。

    正在这时,身后树林隐约有脚步声传来,声音极小,几不可闻,显然是练家子无疑了。

    萧风与许天望皆眉头皱了皱,转身往身后树林看去。

    数息后,萧风稚气的小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低唤了句,“骆寒!”

    许天望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萧风。

    他从未见过这般开心的少年。

    又过数个呼吸,便见一黑影自树林间窜出,身如鬼魅,径直向两人方向而来。以许天望先天二窍的修为,来人都已现出身形来了,他竟还看不清来人的相貌。

    许天望神色不由一凛,警惕地作出了防守姿态。

    不过来人显然没有要搭理许天望的意思,只是瞬息间便径直到了萧风身前。

    便听一声轻喝,“霸刀!”随即便见萧风两人身周尘土飞扬,风沙四起,似乎真有无形霸道刀气冲天而起。

    “剑!”随后,便见萧风微微一笑,伸手作剑指迎向砍来手刀,指尖似有剑气萦绕,锋芒四溢,锐利非常。

    下一刻便见指掌相交,有无形气流自两人手指尖四散开来,空气似乎都出现了扭曲。

    一旁观战的许天望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几个呼吸后,便见两人突然分开,各自后退了两步。

    直到这时,许天望才真正看清了来人。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生得算不得俊郎,却双眉如刀,眸若寒星,眉宇间流露着同龄人没有的英气与冷肃,便是仅让人看一眼也能记忆深刻。

    此人绝非好相与之辈!许天望心中对此人下了如此评定。

    “先天二窍了,好厉害!”正在这时,萧风浅笑看向来人,首先开口道,“小弟自愧不如。”

    许天望眸子微微一闪,落了下风的竟是萧风?

    哪知,下一刻,云骆寒上前便给了萧风一个爆栗,“小混蛋,又留手了,是不是?”

    许天望眼皮一跳,这位仁兄好生生猛,连这个孩子都敢打。

    不过当他看向萧风时,立即傻了眼。

    萧风不仅没有半分被打了后的恼意,反而捂着额头一脸无辜地眨眼,“没有啊。”

    云骆寒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又要一个板栗砸过去,可看萧风一脸无辜的天真模样终究没忍心下手,只是转而将两手捏得咯嘣作响,“没有?你当你哥是这么好骗的。我可还没能耐三招便让开山王败北。”

    萧风吐了吐舌头,很是惭愧地低下头,没再接话。

    云骆寒见此,瞪起了眼,“怎么着,又想蒙混过关了?”

    萧风挠了挠头,不说话。

    云骆寒却忽然很是猥琐地一笑,挑眉看着萧风,“你只要喊我声哥,我便原谅你,怎么样?”

    萧风撇了撇嘴,突然抬头淡漠看了他一眼,那神色似乎在说“你做梦呢”。

    云骆寒见此,呲了呲牙。不过,正在这时,他忽而注意到了一旁看戏的许天望,语气不善问道:“这家伙是谁?不会是找你麻烦的吧?要不要哥帮你教训一下?”看来是打算将从萧风这儿生出的火气都撒到这个看戏人身上了。

    萧风嘴角抽了抽,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无奈道:“不用,不用,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许天望神色微微一黯,在少年心中,自己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吗?

    “故人?”云骆寒挑了挑眉,“看着不像什么好东西,当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许天望皱了皱眉,若不是自己打不过这家伙,他一定将这家伙打的哭爹喊娘。

    萧风温和道:“当然不是,再说,除了你谁还敢找我的麻烦?”

    云骆寒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

    萧风却又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上一次你不是说要去青鸾游历的吗?”

    云骆寒闻言,也不在纠结那一茬儿,语气变得有些无奈:“是呀,一年多前,师傅的确是要带我去青峦帝国转转的,可到了半路,师傅他老人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让我先拿临澧县的那个老叫花子练练手再说,然后我就又转回来了。”

    萧风了然地点点头,“这么说,你这是刚从临澧县来?”

    云骆寒也点了点头,“是呀,师傅说这次去青峦帝国游历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我便想着先去梅镇一趟,看能不能碰上你,和你说一声。然后,走到这儿就迷路了,之后看到这儿有烟就想着来碰碰运气。”说到这儿,他很是欢愉地吹了声口哨,“事实证明,我们俩还是挺有缘的,是吧。所以,认我当哥哥怎么样?”

    萧风再次撇了撇嘴,这家伙怎么三句不离这事儿,他也是无语了。所以,他不得不再次拉回话题道:“那你与那位老前辈交手的结果怎么样?”

    “自然是那个老叫花子被我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了。”说到这儿,云骆寒立即眉飞色舞。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打狗棒来,很是潇洒的一把丢给萧风,“诺,这是我的战利品,可是丐帮的圣物呢,是不是跟你的长箫很像?”颇有一种向自家人炫耀的感觉。

    萧风接过打狗棒看了两眼,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无奈道:“那我可就惨了。”

    云骆寒呆了呆,下意识问道:“为啥?”

    萧风更加无奈,“因为我要去临澧县啊。”

    云骆寒更加迷惘,“那老叫花子又不认识你,你也没招惹他,你怎么惨了?”

    萧风苦着脸道:“可是我要去找那个老前辈帮忙呀,丐帮消息那么灵通,怎么会不清楚你我认识,看来这次苦头可是要吃大了。”

    云骆寒闻言果然也发起了愁,“也对呀,那要不我再把他打一顿,打到他帮你为止?”

    萧风叹了口气,抬头认真看他,“骆寒啊,不是我说你,一年多没见,你怎么脑袋越来越不好使了。”

    云骆寒神色一滞,随即板起脸道:“怎么跟你哥说话呢,信不信我收拾你?”

    萧风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在意。

    “那你说怎么办吧?”云骆寒也是无奈了,可谁让他是自己认准的弟弟呢?

    萧风眨了眨眼,“打狗棒,你还有没有用?”

    云骆寒也眨了眨眼,实诚道:“没用啊,就是拿来玩两天的。”

    萧风狡黠一笑,“那你把打狗棒让我捎回去呗,这样我再道个歉,想必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你不会打算将它据为己有吧?如果真这么着,算我没说。”

    云骆寒想了想,“这个也行,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不过过两天我师傅去找你,你可要替我作证,否则师傅还以为我偷懒呢。”

    萧风灿烂一笑,“那多谢了。”

    云骆寒也笑了笑,旋即一板栗砸了过去,“矫情!小混蛋,你我之间还用言谢吗?”

    萧风揉了揉脑袋,这人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旋即微笑道:“一码归一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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