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然都连声说好,黑子和大壮刚才他们端着托盘走了一路,差点馋的淌了口水,想到晚上就可以大快朵颐,格外欢喜。

    栓子站在一边,脸上满满都是羡慕之色,瑞雪做事向来周到,怎么会想不到这小徒弟,唤了他到跟前,笑道,“一会儿跟师傅一起回去吃饭,晚上就住师傅家,待明早再回来。”

    栓子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铺子里的桌椅物件儿,小声道,“师傅,我还是留下看铺子吧。”

    瑞雪爱怜的拍拍这个懂事的小子,“铺子又没金子没银子,就一堆桌椅,丢就丢了,晚上给对面老沈他们送一盘豆干儿,一斤包谷酒,他们就帮着照料了。”

    “好,师傅,我这就去准备。”栓子欢喜的差点跳起来,上次听的爹爹说起师傅家的新宅院,他就新痒痒,没想到今日居然就能去看看,还要住一晚,真是把他乐坏了。

    众人蒸了半锅包子,简单垫了垫肚子,把桌椅归回原位,擦抹干净,张嫂子几个又去山里采了些野菜,就早早关铺子回了村子。

    晚上照旧请了云家二老,还有周喜一家,接了二壮、丫丫几个小孩子回来,摆开席面儿,众人热热闹闹的喝起酒来,栓子被黑子和大壮拉着前院后院的走了几圈儿,看着啥都新鲜,坐在桌儿上,再看着精致的菜色,只觉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钱黑炭与张大河、高福全几个喝着酒,心里惦记家中的媳妇儿,就有些魂不守舍,高福全猜到,就拍了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老板娘那么心细又善良,怎会忘了你家媳妇儿,刚才俺家黑子已经给他钱婶子送过吃食了,你就放心喝吧。”

    钱黑炭嘿嘿笑了几声,挠挠脑袋,重新加入了拼酒的行列,赵丰年举了酒杯,敬了众人,“今日诗会如此顺利,多赖各位鼎力相助了,以后生意好了,自然不会亏待各位。”

    “掌柜的言重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众人连忙齐齐应声,心里极是欢喜,这样把他们的辛苦看在眼里的主家,就是做工之人最大的福气了。

    赵丰年起身进屋拿了一张名单,说道,“里正昨日送来一张名单,都是村里想要来咱们作坊做工之人,我们夫妻在村里日子短,各人品性都是不知,大伙帮着挑拣看看,先要五个男子,两个女子,男子有张管事领着,专管做豆腐,女子由高家嫂子领着,负责做午饭和洗晒棉纱,待以后多琢磨几样精细吃食,比如豆干儿等物,也要女子负责。具体职司就是这些,黑子来读名单。”

    黑子接了任务,很是高兴,挺着小胸脯,把人名当成了诗词来读,抑扬顿挫,惹得众人好笑不已。

    他每读一个人名,众人或者赞几句勤快老实,或者摇头说一声这人奸猾,不到两刻,也就挑拣完了,三个男子,两个姓云,是云二叔两个堂兄家的儿子,另一个姓张,也算是张大河的本家,原本张大河和云二叔还怕主家怀疑他们徇私,想要解释几句,没想到赵丰年半句没问,直接拍板就定了,倒让他们两人心里又添了一层感激,其实真是巧合,他们两人完全按照个人品行和勤快等方面挑选的,而且这三人家里兄弟多,日子比较贫苦,也算是帮扶一把。

    女子那里是翠娘和张嫂子一起选定了两个年轻勤快的,最重要的是嘴巴严实,从不在村里传瞎话,这样的人,以后也不必担心给赵家惹麻烦。

    主家兴旺,底下做事之人,当然也觉欢喜,事情定下来,酒席上就更热闹了,直喝了一个时辰,男子们各个都走路打了晃儿,女子们帮忙拾掇了碗筷,又分了些菜色也出了门,张嫂子嘱咐大壮带着弟妹回家,就端着大陶碗去了村南婆家,老张婆子一见是大儿媳来了,笑得眼角褶子都皱在了一起,一迭声的喊着,“老大媳妇,这么晚了还过来?”

    “娘,刚才赵家摆席面,赵娘子亲手做的菜,我留了些给你和我爹明早下饭。”

    “好,好。”张婆子把菜碗接过去,打开一见是她最喜欢的鸡肉炖蘑菇,那笑就更真心了三成,但是想想白日里二儿媳和三儿媳过来时说的话,脸色就又暗了下来,拉这大儿媳坐了,犹豫半晌,说道,“老大媳妇儿,以前娘总觉得你挑拨着老大同我不亲香,所以,没少给你脸子看,是娘亏待你了。”

    张嫂子不知道一向待她刻薄的婆婆为何这般说,心里没有感动,反倒很是忐忑,连声说道,“娘说的什么话,都是媳妇不好,惹娘生气了。”

    张婆子叹气,知道是以前太薄待这大儿媳,让她一时不能相信自己,只能看以后相处了。

    “今日你二弟和三弟一家都来了,想要我和你爹替他们跟你和老大说一声,赵家这次招工,把他们夫妻都招进去,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张嫂子不等婆婆说完,就急了,婆婆待她不好,她可以忍着,但是要把那两对儿好吃懒做的妯娌兄弟送进赵家,她可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他们一家有今日的好日子全赖赵家夫妻信任提携,怎么也不能坑人家啊。

    “娘,我和大河在赵家就是个干活儿的,招工这事,我们说了不算,再说,我刚才听赵娘子说了两句,这次只招三个男子,两个女子,也不可能都可着咱家人挑啊。”

    她本以为张婆子会立刻跳脚开骂,没想到,老太太却一反常态,点头同意道,“我也是这般和你兄弟妯娌们说的,他们两家啥样,我和你爹心里有数,真去了赵家,怕是要连累你和大河都丢了差事。”

    张嫂子愣了半晌,没敢接话,倒是一旁抽旱烟的张老头儿开口了,“你娘说的对,若是他们去你家里闹,你和大河只管把他们带到老宅来,我和你娘训他们。”

    “哎,哎,好。”张嫂子应了,勉强又说了两句闲话就回来自家,晚上和张大河躺在炕上,把这事儿一说,然后就捅了捅张大河,疑惑道,“你说,咱娘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啊,怎么不护着你两个兄弟,突然替咱们家着想起来了?”

    张大河想替自己亲娘说两句,但是想起以前诸事,又闭了嘴,半晌憋出一句,“可能是怕老二老三不养他们老吧,你以后勤送些东西过去。”

    张嫂子瞪了他一眼,微恼道,“我啥时候少送东西了,你娘指着我鼻子骂,我不是照旧送肉送面的。”

    “是,是,还是我家媳妇儿好。”张大河连忙说好话,夫妻俩想起以后日子越过越好,心底都是极踏实,慢慢相拥着睡了。

    隔了一堵墙的赵家里,瑞雪安顿栓子同吴煜住了一铺炕,就回了屋子,洗澡之后,一边擦头发一边问赵丰年,“那秀才什么时候把文房四宝还回来,正好退给书画铺子时,记得帮我找找有没有杂技一类的书。”

    她说了半晌都没听得赵丰年回应,就坐到桌前,抽了他手里的笔,嗔怪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赵丰年苦笑,想了又想,左右瞒不住,不如就实话实说,“今日诗会本来安排了人手,结果,我突然被叫起作诗,一时情急,就把原本用来夺魁的那首诵读出去了?”

    “嗯?”瑞雪眨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那夺魁的秀才是货真价实,他抱走文房四宝,不会还回来了?”

    赵丰年无奈点头,瑞雪心里疼得像被割了肉一般,手底扯着布巾,“那可是二百两啊,码头铺子要忙半年才能赚回来,就这么没了。到底是谁叫你作诗,早知道会生出这般枝节,就事先绑了他吊树上!”

    赵丰年见她红润的小脸儿气得鼓鼓,心里好笑,拉了她坐在身前,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说道,“就是上次送了细棉来的楚家二公子,这人可不是个简单的,能屈能伸,心思莫测,以后你若是同他打交道,可要小心。”

    瑞雪听得是楚二少,心里就是一咯噔,上次因为他,夫妻俩差点闹得和离,此时这人又冒出来破了她的财,是巧合还是故意?

    她悄悄瞄了瞄赵丰年脸上并没有什么恼怒神色,心里那根弦就松了开来,咬牙笑道,“放心,他在我这里只能吃亏,绝对占不了便宜。这二百两,连同上次的挑拨之仇,我一并记在账本上,等哪一日统统加倍收回来。”

    凌风城里正与白展鹏喝酒的楚歌欢,狠狠打了个大喷嚏,忍不住挑眉说道,“难道要变天?”

    白展鹏一口饮进杯子里的上好莲花酿,嘲笑道,“许是那个被你伤了心的女子在暗地咒骂与你。”

    楚歌欢挑眉一笑,“我楚二少可是有名的惜花之人,女子们只有盼我去的,可没有咒骂我的。”

    白展鹏笑了笑,替他满了酒杯,“明日我去访友,你有了空闲,就能探望你那些红颜知己了。”

    “可是去赵家?那我也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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