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容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睛就看到趴在一边睡觉的顾昕然,他的脑子有些断片,隐隐记得昨晚去酒吧喝了酒,回来还在门口碰上了那个林雪瑶,之后回到房间,就再没记忆了。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容城敲了敲脑袋,推了推顾昕然,道:“喂,起来了。”

    一开口却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而且一开口就很痛,想了想,才明白自己大概是生病了。

    顾昕然刚醒来的时候容易犯迷糊,但一看到容城,就立刻清醒了过来,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过去摸容城的额头,一边摸一边自言自语:“还好还好,终于退烧了。”

    容城把放在自己脑门上的手开,看着顾昕然道:“我昨晚怎么了?”

    “你发烧啦!”顾昕然道,“我昨晚过来拿东西,就看你趴在床上不省人事,才发现你发烧了,然后给你吃了药,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容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昨晚,一直在这里?”

    顾昕然点头,“你吃了药也没退烧,我不放心,要不要叫王医生过来看看?”

    容城摇了摇头,“我会让罗嫂叫人,你先回去吧。”

    顾昕然愣了一下,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才发现快到八点了,她是该回去了,不然容泽又要骂人了,“那我先走了,你……你照顾好自己。”

    见容城闭着眼睛点点头,顾昕然就转身出了门。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容城才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电话。

    一眼就看见顾昕然放在那里的水和药,容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见他生病守了他一晚上的人,竟然是那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女人,这样想想他也活得挺失败的。

    容城小时候身体不算好,他那个妈除了把他生下来,基本上也没怎么管过他,他又从小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个性,生病了也不说就自己闷着,经常都是等保姆发现不对,才急急忙忙把他送去医院,然后把他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玩乐的妈给叫过来。

    李静姝来了也只会到病房里远远地坐着陪他一会儿,然后说些让他以后多注意的话,既不关心病情严不严重,也不关心他生病的原因,大概在她看来,小孩子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死就成。

    容城自己也不怎么在意,不舒服了就忍着,忍到忍不了了就去医院配点药吃了,反正死不了,不过仔细想想,生病了有个人陪着,感觉似乎也不错,起码他看到顾昕然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反感。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容城打了电话让王医生过来,又给许州发了邮件,通知他今天一天的活动都取消,他需要好好休息和思考一下今后的路。

    老爷子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他也就没必要有什么顾虑了,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也该给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一点颜色看看了。

    王医生一接到电话,就匆匆赶了过来,他在容家待了三十多年,从他父亲开始,就是容家的家庭医生,很多事情他看得很清楚,像容家这样的大家族,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不知道有多少龌龊的勾心斗角藏在里面。

    他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对于容城,他一向都尊敬有加,不管将来容家是谁当家,容泽也好容城也好,他都小心伺候着,总归是不会错的。

    “二少爷这几天劳累过度,免疫力有些降低,加上昨晚喝了酒还吹了冷风,有些感冒,我给您配点药您按时吃下,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了。”王医生收好了东西,从药箱里拿了些药交给不放心跟上来的罗嫂,把用法计量都一一跟罗嫂讲清楚以后,才跟容城告辞,容城有些懒懒地躺在床上,挥了挥手就让他走了。

    王医生刚走到三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顾昕然,低着头喊了句:“大少夫人”。

    顾昕然听他这么喊自己有些别扭,上前小声地问道:“王医生,那个……二少爷怎么样了?病的严重吗?”

    王医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看了看容泽的房门,低声道:“二少爷只是普通的感冒,没什么大碍的,大少夫人放心。”

    顾昕然有些脸红,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知道容城病得不严重她就放心了,又问道:“王医生,我听老爷说,你认识欧洲那边的医生,那个……给大少爷治病要多久啊?”

    王医生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清澈的女孩子,心里有些不忍。

    老爷子这次送容泽出去,除了治他的腿,还要送他去整容,不过这件事除了老大一家人还有他,其他人并不知道。

    整容是一件很漫长而痛苦的事情,不管是对容泽还是对他身边的人,尤其容泽的脾气日渐暴躁,将来更可能因为疼痛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这种情况必须有人时刻不离地陪着他,而对那个人来说,恐怕就要经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毫无疑问的,要陪着容泽度过那漫长的恢复期的人,肯定就是这个女孩子。

    王医生有些不敢想象她会折磨成什么样,虽然心有不忍,但是他也不能违背老爷子的意思,只好告诉顾昕然:“复健需要的时间比较久,大少爷的情况又有些特殊,要完全康复,大概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吧?”

    “要这么久啊。”顾昕然有些为难,低着头小声地嘀咕,“那我也要在国外待两年了。”

    王医生点点头,道:“有大少夫人陪着,大少爷应该会好的快一点。”

    顾昕然咬了咬嘴唇,她一点都不想陪着容泽去。

    她长这么大,唯一一次离开家乡那个小县城,就是被刘金贵送到容家,只知道她现在在B城,但是对于B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根本就毫无概念,更别说国外了。

    对容泽他们来说,可能出国就跟出家门一样,但是对她来说,那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她觉得自己肯定没办法适应,而且还要每天对着做复健的容泽,光是想想他那个脾气,顾昕然就忍不住要发抖。

    王医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也无能无力,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大少夫人也不用太担心,去了欧洲以后会习惯的。”

    顾昕然魂不守舍的点点头,转身走回了容泽的房间。

    王医生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可怜她,摇着头无奈地下了楼。

    顾昕然回到房间,看了看倚在床头上看书的容泽,鼓了半天勇气才走过去,陪着笑说道:“大少爷,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容泽看了她一眼,“说。”

    顾昕然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你去欧洲治病,能不能别带我一起去?”

    容泽放下书,有些严厉地看着她:“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顾昕然摇着头,有些自卑地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本来没见过什么世面,国外就更不用说了,去了之后只能给你添乱,不如就带别人去吧?”

    容泽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带你去是想让你去做什么?谈生意?还是做翻译?不过是让你去照顾我,就跟在家里一样,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不出门你也不能出门,不过是换个病房而已,不用想太多。”

    顾昕然有些委屈,“可是王医生说要两年那么久。”

    “两年怎么了?你可别忘了,你那个爹可是收了钱把你卖给我了,别说两年,你这一辈子都得留在我身边,劝你还是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顾昕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泽说的也没错,刘金贵确实收了钱,买卖已经成立,她确实没什么自主的发言权,容泽让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在这个家里,并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就连想找人帮忙,都似乎找不到。

    罗嫂虽然关心她,但也不过是个下人,没有什么话语权,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或者可以去求求容城,他对自己好像还不错,去求他帮帮忙,最好能让容泽不带自己去,毕竟如果真的去了,那就两年不能见到他,回来以后说不定他都结婚了,自己就更没希望了。

    想到这里,她就决定一定要找机会请容城帮忙,原本可以趁着今天下午画画的机会跟他说,但是他生病了,估计是不会去小花园了,也不知道他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偷偷溜去他房里了。

    于是到了下午两点,顾昕然在楼梯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容城的影子,想想他大概是不会去小花园了,只好有些沮丧地回了房间,趁着容泽睡觉,拿了工具出来偷偷画画,可是没画上几笔,就听见有人敲门。

    顾昕然有些奇怪,容家的人都知道这个点容泽要午睡,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有人来敲门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真的有人敲门,匆匆忙忙地放下东西跑去开门,就看到罗嫂站在门口,脸色有些难看,朝房内看了看,见容泽还睡着,小声道:“跟我到楼下去一趟。”

    顾昕然点点头,小心地带上门,跟着罗嫂往楼下走,问道:“罗嫂,出什么事了?“

    罗嫂叹了口气,道:“下去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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