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板。”杨远微微偏了偏身子,飞快接通电话,压低声音道,“老板。”

    “她……还好?”荣少琛的声音眠眠的,也很嘶哑,显然一宿没睡好。

    杨远听出异样,很愧疚,赶忙应道:“还好,和檬檬在厨房。”

    “嗯。”

    等了几秒,不见荣少琛再出声,杨远悄悄瞅了眼林小碗,小心说道:“我会和夫人解释照片的事。”

    “嗯。”荣少琛又停顿了几秒,感觉没什么好说的,这才挂断电话。

    杨远吁了口气,收起手机,然后冲林小碗道:“夫人,照片的事真的是误会。”

    林小碗冷冷地说道:“但他确实和苏绻绻关系很亲密。”

    “老板这段时间确实和苏小姐接触挺多,不过这都是受季总所托,季总应该和您提过吧?加上这段时间荣盛和苏氏的业务往来多了不少,因为苏亦诚想把苏氏交给苏小姐,一直在给她制造机会跟老板多学习。”见林小碗没什么反应,杨远又道,“苏小姐是季总最爱的女人,这点老板可是看在眼里的,季总又是老板最好的哥们,老板不是糊涂人。”

    林小碗不愿听这个解释,冷冷地反问:“你早就知道我在那儿,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何必让周洲如此大费周章?”

    知道被她看穿,杨远垂眸,小心道:“我,怕您生气。”

    林小碗盯着他:“你昨晚就在那屋外?”

    “我……”

    “你故意让檬檬给你打电话,让荣少琛误以为我在周家庄,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和一个男人夜半共处一屋的事;然后又借口檬檬怀孕,连夜赶来周家庄,其实是担心莫云聪对我意图不轨。”

    见她语气有些激动,杨远不敢接话,到底之前她拿死要挟吓着他了。

    林小碗直直地盯着他,见他目光微闪,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才继续出声,“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以后别再为我的事向他撒谎,你是他最信任的人,如果连你都欺骗他,他还敢信任谁?”

    她不想因为她而让杨远失去了荣少琛的信任,其实也不想因为她让荣少琛失去了最得力的手下。

    “夫人……”

    “你没必要帮我维护这段感情。”她懂他的意思。

    杨远急声为荣少琛解释:“夫人,老板心里真的很难受,希望您别再折磨他。苏小姐的事老板肯定很快就会给您一个解释,他……”

    见他又绕回了这个问题,林小碗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知道我和他不过是契约夫妻,他想和谁在一起,其实和我没关系,我和谁在一起也和他没……”

    “夫人!请您离莫云聪远点儿!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想到他之前说的底细,林小碗狐疑地看着他。她倒想知道莫云聪有多不简单。

    “荣盛前些天被王家村的事困扰了许久,您知道造成王家村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谁吗?”

    “什么朝阳公司。”她听荣少琛提过。

    “莫云聪就是朝阳公司的幕后老板。”

    “幕后老板?”林小碗皱眉。

    老板就老板,为什么躲在幕后?

    “朝阳公司是一家软件公司,不久前被人秘密收购,被收购后公司人事未变,但新老板却一直没露脸。公司被收购后没多久,就整了个王家村事件出来,让荣盛措手不及。这个整出王家村事件的新老板就是莫云聪。他一直躲在幕后,让副总和荣盛打交道,我觉得不合常理。尤其他现在这么想方设法接近您,我更觉得不对劲儿。”

    莫云聪想方设法接近自己?

    林小碗一时陷入沉思。

    自己和他前前后后不过见过六次面,其中两次是自己主动去找的他,另外四次……第一次实属碰巧,一次是他主动找她,另两个……他的出现倒确实让她觉得意外。

    想到这她问道:“那你认为他想做什么?”

    杨远摇头:“目前还不清楚。”

    “荣少琛知道这些事儿吗?”

    “我只和他提过莫云聪是朝阳软件公司新老板的事,没和他说起您认识莫云聪的事儿,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杨远又适时劝道,“夫人,您还是离他远一点儿吧。”

    林小碗没吭声。

    她有什么值得莫云聪如此费心接近呢?她可从来不过问荣少琛公司的事。

    想到昨晚他婉声劝她和荣少琛好好沟通、甚至还说了一通佩服荣少琛的话,她忍不住为他说话:“也许他只是想借助我和荣盛搞好关系呢?毕竟对外来说我是荣少琛老婆。”

    杨远不认同:“如果想搞好关系,他就不会去恶意收购王家村。”

    “王家村的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老板本来想在朝阳收购王家村的原价之上,给他们让点利,但他们嫌利润低,要荣盛城西项目所有的广告业务,虽然老板很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

    林小碗笑笑:“商人嘛,以利为重,很正常。也许他想通过我和荣盛有更多的合作。”

    “如果只是这样,倒没什么。”

    “我并不觉得莫先生人品差。”

    “但是他……”

    “碗碗来了?在哪儿?”

    周大力的大嗓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见林小碗往外走,杨远把她的手机给她,一边再次低声再次叮嘱:“夫人,我和您说的……”

    “我昨晚在周家庄住,我知道。”林小碗接过手机便出去了。

    杨远目露忧心地停在原地。

    此时他是骑虎难下。

    照林小碗这态势,她根本不打算避开莫云聪,荣少琛这碗醋早晚得喝,也早晚得迁怒于他。

    也许从那天晚上的隐瞒开始,他就错了。

    *

    林小碗很久和周家人聚在一起,加上周檬双喜在即,一家人喜乐腾腾地围在一起唠嗑,中午吃完午饭,周大力又把林小碗扯去养种殖场视察——不管怎么说,她也有股份。看到养种殖场繁荣向上的情形,周大力乐得一直合不拢嘴,少不得又把周洲大夸特夸一通。

    见阴霾早已在这家人头上散去,每个人都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林小碗很为他们开心,不过想到闻焕东,她还是隐隐为姑姑担心,没外人在场时,她悄悄向周大力问及姑姑的身体状况。

    “小洲一直是你姑姑的心病,之前老是生病也是因为他不长进,现在他这么争气,你姑姑心病没了,心情好了,气色也就跟着好了。”周大力笑着给她倒水。

    “那姑姑……”林小碗突然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假装喝水,将问题回避。

    周大力却看出了她的心思,认真地说道:“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姑姑好,只希望她能慢慢放下心里那些难以承受的东西,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能更多一些。”

    明白他所指,林小碗很动容:“姑姑真幸运,这辈子能遇上姑父你。”

    “你说错了,是我很幸运,竟然能娶到你姑姑。碗碗,其实我很自私的,得知闻总和你姑姑当年那些误会时,我在心里谢了很多次老天爷呢,如果不是老天爷阴差阳错,我根本不可能娶到你姑姑。我上学时就一直暗恋你姑姑,不知道给她写过多少情书呢,她每次看都不看就直接还我,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难过呢。”

    周大力说到这,还带着皱纹的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一如曾经青涩之年,略微顿了顿,他又继续出声,“后来我们高考都没考好,她去了外地打工,我被父母强留在本地学徒。每次只要攒够来回的路费,我就会去杏城找她,每次都被她赶回来。后来她告诉我她有了男朋友,告诫我不许再去找她。那次我偷偷去杏城,本来只为看她最后一眼,让自己彻底放下她,却没想到她遭遇了情感变故,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真怕她自杀,各种求她,最后把她带回来周家庄。我答应她会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她才答应嫁给我。在她怀孕三个多月时,我们领了结婚证。碗碗,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兴奋呢,几宿没睡好,晚上睡觉时都紧攥着她的手,生怕一觉醒来她就不见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决定不进城工作,也不让她进城,她长得那么好看,我怕别的男人打她主意——在周家庄可没男人敢多看她一眼。”

    周大力说到这,不由自主地挥了挥拳头,见林小碗笑起来,马上不好意思地松开拳头,嘿嘿一笑,又道,“我知道你姑姑从来没喜欢过我,不过我不在乎,只要她在我身边,我能天天看到她,可以尽能力疼她爱她保护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直以为姑父是一个乡下粗人,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林小碗很感动,又忍不住问道:“那你不觉得委屈吗?”

    “怎么会委屈呢?”周大力觉得她的话很奇怪,“我就喜欢对她好啊,对她好的时候我也很快乐。”

    林小碗突然想到了荣少琛,一时沉默。

    周大力似乎看穿了她心思,拍拍她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姑父觉得感情这档事儿图的就是喜欢,我喜欢你姑姑,所以我不在乎她以前的点滴,毕竟能让到让自己动心的人不容易。所以之前檬檬和我说起和杨远的过往时,我也鼓励她争取自己的幸福。碗碗……”

    “姑父,我有点累,想回去歇歇。”

    “那好,我陪你回去吧。”周大力没再说下去,陪她出去。

    此后一家人像约好了似的,都不在林小碗面前提及她感情的事,只是尽量讲些开心的话题。第二天上午杨远和周檬回城领证去了,林小碗则和姑姑与周洲去了幽竹镇看她母亲,傍晚时才回周家庄。

    这一整天,荣少琛也没给她打电话,她也强使自己没再想他,这样的日子倒让她觉得比较舒心,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Leo,午后抽空给Leo打了个电话,只说这几天不会回去,怕他多问,快声叮嘱了他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傍晚时分,她意外接到了金桂子惊慌的电话:“夫人,小少爷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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