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碗站在茶楼包厢门前,抬手推门,只是手才触及到门,又放下了。

    “夫人,我来。”小飞只道她身体弱,赶忙上前帮忙。

    “小飞,”林小碗挡住他,“我自己来。”

    “哦。”小飞才看明白,随即退守至一边。

    林小碗再次抬手,这次手没触及门,门却自动开了,一抬头就看到了荣少琛满是欣喜的脸。

    “小碗……”

    “进去说吧。”

    “诶,好。”荣少琛连忙将门打开,引她进去后将门带上,随即快步上前为她搬开椅子,又热情地为她倒茶。

    看着忙前忙后的荣少琛,林小碗忍住心酸,沉声道:“我们直入正题吧。”

    正把热茶递给她的荣少琛,听言情不自禁地抖了下手,热腾腾的茶水便溢了出来,滴在手指上。

    “小心点!”林小碗慌忙起身接杯子,一边紧张地问道,“烫着没?”

    荣少琛将微微泛红的手指伸到她面前,可怜地点头:“烫着了。”

    “笨死了!”林小碗拉过他的手,对着被烫的地方仔细地吹凉气。

    荣少琛突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痛声道:“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林小碗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过于亲昵,强行推开他,摇着头哽声道:“别逼我。”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只要你…”

    “我在乎!我什么都在乎!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在乎你的事业,在乎姑姑一家的生活,在乎我妈的想法!”

    “唯独不在乎你自己的幸福吗?”

    “我……”林小碗低下了头,“你们幸福,我就幸福。”

    荣少琛紧抓着她的手:“你不在我身边,我何来幸福一说?”

    林小碗甩开他的手哭道:“我不能给你任何幸福,只会带给你无尽的痛苦。”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无论经历什么,我都觉得幸福!”

    “可是我会心不安,一辈子都无法心安,少琛,长痛不如短痛,忘了我吧,放过我。”说到这,林小碗禁不住泪如泉涌。

    “我们还有孩子!”

    “这孩子不能要!”林小碗几乎是哭吼出声。

    如果有孩子,他们之间还能离婚吗?

    “小碗!”

    “别说了!你什么都别说,这孩子我不能要!我不要——”

    见她越来越激动,想到莫云聪说的孕妇情绪激动会影响孩子健康的话,荣少琛很后悔自己提了孩子的事,慌忙上前安慰她:“好,好,不要,不要不要,你别哭,冷静点儿。”

    “别碰我!”

    “小碗……”

    “算我求你行吗?放过我行吗?”林小碗的哭吼变成了哭求。

    荣少琛心疼极了,却也不得不改口答应:“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你别哭了,别哭坏了身体。”

    本以为林小碗听了这话会停下痛哭,却没想到她反而哭得更凶。

    看出她内心的矛盾,荣少琛的心揪成一团,却不敢再上前拉她,也没再劝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之前他是心里有了想法,所以让莫云聪约她见面,准备同意“离婚”,不过一见到她他就不想再提这话,恨不得立刻带她回家。不过此时她的哭声倒让他清醒了,不敢再强求,而是静静地等她出声。

    许久,见林小碗的哭声弱了些,他将纸巾递过去,却又很不甘心地问了句:“你真的决定了?”

    林小碗吸着鼻子点头,看了看表道:“我们今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吧。”

    她怕越拖她越会不舍。

    “你现在怀着孕,不能办离婚。”

    林小碗诧异:“还有这样的说法?”

    “嗯。要么……”

    “这孩子不能要!我明天就去医院把孩子拿了,然后再找你办手续。”

    “好吧。”荣少琛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话他还是忍不住难受。

    林小碗抬起泪眼,定定地看着他,几番张嘴,却到底没能说出半个字。

    倒是荣少琛先开了口:“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什么难题,一定记得来找我。”

    林小碗点点头,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齐刷刷往下落。

    荣少琛叹声道:“你*妈的病一直是我负责找医生治的,就让我继续跟进这件事吧,她的病到底是我造成的,也算是给我一个弥补内疚的机会吧。”

    “可是……”

    “这件事儿别拒绝我好吗?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一件事儿。”

    见他说得十分诚恳,林小碗没再坚持,只是暗暗叹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把泪水,她说了句“等我处理好我的事,再找你”,便往外走。

    荣少琛几步跟上:“小碗……”

    林小碗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有难处一定记得来找我,知道吗?”

    背对着他,林小碗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出去。

    她真的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看到他纠结着不舍与深情的双眸,怕她会克制不住内心的眷恋,从而无力迈开脚步,怕他再说一句别离开他,她会扑进他怀中改变主意,所以她连一声“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重身体”的都不敢说,硬着喉咙狠着心肠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明天就去医院把孩子拿掉,然后找他办离婚手续,从此与他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不再有任何牵连。

    心好痛。

    出茶馆,林小碗没有回家,而是拦了部出租车,去了幽竹镇。

    经过近三小时的颠簸,她来到了幽竹镇疗养院,直奔母亲病房。不想远远就见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女站在离母亲病房不远的地方,对着母亲病房指指点点。

    燕玲云是单独一人住的病房,只道母亲出了什么状况,林小碗大为紧张,立刻往病房跑,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个病人。

    病人顿时很不高兴:“赶去投胎吗?”

    “喂,别说了,就是她。”另一个病人显然认出了林小碗,慌忙拉骂人的病人回房。

    其他几个人也慌忙各自离开,却边走边小声嘀咕着什么。虽然声音很小,但那句“造孽哟,生出个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儿”的话还是很清晰地传进了林小碗的耳朵。

    原来不是母亲出了状况,而是连幽竹镇疗养院的病人都知道了她的流言蜚语!看来她真的成了兰城近日“明星”了,她一时苦笑。

    “碗碗?真的是你?”

    一个带着惊喜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小碗定睛一看,却是姑姑姑父,见他们都瘦了一大圈,想到闻焕东死时姑姑都没瘦,她鼻子顿时一酸,眼泪就控不住地往下流。

    “碗碗,我的碗碗受委屈了。”林苹马上抱住她哭起来。

    林小碗哽声道:“是我让你们受委屈了,是我对不起你们。”

    “傻孩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这事儿不能怪你,要怪就怪……”

    “嘘——”周大力打断道,“小点儿声,别给嫂子听到了你们的哭声,她会担心的。”

    “我妈会担心?难道我妈……”

    “是啊,”说到嫂子,林苹满是泪水的脸上添了几分欣喜,“医生说你妈这几天状态正在好转,能认出人呢,我昨天来看她时,和她说话,她也知道眨眼睛。估计离她康复的日子不远了。”

    “真的吗?!”林小碗无比惊喜,却又不敢相信。

    最近让她揪心的事实在太多。

    “真的呢!”周大力表示肯定。

    “太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我妈。”林小碗高兴地拉着林苹往母亲病房走。

    “碗碗,”周大力喊住她,“看看你这肿得像水密桃一样的眼睛,进去不是让你妈担心吗?她能认人呢。走,先跟姑父回家,过几天再来看你妈吧。”

    “大力说得对,你妈看到你这样子会担心的,走,跟姑回家去,反正姑现在闲得很,正好陪姑说说话。”林苹二话不说就拉林小碗往电梯走去。

    见姑姑姑父执意不让自己去见母亲,又联想到刚刚那群病人指指点点的情形,林小碗猜神智在逐渐恢复的母亲也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猜母亲可能不想见自己,她顿时伤心不已。

    林苹看出端倪,急声解释道:“碗碗,你别多想,你妈刚刚有所好转,医生再三叮嘱不能给她受半丁点刺激,要不然可能就前功尽弃呢。”

    “我知道。”林小碗擦擦眼泪,强笑道,“我就是想我妈。”

    “乖孩子,”林苹抱住她哽声道,“姑姑知道,姑姑都清楚,跟姑姑回去,檬檬也在家呢。”

    林小碗摇摇头:“我要回城。”

    在这个风尖浪头上,她怎么可能会去周家庄给姑姑一家添堵呢?何况她明天还要去做拿掉孩子的手术。

    林苹很担心:“可是你……”

    “姑姑,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的。”林小碗忍住泪水,又劝了好一阵,才把姑姑姑父劝走,她随即叫了部出租车返回兰城。

    回到兰城已是晚上七点多,饥肠辘辘的她才发现自己这大半天的时间水米未进,想到以后将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她心上的巨石又沉了几分。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准备随便给自己煮点什么吃——不管怎么说,日子总要过,她还等着母亲出院的那一天呢。掏钥匙开门进屋,顺手将灯打开,不想屋里竟站着个男人,惊得她失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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