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巫的话让三月对自己的身世感到更加扑朔迷离,凝视之眼到底指的是什么?自己的眼睛能让祭巫那么失态,显然有很大的来历。

    守庙老人和半山腰上的老道隔空相视,似在彼此询问。阴司若有所思道:“凝视之眼,意在凝视二字,纵观古今,载入史册的历史中好像有个叫做美杜莎的种族,相传美杜莎女王的眼睛很可怕,但凡被女王凝视,便逃脱不了被石化的命运。”

    三月听到了阴司的话,再想起祭巫方才说起女王的凝视之眼,顿时如梦惊醒,美杜莎女王,莫非自己的母亲是美杜莎女王?

    美杜莎是半人半蛇的种族,人首蛇身,和传说中后土祖母的种族不同,美杜莎族的眼睛拥有奇异的能力,一旦觉醒便能赋予无上的能力。

    祭巫听到了阴司的话,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好一会儿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在巫仙时代,我曾有幸目睹女王的眼睛,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左眼代表毁灭,右眼代表轮回与新生……。”

    三月心中感觉到一些欣慰,至少这趟没白来,他是别人眼中鄙夷的半妖,可是他的血统并不是低贱的,相反,他应该替自己感到骄傲。

    正当三月想得入神时,脑海中传来影子的声音,“我需要祭巫的巫力,祭巫每一次祭祀,便承受众多怨力,他的血与灵魂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

    三月踉跄后退数步,面色仓惶,祭巫曾经是一名化虚之境的圣者,虽然境界跌落了,凭借自己目前这点低微道行,又怎样伤到祭巫分毫,再说自己压根就没有杀人的理由。

    “当祭巫浑浑噩噩的时候,用咒印吞噬他的生机和灵魂。”影子再次蛊惑。

    三月冷冷回应道:“滚吧,你这个邪恶的灵魂,活该被封印,你最好永远都被封印。”

    脑海中传来影子低沉的笑声,“终将有一天,你会发现今日的无知到底有多么的愚蠢。”

    祭巫一步跨出,出现在小亭子里,目光盯着阴司说:“该死的巫族之人,你还胆敢出现在我面前?”

    老道起身行了一礼,“我是阴司,世代守护着您的封印,可我也是受巫族的使命,如今巫族灭亡了,准确来说我的使命也不再了,所以才让这小子破解封印,但好在您现在不是浑浑噩噩,否则就算拼了老命我也要不顾一切封印您。”

    祭巫面色大骇,喃喃自语:“巫族灭亡了,好!好……这个邪恶的种族早就该被灭族了。”

    此时天空中有数道长虹从天际飞来,勾正为首,身后是安盼兮和四大家族的仙人,还有其他几个宗门的仙人。

    先前勾正需要处理手中的事务,无暇分身前来,当这些事情处理好比,便让安盼兮感应织梦之琴在何方,所以今日找来了。

    守庙老人无动于衷,佩剑放到石桌上,不禁对这古琴多言两眼,瞬间便明白他们为何能找到这里。

    阴司从不参与世间的纷争,但是与守庙老人楚狂交情颇深,当初便是阴司指引楚狂寻到天书,后来才有楚狂卸甲守庙,以仙法净化玄武杀剑,才有了后来的事情。说起来,阴司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也有几分干系,所以今日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祭巫平复下心情,留给这几个小辈年迈沧沧的背影,他今日才得以破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一副看戏的心态

    三月几个纵跃之间来到小亭子,站在外面盯着天空中的几人。

    勾正眉头微微一紧,目光从大湖移到年迈沧沧的老头身上,道:“您是祭巫?”勾正知道老道的身份乃是阴司,一直坐镇此地,再看到大湖中的封印刚被破解,所以一眼便能猜测到这个蓬头污垢的老头应该是祭巫了。

    祭巫用小拇指不停掏耳朵,似乎要掏出一大堆东西才肯作罢,完了在破烂的长袍上擦了擦,又用掏耳朵的手抓起茶杯连饮三口,道:“你们小辈之间的恩怨,老头子我不管,要打要杀就赶紧。”

    勾正从长虹上走来,两三步之间已然来到小亭子前,经过三月身边时略微停顿,眼神中有那么一丝诧异,庙会那晚这个半妖风头很盛,能够在众多强者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显然出乎了意料之外。他走进小亭子,大摇大摆的坐下,喝了一杯茶水,目光却离不开守庙老人,尤其是那把佩剑,他说道:“如今百越初步成国,光凭将军您一人是无法阻止的,这些年来有楚将军在,百越各族和个宗门都安分守己,有劳您的付出了,而今时不当年,天道已变,仙人出世,九州恐将发生动荡,百越若想在这场动荡中保全,则需要一个统一的王朝,唯有如此方可抵御外敌。”

    众所周知,大虞王朝虽然落寞了,却一直对百越虎视眈眈,加上各地仙人纷纷出世,百越将会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下,勾正所言极是,若想保全,唯有建立统一的帝国。

    守庙老人纹丝不动,淡然道:“你知道越王自刎后,残留的神魂与我说了什么?”

    勾正不明所以,死死的盯着楚狂。

    “越王知道他自刎后,百越国将分崩离析,当年越王曾允诺,未来的越王之位是你的,可后来越王宁愿自刎而死也没有将越王之位传给任何人,甚至是勾夫子也没有,没人知道他的苦衷,其实百越充满了诅咒,尤其是太南渊下的禁地,太南渊下充满可怕的诅咒,一直诅咒着百越这片疆土,你可知为何?”楚狂抬头,眼中满是嘲讽之意。继续道:“九州国分崩离析后百越之地一直被饱受摧残,太南岭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太南渊下的禁地之主欲让此地永远隔绝硝烟,便诅咒百越,诅咒这片疆土永远没有帝国,有的只有兴盛的城池,这片土地只属于自由的。”

    这么一说,勾正似乎想到了勾越建立百越国后,一直自封越王,而不是帝王。难道就是因为太南渊下的诅咒缘故?

    楚狂眼中满是哀伤,说着:“越王死后,我明明可以继续起兵统一百越,可我却不能那样做,后来我为何阻止你统一百越?这诅咒谁也无法改变,你最终给百越带来的不是安稳,而是无妄之灾。”

    勾正沉思许久时间,森然道:“你当我三小孩?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勾正已经初步建立太南国,再给我时间,我便统一百越,我才不信什么太南渊的诅咒。”

    楚狂长叹,他很了解勾正,布局多年,以他争强好胜的性子,这么多年的心血自然不可能放弃的,只能告诫道:“如今我身上有道伤,无法阻拦你了,你若不听,将来怪不得谁。我知道你今日是来取走这把魔琴,但我是不会答应的。”

    “凭你现在的状态还想力敌我等?”勾正冷笑道。

    阴司适时开口,“今日我算了一卦,卦象凶多吉少,我以为卦象来自祭巫,原来是你们。”

    倪云裳淡然起身,恶战将一触即发,此地不宜久留,走到三月身前,脚下生出长虹正要带着三月飞入天际。

    楚狂指尖一点,织梦之琴飞入三月怀中,继而传音给三月:“你帮我将此魔琴扔进太南渊,这把魔琴将永世不得再出现。”

    楚狂传音完毕,面色不虞的对勾正道:“魔琴暂且由他保管,我在这里,你们谁也被想夺琴。”

    勾正冷笑连连,也不在意三月拿着古琴,对楚狂道:“你身上有道伤,拿什么跟我斗?”

    楚狂轻抚玄武杀剑,眼神里有些不舍之意,像是一个诚恳的老友,指尖轻颤,如颓然的老头模样,驼着的背也变得和蔼多了,就像是隔壁家的老人,平时看上去有些严肃,可是内心深处总是平善近人。“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玄武啊!我封印你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怪我这老头子?”

    玄武杀剑轻颤,而后漫天的剑雨激射,这是玄武杀剑的回应,天地间充满决然的剑意。

    楚狂很是欣慰,“就让你我最后一次并肩作战吧。”

    突然间,漫天的剑雨光照四方,天幕之间一片剑雨。

    勾正惊呆双目,玄武杀剑的剑意覆盖了天空,天地间一片剑雨。

    三月心中默默闭上眼睛,对倪云裳道:“我们去太南渊。”

    倪云裳点点头,长虹一闪,飞入天际。

    同勾正前来的仙人早已经蓄势待发,欲阻拦两人,但却被一把剑横空,阻住了去路。

    楚狂漫步虚空,玄武杀剑血芒冲天,他看去仅仅是一个驼背老人,却有种浑然天成的大道气息,如果不是身受道伤,就算这些人携带再多的法宝而来,终将成为这把剑下的亡魂,奈何迟暮年华,他不再拥有沙场的血气冲天,有的仅仅是一份看破俗尘的沉淀。

    数步之后,楚狂站在天际里,一人一把剑阻挡了所有人的去路,可是楚狂没有再次出剑,看着剑说:“我若化虚,大道加身,我若失败,身死道消。”

    勾正脑海中嗡的一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阴司本想出手帮助楚狂,可看到楚狂眼中的疯狂,阴司眼中尽是落寞之色,就连祭巫也瞪起双目,如见鬼一般的眼神。

    天空中只有楚狂的身影,他欲化虚,可注定会失败,就算是他处于巅峰状态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现在这种状态?

    漫天的剑雨中,楚狂神魂化作一把剑,欲突破那层遥不可及的天地禁锢。……只是那把剑没能突破大道,最后寸寸崩碎,化作硝烟消散。最后只剩楚狂披头散发的身影,他依然站在天空里,身边是漫天剑雨覆盖。

    他直面三月飞去的方向,目光随和,望了数个呼吸时间便惨笑一声,手中的剑崩断了,随之楚狂渐渐化成一片光雨消散在虚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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