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苏扬照常上课。

    上午十一点,上完课以后,在办公室呆了几分钟,先行离开。

    今天的天气,不如前几日那般炎热,昨晚下了雨,今天白天的天空也是阴沉沉的。

    铅灰色的阴云笼罩在头上,也是预兆着一个不留意,雨水就瓢泼下来。

    走在江海大学宽广而坚实的水泥路上,苏扬看着来往三三两两,没有上课的学生,一路往校外走去。

    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苏扬扭头。

    “我靠,苏扬,还真是你啊!”对方传来一阵惊呼。

    这是一名身高与苏扬差不多,约莫一米八的男生,棱角分明,皮肤麦色,看起来有点小英俊。

    穿着一身休闲服,和一双运动鞋,整个人显得很有活力。

    “钱艺松?”苏扬迟疑地喊了一声。

    如果他记忆没出错的话,这是他的高中同学。

    两人那会儿的关系还算不错,经常在一起打游戏和打球,苏扬还记得,他欠了钱艺松五十块,到现在都还没还,

    这一晃五年过去了,以前的钱艺松戴了个眼镜,看起来比较羞怯,头发长长的,一点也不帅。

    但这人越长大越变,现在的这家伙剪了一头碎发,可比以前精神多,也帅多了。

    “是我是我,老同学啊,我可五年没见过你了”

    “是啊,五年。”苏扬感慨。

    “话说,你当年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连高考都不参加。”

    “说来话长。”苏扬苦笑一声,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在江海大学,来读书,还是?”

    “对啊,读书。”钱艺松嘿嘿笑道:“现在本科生已经不值钱了,必须得读研才有出路啊,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别告诉我你也是来读书的啊,我可不信。”

    苏扬摇头一笑:“我是来教书的。”

    钱艺松瞪大眼睛:“教书,这么牛!教什么的?”

    “法语。”

    “这几年没见,你连法语都会了,是去了国外吧?”钱艺松羡慕地道。

    “嗯,在国外。咱们班的其他人,都怎样了,过得好吧?”

    闻言,钱艺松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扬:“什么其他人,你要问谁就直说吧。”

    “你也知道我问谁。”苏扬轻笑。

    “唉。”钱艺松叹息了一声。

    “难不成是出事了?”苏扬眉头轻轻一皱。

    “不是出事,我这只是感慨。”钱艺松看着苏扬道:“该怎么说呢,当时你消失以后,人王雪妃就发疯了一样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你丫的还真狠啊,走了连信儿都不留一个,也是够混蛋的。”

    “她找我?”苏扬嘴里念叨。

    王雪妃,一提起这个名字,苏扬就不太想去回忆,准确来说是不太想去面对。

    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但是有两件他错了。

    第一是不和小姨打招呼就离开。

    第二是刚刚和王雪妃交往一周,就提出分手,然后消失。

    这些年来,他心里每每想起此事就有些愧疚,不过错误已经酿成,没有办法挽回。

    他也只能在遗憾中,自责自己当初的不成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是啊,找你,真的是到处找你。王雪妃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你心里也清楚,但那会儿却在教学楼前哭得稀里哗啦,那种情况,惊呆了所有的人。”

    “自从那次以后,她整个人也变得郁郁寡欢了,直到高考结束,也还是那样子。”

    “以前的她那么活泼开朗,但因为你那事儿,她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样,导致高考中发挥失常,平时考六百五以上的人,最后连本科线都没上。”

    “不过,她家境好像不错,最后家人安排她去了美国留学,也是几年没她的消息了。”

    听到这里,苏扬默默地从裤兜里取出烟,抽出一支给钱艺松,他却摇头表示不抽烟。

    苏扬自己点燃,吸了两口,却越发感觉心里堵得慌。

    “那事儿,是我错了。”苏扬道:“那个时候,太年轻,无法意识到某些决定,可能会伤害一个人,是我蠢了。”

    钱艺松的话,与苏扬想象中的有一些差别,他知道王雪妃是怎样的人,但是他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事儿,连高考那等大事都没心思去对待。

    当初,两人其实也才交往一周,时间并不长,按理来说,那种懵懵懂懂的感情,不会给人造成多大的心里创伤。

    现实中,有诸多情侣,交往几天就分手,然后大家都和没事儿人一样的,这种情况太多太多。

    但事实证明,在这方面的估计上苏扬错了,错估了王雪妃对这事的看重。

    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自己的悲哀,当初遇到了这么一个较真的姑娘。

    “我是个局外人,站在局外说句实话吧,你的做法的确不对,分手就分手吧,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该消失的,至少电话要留着啊。”

    钱艺松顿了顿,说道:“不过,其实那个时候你们断了也好,王雪妃家境很不错,家里是当官的,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

    “人家是白富美,你就是叼丝,中间隔着几十条鸿沟,就算走到最后,你们大概也不可能在一起,就算她同意,她家里人也会反对。”

    他真的是叼丝吗?

    苏扬摇了摇头,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

    “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不说这个。你现在要去哪儿?”

    “噢,我女朋友病了,去给她买些药。”

    “哟,还有女朋友了?以前的梁小慧不喜欢啦?”

    苏扬道,梁小慧是钱艺松暗恋了几年的女生,那会儿知道的人,也就苏扬一个。

    “别提了,人家梁小慧拒绝我了,没戏。”

    “现在这个叫什么,和你一去读研的?”苏扬问。

    “嗯,一起读研,她叫刘倩,好了三年了。”

    “什么时候有空,把她带出来,咱们一起吃顿饭。”

    “行,没问题。”

    和钱艺松分道后,苏扬心情不太好。

    找了个咖啡厅,坐在里面,听着舒缓的音乐,品着苦涩的咖啡,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

    下午两点,回到公寓,他收拾了一番心情,继续开始制药。

    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了回忆,如果要把它变成今日的梦魇,那苏扬也太蠢了。

    所以,他不会。

    而且他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苏扬了,有些事有的人,当做一份记忆就好,虽然很难彻底做到,但总归是要去尝试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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